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玉找上姜度，他强硬上手将人拽到角落里，抢着掏出一叠照片怼进姜度怀里，“你自己瞧瞧，为了你，姜雀再不甘愿也不敢拒绝，全都被狗仔拍到了。”

姜度手指顿住，慢吞吞将怀里的照片捞出来，每一张他都看的很细，他知道他哥生气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照片里接吻时他是有些不情愿的。

那些姜度不敢问也不敢相信的答案猝然出现在他面前，叫他不知如何反应。

“为什么、给我看这些？”姜度艰难开口。

“当然是希望你劝劝你姜雀，他为人下贱，靠这种下流手段抢了我很多资源，我讨厌他，他少走些歪门邪道，对他对我都有好处。”陆明玉给出精心编造的谎言。

姜度盯着照片沉默不语。

陆明玉偷偷观察他的表情，看不出异样，心一横，找出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来，“你好好看看这里面是不是姜雀，你忍心他为你做到这种程度吗，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窄小的电子屏幕上是放大无数的车窗，两具肉色身躯在逼仄的车厢里交叠，窗缝里依稀透露出几声痛苦的呜咽，当事人之一分明很抗拒。

“狗仔已经拍到了，随时可能传到网上，我是好心才来提醒你。”陆明玉伪善道，十几秒的视频播放了一遍，他将手机收走，“你想想怎么和你哥说吧，他确实是性感人设没错，但□□视频传播开了他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姜度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十几秒的视频像是落在他头顶的惊雷，将他的灵魂瞬间震了个粉碎，他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姜雀。姜雀出道以来他就将他所有的作品看过无数遍，何况他们还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是他把姜雀拽进这种无底深渊，一切都是他的错。

世界天旋地转，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说话，他却看不清任何一张脸，他想逃开这个地方，避开这些围着他打转的影子。

姜度踉跄着推开陆明玉，手里的照片掉落一地，他踩着离开，越走越快，最后已然是在狂奔。

“姜老师的弟弟怎么回事？”路过的场助好奇道。

陆明玉遮掩着，“没事，忘带东西了，怕耽误录制急着回去拿。”

这种事常有发生，场助多看两眼姜度的背影，什么都没再问。

陆明玉走到阴暗的角落，将刚刚的小视频拿出来欣赏一遍，继而彻底删除。

照片是真的，视频却是假的，真真假假一起拿出来才能刺激到姜度，不愧是他花了大价钱购买的AI合成视频，他第一次看也吓了一跳。让精神失常的姜度心神恍惚粗鲁看上一眼，不可能看得出他在骗他。

陆明玉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姜雀与人合照结束，恰好导演安排恋爱观察员入场，他找到自己的位置直接坐下，外场灯光关闭，长桌尽头的电子屏幕开始播放最后的约会视频。

4号男嘉宾选择的告白地点比较特殊，没有选择高档华丽的餐厅，他邀请2号女嘉宾在傍晚时分的恋爱小屋天台见面，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找答案。

“哇，让我们看看你们两个谁会猜对吧。”葛珊托着腮说。

姜雀说：“我也很好奇。”好奇他与陆明玉谁输谁赢。

陆明玉的眼神别有深意，罕见地收敛了碰上姜雀的那种尖锐，他什么都不说。让姜雀好好沉浸在此刻吧，等到节目录制结束，姜雀的世界会不会再一次坍塌呢，一个无人看顾的精神病人发病失踪，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屏幕上4号男嘉宾倚着天台的栏杆而站，夕阳染红了他的侧脸，夜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胀，他的身影清瘦而寂寥。

“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今天我会等在这儿，直到节目组说录制结束，告诉我这场梦醒了，是BE……”男嘉宾对着固定机位碎碎念，红色的耳尖透露着他的害羞与紧张。

告白约会结束的倒计时开启，视频外的人陪他一起紧张着，画面切换，楼梯转角闪过一抹碎花裙的残影，录像棚里的嘉宾发出小声的惊呼。

女嘉宾雀跃地扑进对方怀里，“你在等我，你没有走……”

葛珊笑：“姜雀你又猜对了，有没有什么秘密心得跟我们分享一下，说不准导演还准备邀请我当下一季的观察员，我不能再这么菜了。”

姜雀说：“没有什么技巧，靠直觉罢了。”

葛珊促狭地“哦”一声，“这就是题海战术的威力吗，我们之中你的感情经历应该是最丰富的。”娱乐圈内每个人的感情状况都是个迷，昨天还是纯情人设的明星睡一觉醒来，可能就变成了出轨睡粉的二孩爸，镜头前聊感情话题要慎之又慎，而姜雀的人设无须顾忌，这也是葛珊的独独点他的原因。

