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凯？”笛年努力让理直气壮。“妈妈就在这里啊。”

她这一刻脸上的笑，自己也知道是多么虚假和僵硬。

掩饰一般，她伸手去摸小男孩的脑袋。小凯不避不让，任由笛年的手放上去。

直到手心的温热透过发顶传到身上，赖端凯才缓缓低下了头。

“妈妈从来不会大声和别人说话。美莲阿姨无论说什么，妈妈只会哭。”

“只要有爸爸，妈妈也从来不会注意到我。”

最后一句话，猝不及防的戳进了笛年的心窝。她心里又酸酸的涨开，为这孩子的敏感。

先前的害怕，被她暂时的扔到了一边。

“那是妈妈以前不知道，小凯对妈妈来说有多重要。”

笛年俯下身，让自己的脸和小凯在一条水平线。

她的话似乎让总是将自己闭紧了嘴的小凯，有一些软化。男孩眼里的茫然冷漠都少了一些。

“小凯是妈妈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来到世上以前，就一直在肚子里每时每刻的陪着妈妈。小凯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妈妈以前忽视了你，是妈妈不对。”

如果笛年有孩子，看到自己的亲生骨肉用这么受伤的眼神看自己，讲真，她真的会恨不得将孩子再重新塞回肚子里。

只有在肚子里时，这个宝宝才完全安全。他不会哭，也不会被世上的一切人和事伤害。

小凯往旁边避开了。

“走吧。”依然低着头的小男孩，直视着前方的路。将身后轿车里的男女也忘在脑后。

“要跟妈妈一起回家吗？我们去过生日？”

笛年呆了几秒，雀跃的凑上前，问的小心翼翼。

“等一等。”美莲从身后唤住他们。

“美莲，你今天别说话。”赖英杰从车门另一边下来，试图拦住美莲。

离婚的事情，他都和笛年说好了。美莲这会儿节外生枝，要是让笛年不愿意离婚了，不就是白费他的功夫了吗。

但男人天生口拙，赖英杰又是个窝里横，只会在方笛年面前甩脸子。

美莲现在还是新鲜的小情人，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好时候。当着笛年的面，他怎么着都不会给美莲落脸色。

笛年疑惑的看看拉拉扯扯的两个人，不知道要不要停下来。

刚才看着好像她说服了小凯，对方没再怀疑她的身份。但她今天要是再做出别的举动，和方笛年太不一样。

小凯估计会对自己的猜忌更深吧。

“既然说了今天是出来给小凯过生日，姐姐，你不能把他带走。我在餐厅都给小凯定好蛋糕了。”

英杰出门前，还和自己三番五次的保证，一定会让方笛年乖乖点头同意离婚协议。

可到现在，从笛年坐进车，英杰就一直怂怂的，半句离婚的话都不提。

刚才英杰甚至还帮着笛年训小凯，再拖下去，她怕两个原配夫妻死灰复燃。

“小凯，你想我们帮你一起过生日吗。”

笛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美莲，而是转过身问赖端凯。

正对着草丛踢地上石子的小凯没有动。只拿一个圆圆的后脑勺对着他们。看起来是不太想参与这个话题。

很好，儿子很给自己面子。笛年忍不住皮了一下，捂着自己嘴笑道。

“没办法，小凯就喜欢我这个妈。他不喜欢和生人过生日。鸡蛋你知道吗，蛋糕都用鸡蛋做的，他吃了过敏。为了孩子好，我还是带他去吃不过敏的东西吧。”

着重强调了过敏两个字，笛年在背着他们静静听动静的小凯面前，充分表现了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追过来的赖英杰明显一愣，白嫩嫩的脸上闪过愧疚。小凯对鸡蛋过敏，他这个当爸爸的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怪不得以前早上吃鸡蛋，小凯总是不愿意吃。

有一次被美莲热情的塞了鸡蛋，小凯不吃，自己就当面发火。那天，吃过鸡蛋的小凯，从学校回来，脸上身上都是红色的疹子。

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赖英杰心里愧疚了。

美莲更是尴尬的一滞。

“这，这不除了蛋糕，还有别的好吃的么。小凯这么瘦，就该多吃点。我和英杰座位都定好了。”

听美莲这么坚持，笛年就想笑。

座位定好？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团购，去自助餐厅吃饭的人又很少，都先到先得。

要不是她有过一次进入测试任务的经历，提前去吃了一遍，现在估计还会当真，以为美莲口中说的餐厅是什么五星级饭店。

“君子不强人所难，更不夺人所好。不用了。”

拽了两句文绉绉的谚语，笛年眼神掠过美莲，又抱歉道。

“啊，我说的夺人所好是指小凯。我儿子就是我心头肉。今天，我就是想好好陪他。不想有外人。谢谢，再见。”

说十句，最多憋到四句话，笛年就不由自主的暴露自己的真实性格，直接间接的懑回去。她怕待久了，一会儿自己更难听的话都说出来。

干净利落的转身，拉过小凯的手，一起挥挥手过了马路。难得的是，小凯乖乖的给笛年拉着，有一点小学生依赖妈妈的样子了。

在笛年没注意到的时候，这个孩子眼里有了惊讶的色彩。

他们走了，只留赖英杰和美莲这对有情人，看着笛年的背影皱眉。

“英杰！你真是！”跺着脚，美莲气呼呼的坐回了小轿车。抚摸着依然平坦，看不出什么动静的肚子，她心里有点悔。

赖英杰就是个窝囊废，离个婚都这么磨磨唧唧。早知道他办事这么不靠谱，她就不该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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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着大胡子的老爷爷餐厅里，笛年从点餐的地方，抱回来一堆汉堡薯条套餐，往角落的儿童区走去。

说好了要带小凯过生日，但这孩子什么要求都不提。

正好经过了这种速食餐厅，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对KFC麦当劳的喜欢，决定就在这里给小寿星过生日。

儿童区自然少不了活动空间里小城堡，滑梯，蹦蹦床之类的游乐设施。但相比专门的游乐场，这里的东西都是迷你型。让两三个孩子嬉戏足够了。

这种国外开过来的分店，对孩子的需求很在意。有些设施比游乐园的还要用心。

今天吃饭的人不是太多，儿童区里的更是非常冷清。

笛年把餐盘放到桌上，笑眯眯的去找自己儿子。滑滑梯里没有人，她歪着脑袋往城堡样子的小山洞里看。

“儿子？出来吃饭啦。”

她喊了几声，没听到什么回应。

小山洞里，没什么光线。笛年从洞口往里面看，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软绵绵的靠在地上。

她凑近了洞口使劲看，躺在地上的黑影，面朝下。是，是昏迷的小凯？

她心里一激灵，声音带了慌张。“小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