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生。”姜雀喊一声对面人的名字，心底翻腾，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阚文楷让他出卖萧鹤生，他做不到，但他也没想过向萧鹤生求助。不论是骗萧鹤生还是回到他身边，都是姜雀一个人的决定，再困难他也会坚持，没有谁逼迫他，更不需要谁替他承担责任。

他只做他想做和该做的，所以姜雀没有向萧鹤生诉苦，他从没想过要萧鹤生为他负责。

可就是这样的他，就是没问他一个字的萧鹤生，在他尝试回应之前已经把他所有的难题解决了。

萧鹤生没有向他邀功，满身疲惫只是搂着他睡着一觉，就像他什么也没做，只等着姜雀主动发现。

姜雀垂眸，抿着唇在想什么，他想他过去的二十年来有没有人为他着想到这种程度，所有骂名萧鹤生来背，他只要姜雀好好的。

萧鹤生看的出他有点难过，他问他，“看到了？”像在问他看到了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天上的月、地上的花，所有仰俯之间毫不费心就能注意到的事。

在萧鹤生心中大抵确实如此，他只发了两条微博，没做什么稀罕事。

姜雀鼻子有些酸胀，他说：“你不用这么做的，大概还会有其他办法。”

用不着萧鹤生将自己公开处刑，把他似真似假的感情、本来无需向公众交代的公司现状全部公之于众，只为了减少网络上那些对着姜雀的恶意揣测。

萧鹤生叹气，他对姜雀说：“我想这么做，有我在这儿，你不用想其它办法。姜雀，我说过你想要什么都能与我开口，之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姜雀撑着胳膊，将脸埋进掌心，他有些鼻音，“你以为你是谁，救苦救难的救世主吗？总有你解决不了的事。”

萧鹤生起身坐在姜雀那侧餐桌的一角，他先是伸手怜爱地揉捏他的耳垂，充满宠溺的包容，“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像你义无反顾要呆在我身边，我也有必须要为你做的事。别难过，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吗，去找傅昂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全都认，去拍你想拍的电影吧，是谁曾经跟我讨价还价，要我替他联系傅昂？”

萧鹤生一边说着，慢慢俯身，轻轻吻上姜雀的耳垂，一触即分。

姜雀怔怔地坐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有认证标识，不是假号。这是怎么回事，萧氏的负面新闻传了几个月现在才出来澄清，就因为萧氏的总裁是个情种，只为了替姜雀说话？！太魔幻了，想说姜雀真是好大的魅力。”

“公司着火你没吱声，被人误会你没吱声，有人欺负姜雀你连夜注册账号上线解释，emmm这怎么不算爱呢？我相信你是会为姜雀打人的人了，这个解释很有可信度……”

“一张照片能编造出这么多故事也是很厉害了，造谣一张嘴，能和傅昂合作一定会被很多人嫉妒吧，姜雀出道以来传过绯闻的明星没有几十也有上百，八卦不可能都是真的，如果萧鹤生不是真的喜欢姜雀，他根本不会打人……”

“如果这都不算爱，姜雀快点交代你有几个好哥哥，忍不住想嗑了怎么办。”

萧鹤生的两条微博将话题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对姜雀是真心爱慕，也是真心想要追求，他将自己放到了非常卑微的位置上——想骂姜雀先来骂他，是他要为姜雀打人，是他粗鲁无礼，怪的着姜雀什么呢，照片里姜雀还是劝架的那一方。

反倒是挑起事端的阚文楷，怎么到现在反而当了缩头乌龟，事情热度这么高明明是他想看到的，他却没做任何回应。两相对比，事情真相扑朔迷离，却显得萧鹤生坦坦荡荡。

萧鹤生一力要护着姜雀，那些对姜雀的谩骂言论渐渐减少。姜雀没有带着这样的结果去找傅昂，对方看见了相关新闻，反而主动来找他了。

“来签合同吧。”傅昂打电话给他。

姜雀顿了顿问，“可以吗？”

傅昂在那端大笑，“已经有人替你向所有网友解释了，我难道还要说不行吗？早点签合同，咱们也能早点互相了解开始磨合，尽快启动拍摄工作。”

姜雀沉默，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和傅昂多说些什么，网友的猜测不真不假，萧鹤生的表态并未透露事情的全部真相。

傅昂好像明白他想说什么，漫不经心地提点他，“姜雀，我压根不在乎你和他是怎么回事，你不需要向我交代什么，只要网友愿意相信你，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在乎，你只需要保证你的私人情感生活不会影响我的工作就好。”