姜雀手指旋转，对着镜头比了个“拿捏”，等大家都笑了，他才说：“其实不是我猜对了，应该说我和两位恋爱嘉宾是同一类人，才会做同样的选择。其实在镜头之外我做事不太考虑结局和后果，我只是想如果是我的话，遵从本心就会选择交往试试。”

因为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一腔真诚的勇敢。

养父母跳楼后他没有逃跑，到现在姜雀也很难定论自己当初的是对是错，但他不后悔。

“怎么听起来你反而像是纯爱战士。”葛珊吐槽。

姜雀拍拍胸脯，对着个人摄像机眨眨眼开玩笑，“跟我来一场纯爱吧。”

如果这是现场直播，一定会飘过“我读书少别骗我”“妈妈他勾引我”“坏了我上头了”之类的弹幕，录制现场大家都拿眼神调侃他。

约会视频播完，第二季《相爱的距离》促成了两对情侣，比起上一季来说中规中矩。已经在后台等待着情侣们在掌声中走进棚内，跟观察员聊他们在相爱小屋里经历的一切。

陆明玉隐晦地抬腕偷看一眼时间，节目已经录制了四个小时，不见姜度回来，恐怕这次发病病的不轻，他的还款有着落了。

姜雀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看时间，准确的说，每隔半个小时陆明玉就会扫一眼手表，好像在等什么，但又并不着急。

葛珊：“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拥抱一下我们的恋爱嘉宾，为他们送上祝福吧。”

空中飘落缤纷的彩带，喜庆的氛围中观察员和恋爱嘉宾拍摄了一张合照，场记打板，恋综拍摄彻底结束。

姜雀解下自己的麦克风，两分余光留在陆明玉身上，对方不赶行程，频频看表是什么意思……

陆明玉自投罗网，他将自己的腕表举到姜雀面前，让他也看清楚，“我觉得你动作应该快点，毕竟姜度离开节目组已经有四个多小时，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大对，你当哥哥的，还是快点找到他才放心。”

姜雀怔了一秒，继而目露凶光撕扯住陆明玉的衣领，他几近失控地喊：“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他小臂颤抖，恨不得就地将陆明玉掐死，上辈子姜度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辈子呢？

陆明玉：“我怎么知道一个疯子发疯的时候会去哪，你继续跟我纠缠只是浪费时间。”

所有的恨这一刻凝成实质，姜雀无法再平静地看着陆明玉这张脸，他松开手，语气认真的让人惊悚，“陆明玉，姜度出事，我会回来杀了你的，咱们一起死。”

他瞬间变得阴森森的，如同地府的判官，已经在索命书簿上锁定了“陆明玉”三个字。

姜雀双眼猩红地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陆明玉不住打了个寒颤。

开什么玩笑，姜度发病是他自己本身就有毛病，姜雀为此要杀了他？他自己难道也不活了吗？

陆明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哼一声，心道他才不怕姜雀的恐吓。

“我要看今天下午的监控！”姜雀等不及剧组工作人员操作，直接上手将人推开亲自寻找姜度的身影。

“这、我去问问导演……”姜雀脸色奇差无比，工作人员生怕出了什么大事，不敢拦他，急匆匆去喊导演过来。

姜雀将时间拉回综艺录制前，原来那么早姜度就被人居心叵测地带走了，他竟然只顾着工作没有注意到。监控里陆明玉将姜度拉到了盲区，等到姜度重新出现，精神状态分明已经不正常，他一路跑出了综艺录制现场。

“姜雀你别担心，姜度一定能找回来的。”导演满脸担忧地推开门，安慰过姜雀着手联系朋友，希望能尽快把人找到。

姜雀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维持理智，“我保持电话畅通，有消息您随时联系我。”他跌跌撞撞地一个人跑出去，在附近寻找姜度。

他给姜度打电话，听筒里一遍遍重复无人接听，是手机丢了，还是他发病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姜度——你在哪，听得见吗？”姜雀绕着录制大楼附近找了两圈，嗓子已经喊哑，没有姜度的任何消息。

他拿着姜度的照片挨着商店去问，没有人见过姜度，好心的老板帮他查看对着街道的店铺监控摄像，还是找不到。

姜雀从天亮找到天黑，空中开始飘落小雨，他造型早就乱了，底妆也花了，找到现在他也只剩下一副躯壳，空洞木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任凭车辆来来往往。

有人认出了他，拿起手机对着他拍照。

姜雀惊醒，他登上自己的微博，编辑一张姜度的照片发布。

@姜雀：恳请大家帮我找到他，他叫姜度，是我弟弟，下午x点在xx大厦附近走丢时身穿一身黑色运动服，我必有重谢[姜度半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