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翻过身的塔莎索性也不装睡了,撑起体重就坐了起来穿上拖鞋下床。一丝不苟的弥娅还想搀她,却被她挥挥手阻止了,利落拔掉静脉的针头,果断扯掉吊瓶扔进垃圾篓。穿着旗袍的女人越过女孩独自走到窗帘旁边做舒展运动,张开手臂远眺苍穹的姿态像极了渴望展翅翱翔的鸟儿。如同黑暗中的曙光,她终于看见亮亦看见希望了。
原来,尝试豁达后不光是身体,连心都轻松了不少,不再是身心俱疲,而是身心愉悦。豁达给杀人无数的刺客带来了焕然一新的体验感,即使平心而论她未曾怨恨过马尔科,只愤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但如果她未邂逅女孩,她肯定会选择另一条不归路,不是两败俱伤就是你死我活。力量薄弱,手无寸铁,人微言轻,却拥有感化人心,渲染人心的神奇魔法。
拨云见日想通后,塔莎的瞳孔愈发显得清秀明亮,耳听八方鸟语花香,眼观四方碧水蓝天。苍白的双颊染上了胭脂般的淡薄红晕,眼波流转,烟波浩淼,仿佛微醺的夏风抚遍红尘岸边的花红柳绿。整个世界因她的明眸善睐,陡然变得生机盎然,蓬荜生辉般光鲜亮丽。
良辰美景,风月无边,再寂寥的城市也能炫丽到俗世的极致,仿若烟花绽放在漆黑如缎的昨夜。没有温度,可照样绚烂辉煌。对,人生路长,指不定谁会辉煌。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状态也不差,要不要……再吃几块苹果?”弥娅底气不足地轻言呓语,问句中包含着不确定的茫然,遗憾不确定的并不是对方饿不饿,是对方究竟是去是留。
“不吃了,留着肚子品尝某人的手艺。”塔莎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浑然天成的声线犹如千年寒冰,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又犀角烛怪追问道:“你刚才提到的雅斯特在哪?是祖玛其中的一个城市吗?”
“你不走就好,陪我玩真好,认识你真好!”瞧塔莎的口吻虽然疏离冷淡,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不易否认的意兴阑珊,至于女刺客墨守成规的风格也该习以为常屡见不鲜了,“雅斯特是祖玛的城市之一,我不知道在哪,也是艾斯提议要带我们四个去。听他描述好像是最著名的旅游景点,还被当地人称为约会圣地……”
『不,是我认识你真好。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只是没想到……』
猝不及防的敲门声打断了塔莎的独白,一推门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甘甜的粥米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以迅雷疾速跳回床上装虚弱,裹盖她的被褥厚实温暖,面料柔软,有绒绒的毛球与旧棉花的味道。端倪得出是颇历时光的旧物,岁月的温情沉淀了无数。
弥娅不可思议注视着塔莎如同行云流水的灵敏动作,不久前她还危在旦夕泡在浴室的血池命悬一线,她不可置信揉了揉眼睛却没吱声。不仅不懂刺客的世界,也不懂刺客的身体构造。
马尔科捧着一碗粥不方便,心细的艾斯不厌其烦又把虚弱的塔莎扶起身,优柔寡断寻思着是否要喂她吃。塔莎骄纵却不矫情,不苟言笑接过了碗。银白色的不锈钢勺,细长的勺根,末端的细瓷釉着白底红花。只是普通的白粥,米粒黏滑稠烂,谈不上美味也没有口感,跟萨奇的手艺比起来相形见绌。可她吃得倍香,一滴都没剩,掏空后居然还嫌不够。
一拳猝不及防招呼到艾斯腹部未愈合的旧伤处,当然塔莎没认真,“艾斯队长,差点忘了我要向你负荆请罪,虽然我特地避开了致命点,但你踹我一脚也算相互扯平了。我们不如都摊牌吧,我现在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不信你问她。所以,我决定下午就跟你们出发去雅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