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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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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层梦境景元有所耳闻,他也与忆庭的忆者交谈过,对于如何进入深层梦境,他们给出了不同答案。

“我踏入那片迷雾的道路屈指可数,每次踏足,其轨迹皆如流动的夜色般不可捉摸。那些扭曲的巷道,每一处转弯都潜藏着未愈合的伤口。那种刻在灵魂深处的伤疤,比模因病毒的侵蚀更为蚀骨。”

放到忆者都讳莫如深的深层梦境,是有多见不得人?

没有骂人的意思。

景元本想来句“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但瞥见晏冥不甚愉快的脸色,又不太想看他强打精神附和自己的场面,于是住了嘴。

临走前,晏冥忽然想起来什么,对景元嘱咐道:“晏吻你多看着点。”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在古海里蜕生的缘故,晏吻比一般持明体质弱得多。

持明喜爱冷水,可晏吻水冷一点就要发烧,体重还轻得不像话,一束气球就能把她带上天,事后从天上下来,手肿感冒是意料之中,但她皮肤上起了一串疹子消不下去,最后一查是对气球绳子过敏。

——还控制不好身体的那段时间,他知道景元和墨迟在背后诽谤过自己是豌豆公主,但和晏吻体质比起来,他是真冤。

“晏吻又经历了一次蜕生,我看身体好了许多。”

“那就好。”

真是漫长的一夜,可私人时间再怎么漫长都不为过。

从恒温系统掠过的风沾染上宜人的温热,街边夜行生物重新出现在街上,窃窃私语猜测刚才忽然封闭街道的原因。

晏冥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又回到景元身上,预感神策将军可能又要在案台前,抓紧每一分空闲打盹:“回去休息吧,快天亮了。”

两人互相道别,景元一人慢吞吞踏上归家的道路。

夜色已经逐渐褪去,微弱的晨光燎起一片天空,俨然有序的房屋不吝啬地将食物的香气由里及外漏出,朦朦胧胧的蒸汽恍惚得像个虚幻的梦。

景元在自家的台阶前站住,门廊两边的灯早已随黎明的到来关闭,留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十几分钟前才告别的人站在台阶尽头的门前,带一点俯视的目光微笑看着他。

长靴踩在楼梯上发出两下清脆的声音,景元未露出惊讶,如常地推门:“来者是客,进来坐坐?”

上上签模样的人微微欠身,随景元进了屋,察觉到主人到家,暖黄色的灯光接连亮起,调整到了最舒适的亮度。

虽是不速之客但也受到了将军不错的礼待,得到了一张乌木圈椅和一壶茶。

“十王司忽然派判官来工造司复制走了近段时间所有的提货记录和监控影像,想必是阁下的缘由吧。”

“抱歉,实在失礼”,偃偶慢慢说,“我们本应该在更正式的场合见面,但事急从权。”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涅槃族的将军,瑞,涅槃族最初诞生的灵魂都以单字命名,我和幸皆是如此。

“冥也是?”景元立刻问。

瑞表情不露一丝一毫,控制得很好,完全不上他的当:“什么?”。

看来对方想谈的不是这件事,景元倾了一杯茶,放到瑞手边:“那么,阁下找我有何贵干?”

瑞慢条斯理地问道:“恕我冒昧,开始之前我想问一下,涅槃族的珀俳维尔,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景元言简意赅:“木偶师。”

瑞闻言低笑出声:“各势力典籍对他的记载千篇一律,只道尽杀伐祸事,却不知真正搅动风云的暗线,向来藏在每一声细微的哀嚎里。将军能勘破这层迷雾,实在难得。”

“风生于地,起于青?之末”,景元眼里不带丝毫情绪,“任何改变历史的偶然,其后都有无数不起眼的人推动。”

珀俳维尔抓住了这些不起眼的人,所有的末日追根溯源,从来不是一个人带来的,而是一群人。

景元垂眸望着青瓷茶盏里浮沉的茶叶,喉间溢出的声音很轻:“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神策将军以智谋著称,瑞来之前已经做好了面对暗潮涌动试探的准备,谁知景元比想象中爽快。

瑞摩梭着茶杯上的花纹:“杀掉幸,她已经没用了,留下却是个隐患。”

景元没有立刻回答,抬眼目视偃偶的红色眼睛:“你偷到了判官的偃偶,出入幽囚狱并不是难事。”

“十王司诸事,什么能逃得过星光的注视?景元将军,试探就到此为止吧,我是带着诚意来的”,瑞摇摇手指,“我选你的原因很简单,你若想动手,他不会阻拦。”