萧鹤生是不是有点冤枉，傅昂根本不想知道，在他眼中，他要姜雀解决的事对方已经解决了。

姜雀讷然，最后“嗯”一声算是回复，两人合作的事就此敲定。

萧鹤生在网上大出风头，不仅将自己的名字与姜雀捆绑在一起，任谁提起他或是姜雀总少不了要带上另一个人的名字，他公布的几张文件照片也被人细细研究。

文件内容几乎与近几个月所有有关萧氏的负面新闻一一对应，有条有理针对性地解释与回复，公司所有的做法都合法合规、合情合理，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于是网友又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萧鹤生之前不解释，等到要为姜雀出头才拿出来。

有人分析萧氏的业务范围，猜测解释与否对公司的实际影响有限，索性就搁置了，而萧鹤生冲冠一怒为红颜，才时隔这么久向大家公布；有人则反驳说萧氏岌岌可危，萧鹤生早该拿出相关文件给相关人员吃颗定心丸，现在黄花菜也凉了，公司实际经济状况恐怕非常差劲……

各种猜测不一而足，每一种猜想都充满矛盾与违和，唯一能确定是萧鹤生为了姜雀才肯向公众多交代一些，但他之前为什么隐藏着不发声，没有人知道真相。

网友兴高采烈地讨论商业总裁与娱乐明星的感情八卦，相关话题热度高居不下，消息很快传到了叶楠的耳朵里。

他已经担惊受怕太久了，关键工作没有任何推进，需要控制住的人也迟迟没有找到，再精妙的谎言总要被戳穿那天，何况是这样的弥天大谎，他必须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永无翻身之日。

将伪造的文件交出去，叶楠急切地等待张代表将合作敲定落实，压着性子等了几日没有回复，他派人催促，对方却找了无数个借口推迟见面，要么是领导出差没法决定，要么是忙着其他项目没有精力，总之叶楠再也没见过张代表的面。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叶楠还抱着一线希望，万一，万一就在谎言被拆穿之前能把事情落实呢？他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看见萧鹤生在网上的澄清。

“你们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这些文件是哪来的？真是废物！又安排采访又上电视，没想到人家早就防着你们了！”叶楠喊来孔修远和牛亮，暴力地按着两人的后脑勺往电脑屏幕上怼，势必要让他们将每一个字都看清楚。

孔修远前额在屏幕上撞了两次撞得发红，他心中充满怒气，又不敢反抗，假笑着将几张文件照片看清，逞强道：“叶总，你只说要爆萧氏的黑料，但我们知道的都是陈年旧账，是萧卫东那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谁能料到萧鹤生连那些事都能处理明白呢？至于他上任之后的事，你也知道，我们不被重用变成了边缘人物，信息也有限……”

牛亮点头附和，“对，就是这样。”

两人在心理将叶楠骂了无数遍，在萧鹤生手下他们只是不被重用，到了叶楠这儿彻底成了奴才，对方仗着他们无处可去，不把他们当人看，打骂都是常事。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当初我答应让你们来是谈好条件的，做不到就趁早给我滚蛋，别在我面前碍眼！”叶楠将桌上的文件一扫而空，双眼赤红，浑身颤抖。

孔修远还想争辩几句，牛亮见情况不对忙把他拉出办公室了。

明眼人都知道叶楠情绪变得很不稳定，趁现在还能抽身就要尽快，别真逼他干出点什么极端的事，他们只想要钱，没想玩命。

办公室里没人了，叶楠还觉得不解气，抱起门口的青花瓷摆件“啪”一声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碎瓷飞溅一地。怎么会这样，他不是把萧鹤生逼得无路可走了吗，对方怎么能这么举重若轻将所有事澄清，萧鹤生一定还留了什么后手。

这一次萧鹤生是因为姜雀不得不解释，那别的呢，萧鹤生是不是什么都知道，现在瞒着他戏耍他，看他像个小丑一样要把自己全部身家赔进去。

他以为他能吞掉萧氏，没想到萧鹤生早就反守为攻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了。

叶楠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他止不住地颤抖，跑到走廊上大喊大叫，“盛鼎？盛鼎人呢？让他滚过来跟我汇报工作，他不是萧鹤生的好兄弟吗，怎么对他一点也不了解？他是不是背地里和萧鹤生一起联合起来骗我，我绝不可能让他们得逞！”

当初策反盛鼎有多得意，叶楠现在就有多恨，哪怕他没弄清自己猜的对不对，就已经将罪名怪到了盛鼎头上。

他不会放过萧鹤生，首先不会放过盛鼎，一定是他们一起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