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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酆桑村(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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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渊扶着谢昔后背,勉强没有让人倒在地上。

“谢昔你感觉怎么样?”他手颤抖着抚上谢昔脸颊,目之所及是一片猩红。

那血好像永远都流不完,呕出来永远有下一口跟着,整片雪白的前襟染了个透彻,谢昔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喘匀了一口气,在身上点了几处穴位,压下口中腥甜。

他回头冲景渊桀然一笑,佯装生气:“说什么呢?没大没小,为师这不好好的吗?”

有时候景渊真的很狠这样的谢昔,像打在一团棉花上,急得干瞪眼,那人却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攥紧了拳,瞪视着谢昔满脸阴沉:“没事?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眼瞎?”

谢昔听完顿了顿,嘴角僵硬地扯了扯。

“谢流光,过了两百年想不到你还是不过如此,天之骄子?成神的不二人选?”陈囿凡嗤笑一声,“全是狗屁!”

他又将目光看向景渊:“这是谁?你徒弟?大废物教的小废物,哦,差点忘了,他连人都不是,也没几日好活吧。”

这句话正巧扎在谢昔痛处,即使过了这么些年,这依然是一处不可触碰的禁忌。

谢昔眼神骤变,看着陈囿凡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也不过多废话,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周身气质陡然发生变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出招时阴狠毒辣许多,全然不像个名门正派的样子。

谢昔神情漠然,满心满眼只有面前的人,一心要将他置之死地。

陈囿凡惊了,已明显有了败势,身上出现的孔洞越来越多,修补速度也渐慢,一个偶然对视,他愕然发现谢昔眼睛呈现非人的深紫色,其中有无数古老咒印流淌其间。

他自认研究了两百年禁术,还从未见识过如此诡异至极的!

再次在他身上打出洞,那团白雾再也不能填补那处空缺,陈囿凡慌了。

他咬咬牙,利用为数不多的力量控制了山洞中呆愣着的活死人,几十个活死人纷纷向地上的景渊袭去。

所有起死回生的酆桑村村民纷纷抬起头,像嗅到生肉的恶犬,眼冒精光,垂涎地盯着猎物景渊,一扑而上。

只有在此刻,活死人终于展现出与活人的最大不同来,他们浑身僵硬,但又出奇的敏捷迅速,最大的一点便是不畏疼,就算砍掉了脑袋、甚至四肢都没有了,也仍会蠕动着向前厮杀。

本在盯着上空只能干着急的景渊,身边忽然冒出一大群活死人来,只能先提剑应战。

残肢断臂一落地便迅速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许多肉块不死心,仍向着猎物蠕蠕而动,腥臭的血沾满了整片山洞。

在这片活死人中,景渊看到了贾茵,田老二,还有那个在河边遇到的老伯,他们张着血盆大口,嘴角流下腥臭的涎水,等着将他一点一点撕碎分食。

陈囿凡对村民的控制减弱,许多人清醒过来便见到这一幕,登时便吓得四处逃窜,更有被吸尽了生气的人,摊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腿间留下腥臭的液体,地上一个四肢尽断的活死人闻到肉味,退而求其次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就在一天前,他还在为亲人死而复生而感到庆幸,转眼间便成了其口中的食物。

黏腻的咀嚼声在山洞中根本不值一提,没人发现他已成了饱腹之餐。

山洞中乱哄哄一片,白梵头痛欲裂,冥冥中感到周身杀气横生,悠悠睁眼之际,便见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向自己这边爬过来,登时一个鲤鱼打挺,手起刀落,迅速斩杀。

许多活人腿打着哆嗦,跑不远,被活死人一下扑倒,发出阵阵刺耳尖叫,白梵匆忙赶过去,将那活死人斩首。

头颅“啪嗒”落在地上,迅速腐烂,仍大张着口,做出撕咬状。

他的上面一双眼怪得出奇,好像鱼的眼睛,白梵心中一阵作呕。

得救的女人却愣在原地,反扑到脑袋旁边嚎啕大哭起来,不顾令人作呕的气味捧着它:“我的儿子啊!!”

那被斩首的活死人并没有彻底死透,仍四肢并用想要抓住面前之人。

白梵匆忙托起女人送到山洞外,嘱咐道:“那不是你儿子,如果不想死,就跑远点。”

说完便冲进去救其他村民。

饶是景渊是学习剑术的天纵奇才,自认将一套剑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但他终究是肉体凡胎,身上没有任何法术加持,终是三拳难敌四手,身上多出许多伤痕来。

“你不下去看看吗?他要被咬死了。”陈囿凡咬牙道。

听到他提及景渊,谢昔脸上才会终于有了些变化,手上不松懈,余光看了地上的景渊一眼。

此时他身上破破烂烂,因穿着深色衣服看不出伤势,但想必与所见只多不少。

又一只冲上来的活死人咬住了景渊胳膊,谢昔看到他吃痛皱了下眉,一剑削了活死人脑袋。

谢昔眼中起了波澜,咒印淡去,将法术全布汇于剑上,用尽全力给了陈囿凡一击,毫不犹豫转身与活死人厮杀。

陈囿凡得此重击,身形散了大半,又迅速缩成个小球逃之夭夭。

村庄里的雾散了。

谢昔与景渊二人合力对抗着活死人,殊不知身上的血到底是谁的。

不多时,一群蓝衣弟子包围了整个山洞,迅速控制了形势。

其中一名稍显不同的蓝衣男子见到白梵,恭敬道:“师兄。”

来人正是溯月湾的弟子,白梵一察觉到村子里雾气散了,便迅速通知了守在村外的弟子们。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血迹,白梵解释道:“不是我的。”