瑞没有错过景元脸上闪过的细微怒意,但他没有在意,继续平静地解释:“涅槃族从从龙祖点化的忆质中诞生,生活在现实,也生活在一片族群共享的联觉梦境,我们管它叫‘浮生梦’。”

“珀俳维尔总是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他并非刻意隐匿行迹,而是受浮生梦桎梏,无法长时间现身人前。”

景元指出他话中的漏洞:“幸并非如此。”

“是的,因为珀俳维尔的一半灵魂在浮生梦里,一半灵魂在现实,可我族消亡后,梦境关闭,珀俳维尔在现实的灵魂会不停被另一半灵魂牵引,徘徊在梦境入口处。”

摆脱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浮生梦,找到他另一半的灵魂。

景元很快想通了关窍:“浮生梦重新开启需要涅槃族人?”

瑞放下茶杯,茶盏与案几相碰发出清响:“我留幸到现在,原为抛饵诱珀俳维尔入瓮,今既得偿所愿,她已无半分用处,我不可能真让珀俳维尔找到另一半的灵魂,尽早除去,才能免生后患

景元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眯起眼:“你呢?”

“我的梦境被难以消解的心事污染了”,瑞没有坦坦荡荡说起自己的情况,“你还年轻,不知道有些噩梦,哪怕不入睡也会出现在眼前,除非我能战胜它,不然它永远是挡在我与涅槃族梦境之间的高墙。”

景元不觉得自己年轻,但他知道世上被往事困住的人所在多有。未历他人辛楚事,休言大度善为怀,他未深究,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瑞:“幸一直借助朋克洛德的投影技术‘活着’,可很快她发现有无身体是次要的,若无不朽的力量护持,灵魂只是一团没有意义的忆质,终归于空。”

“鳞渊境向你们发动攻击、失去意识的持明,丹鼎司从思想开始异变的药王秘传……他们真正想保留的是灵魂,这是幸借出她身上所剩不多不朽之力的条件。”

为了外族的条件,拿本族的人实验,持明族真是愈发丧心病狂。

景元板着脸,这些他早已推断出来,作为交易的筹码远远不够,瑞所言只是让他更明晰原因。

对方明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开始重新组织语言。

“当前路断绝,陷入绝境,人们会自发地寻找出路,由此带来分裂,药王秘传是这样,持明族也是这样,但是景元将军”,他说,“跳出这些绝望人的视角,你会看见受益的第三方。”

强者强迫弱者,强族奴役弱族,宇宙中太常见了,狐人与步离人的历史就是最近的例子,而这些纷争的种族背后,总会有黄雀坐收渔翁之利,譬如公司,还有珀俳维尔。

“他得到了什么?”景元问。

瑞:“木偶的原料。”

看不动如山的罗浮将军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虽然几近于无,却让曾经的将军体会到宝刀未老的感觉,他笑笑:“原料本身在生长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有何用处,只有面对改造的刀时睁开眼睛,才能了解一部分自己的未来。”

没有听到景元的回应,瑞不介意,任由自己的倾诉欲作祟,补了句感叹:“我们在无可避免的衰落中挣扎过,可惜还是失败了,既然如此,不如灭个干净,不能让那第三方寄生到身上吸取养分。”

倒不是他对幸冷漠无情,面对可能的生路,涅槃族拒绝过,他的噩梦更是来源于许多人用生命诠释的这个残酷未来,在浮生梦消散前,他绝不会让珀俳维尔在宇宙中任意穿行。

瑞:“化虫妙法的人仍有一些意识,我不敢赌。”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

景元略深的瞳色看着他,即使瑞一言不发,他也大概明白他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景元:“我会动手,但不是现在,希望在我结束她的生命之前,你能好好享受仙舟演武仪典——在换具偃偶后。”

瑞自嘲:“罗浮之下难逃冥府幽光的视线,罗浮之上难逃太阳的注视,我一个幽魂,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景元家有工造司新出品的机巧,找一个临时的躯壳并不是难题,最后瑞选了一个机巧鸟样式的身体,还带录影功能。

他说:“比起地上走水里游,我更喜欢飞,以前我认识不少无名客,计划退役后加入星穹列车。”

机巧鸟收拢翅膀站上团雀的架子,景元头发里坐窝的团雀争先恐后挤上来,欣赏它们的新同伴,叽叽喳喳的声音充满屋子。

“哦,对了”,景元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浮生逆旅,一息尚存便已抵万金。”

漫漫求生之路,本就是天地馈赠的无上妙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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