说完便看向了洞口,蓝衣男子顺着目光看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剧烈挣扎的女人,饶是被五花大绑着,也要人摁着才行,旁边坐着个肥胖的男人,上上都是齿痕,身上的血迹令人心惊胆战,但仍是努力抱着女人,轻声安慰着。

走进了才发现,女人并不是全无意识的,她口齿不清说着什么,伴随着阵阵嘶吼:“当初……谢谢你,照顾好……照顾好、小远……”

贾茵的手克制地摸上林源生脸颊,虚虚抚了两下,张开满是鲜血的嘴,轻笑两声:“又长胖了啊,但……还跟以前……一样帅……”

后面几个字只剩了气音,林源生耳朵凑近了才听见,贾茵双眼渐渐失去神采,定定盯住一个地方,浑身抽搐几下再不动了。

林源生僵在原地,掩面痛哭。

他踉跄着抱起妻子迅速腐烂的尸骨,向远处走去。

旁边弟子见他伤势严重,想要阻止,又被白梵一个眼神制止。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向那方向追去,白梵叹了口气。

忽然想起来,怎么不见景渊和谢前辈?

所有活死人被绞杀的那一刻,景渊精疲力竭望向一同作战的谢昔,但只看到一个匆匆转过身的背影和一行血泪,没等他说出口,谢昔便逃也似地跑出去。

景渊又撑起身子,追出去。

“师尊!师尊!你等等我!”

没有丝毫作用,前面的人跑得更快了,双手着急地在身上找着什么。

景渊疑惑,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赶上他。

谢昔找了半天没找到,胡乱将身上的布撕下来一块,卷吧卷吧蒙在眼睛上,在后面打了个结。

就在这时景渊抓着他的肩,微一使劲想让人停下,可谢昔胡乱挣扎着,没留神脚下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屁股生疼,谢昔龇牙咧嘴忍不住抱怨:“你要摔死我吗?”

景渊一下子就看到他脸上的血痕,已经晕湿了布透出一股红来,并有逐渐向四周蔓延之势,再加上他衣服上的血迹,简直就像是从血池子捞上来的。

谢昔又像初见时那样把眼睛蒙起来了——他看不见了。

所以是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他受伤的双眼才跑出来吗?可他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已将看到过了啊。

他心里细细密密疼起来,嘴上扔不饶人:“没事,这不还好好的吗?”

现在谢昔是彻底看不到了,刚才有点用力过猛,连个小法术也施展不出了,因此看不到景渊脸上的表情。

他皱眉,只觉这徒弟是越发放肆了,师父倒了也不知道来扶一下,还净在那说风凉话,不过这话倒是有些熟悉,忘了是在哪听过了。

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想了,伸出一只手来,意思不言而喻。

谢昔想,只要他牵了,自己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原谅他,但要是不牵,那就……那就晾他个几天,再原谅他。

手上迟迟没有传来触感,谢昔皱眉:“小混蛋,你……”

忽然,一阵温热向自己靠拢过来,谢昔愣了一会,便回抱住了他,小声嘟囔:“真肉麻……”

不一会,谢昔便感觉领口湿漉漉的,他一手环住景渊的腰,一手在他脖颈处捏了捏,以示安慰。

安静了一会,谢昔专挑捅心窝子的话说起来:“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嘛,这点小伤又死不了,你欠我的钱还没还,我怎么可能死。”

他说着自以为最安慰人的话,却不知句句都疯狂在景渊脆弱的神经上蹦跶。

怀里的身体呼吸都跟着一顿,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咬牙切齿,“你真是……你真是……”

一句完整的话未说完,也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又恨恨闭上嘴,埋在谢昔颈窝里。

景渊声音闷闷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我……”

如果我也有法术多好,如果我也是人。

谢昔听到这话,用力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恼火道:“哪有徒弟自责没有保护好师父的,理应是我要保护你才对。”

景渊道:“若是我再厉害一点……”

谢昔听不得这些,赶紧打住他:“你已经够厉害了,先想想怎么厉害到把欠为师的银两还了!”

景渊气闷,愤愤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谢昔由着他咬,从刚才起他便感到手上一阵湿滑,想也知道景渊身上受了多重的伤,他不免心疼起来,心中叹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理应我来保护你的,百年前就发过的誓还是没有兑现。

他轻轻,微不可查地在怀中鬓角上吻了一下,一如他当年那般。

耳旁有灼热的的呼吸扫过,景渊敏锐地察觉到一个温软的东西扫过,那感觉稍纵即逝,让人不禁以为是个错觉。

但景渊知道那不是,他悄悄红了耳朵。

没等回味多久,景渊被一把推开,错愕如他,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见谢昔微皱着眉头,鼻翼耸了耸,有点嫌恶:“你身上好臭。”

此时谢昔失去视觉,嗅觉变得尤其敏锐,两人在山洞中打架,一群腐烂尸骨早将二人腌入味了,自然是一身恶臭。

逐渐升温的气氛就这样逐渐冷却,景渊没辙,把地上的谢昔拉起来,拍拍尘土,但显然,拍与没拍根本没有太大区别,整体还是脏的。

景渊又看到那双泣血的双眼,情不自禁摸了摸遮眼布边缘,谢昔默不作声歪了歪头,景渊在心中叹口气,收回手。

“还说我身上臭呢,你也一样臭,满身血腥味。”

景渊搀着谢昔,慢慢往回走,谢昔显然没了跑出来的力气,三步一小喘,五步一大喘,景渊便将谢昔整个大横抱起来,让他能在自己怀中安稳休息。

索性最后也是将人扶回了山洞口,正巧白梵带着一众溯月湾弟子等在那里。

等景渊再次查看谢昔的状态时,便见怀里的人已经昏迷多时了,气息微弱,几近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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