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寻思着自己也没眨眼，刚还窗外外面放着烟花，现在不仅又变成全封闭式小黑屋，身边的人也没了。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轻了好多，也瘦了好多。

“有人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方信连忙捂住嘴。

很快他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不只声音变成小孩子，连大小也变了。

也不知道套了个什么儿童装，除了脸暴露在空气里，连四肢都被这衣服套了进去。

他摸索了一阵，被一推毛茸茸的东西绊倒，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好意思！刚才网卡了，换了个麦！我们继续做梦吧！】

白昼灯通通全开，房间一下子全亮了，周围的环境也照得清清楚楚。一间儿童游戏房，方信在中央的毛绒玩具池里。

四面有镜子，方信看清了自己的穿着。

还像是，唐老鸭？

【小朋友挺有品味！都走到第三环节，可爱如我就好心在新游戏开始之前，回答你几个问题。请抬头！】

头顶一只飞起来的粉色毛绒怪。

方信头冒问号，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好丑。”

粉毛怪飞了下来，三眼微眯道：【小朋友欺负主持人会扣分的呢。既然你没有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方信伸出手：“等等，我有！”

【麻烦下次说快点！】粉毛怪忍住掐死他的欲望，忿忿道，【问吧。】

方信：“你是谁？”

粉毛怪翘起脑袋，如果他有鼻子的话应该会翘的更高，哼道：【我是系统001——波客丝，游戏最高监督官！有没有被吓倒？】

“没有。”方信继续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波客丝对方信淡淡的反应非常不爽，黑着粉脸说：【主线任务没有结束哦，这才第三层梦，你需要继续闯关！】

敢情是梦中梦！

方信：“三层？一共有几层？多少层才能出去？”

波客丝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终于挽回了一点颜面，多说了一点：【无穷尽也！只说探索出来的，有个大IP玩家想来试试玩到了几千层。只不过玩到最后永远停留在某层，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进入的梦越多，出去的可能性越小，小玩家也要好好想清楚哦。】

方信低头思忖片刻，道：“我知道自己在梦里，这不是现实。这也醒不来吗？”

粉毛怪嘲笑道：【当然不行！你的任务是逃离梦境，不是区分梦境。而且你知道自己在梦里又如何？现实在哪里，你又分得清吗？】

【我再无情的提示你一句，你的记忆出现漏洞咯！如果不找回完整的记忆，你还是会永远留在这里，同时忘记你是谁。】

方信心里涌起名为恐怖的寒流，因为变成了小孩子，之前练出的遇难平静法此刻效果甚微，他瑟瑟道：“其他人呢？”

【哦，他们都已经到第三层了，有人已经开始游戏啦。你还不快点就会被赶上哦。】

方信客气道：“那请介绍游戏规则？”

【咳咳，你先让我正式一点！】

……

【梦回三：《阴影童年》】

【场景：大商场】

【小目标：乘坐电梯，离开二层】

【大目标：离开梦境，回到现实】

【确定主题：小学奥数】

【从儿童游戏区到楼梯口共200米，此次游戏分六个小区距。每通过一场奥数测试，可行一个区距。15分钟准备时间，5分钟测试时间。测试范围想学1到6年级奥数，试卷题型三道选择题和一道附加提。】

【游戏开始！】

“等等，”方信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小学奥数？！”

他多少年没听到过这个词了？

不等她反抗自己就被固定在不等她反抗自己就被固定在凭空变出的桌椅上。怎么挣扎都摆脱不了桌椅的束缚。

除了正头顶的聚光灯，其他的灯全部都关了。

眼前还浮现出一个血红色倒计时。

14：58

而桌面上，已经堆高的复习资料，都是小学一年级奥数题型模板和教材。

左右还出现了很多影子人，离他一定距离，他们高得像大人，有人形，但既没有人脸也没有衣服，不停地朝他招手。

【这些是场外家长朋友！不用担心，他们都是给你加油助威的，不会影响你学习哦～】

方信心里的想法是：你确定不会嘛？他们好像是要吃了我似的。而且他们为什么还在不断靠近？

【还要提醒一下哦！如果一次测试中没有考到一等奖，家长们会打小朋友屁股的哦～】

方信有点想那谁了。小恶魔在吗？童年的学霸助力，请马上回到他身边。

可惜越长大越成恶毒鸡汤贩，又尖酸又刻薄。

方信一边啃书，一边想。

好就好在，他还有高三生的硬身份，加上前段时间恶补过一阵，现在小学奥数还可以死磕一下。

可能吧……

【时间到！】

【你开始答题！】

.

好黑，好饿，好想活……

男人说：“醒了？这具活着，抬那边那具。”

有一个男人说：“你们唉什么唉！信不信现在就把你们拖出去喂狗！”

鞭子抽在身上，他不疼。但其他人就受不住，哀声求饶。

上位者的心情得到安抚，又一顿拳打脚踢后，便拖着死人离开了笼子。

幽暗的环境，人很多，很臭，但他们还是选择抱在一起，一起瑟瑟发抖。

有男有女，有大有小，老弱病残，都在里面了。

他们不敢抬头，听说头上是外面人供奉的巨阴神。

其实就是三个不哭不闹的婴儿，他们笑，只会笑。

小烛任喜欢学他们的笑，还给他们取了名字，“黄焖鸡，大闸蟹，糖醋排骨。”

一个小女孩挪过来，“小加哥哥，你是不是饿了，我的给你吃。”

昨天吃剩的半个馒头，已经馊了，她偷偷留着，小烛任发现了没有出声。

他知道今天验完货后，他们不会再往笼子里投食物了。

接下几天是猎杀时刻，自相残杀。

“不了，”他现在声音很沙哑，缺水又饿，脸上却依旧保持一丝温柔的笑，“你留着吧。”

他的食物就在头顶，即使再经历一次也是这样。

小女孩瘦骨伶仃，小心翼翼地速回手，小声说：“好的，我留着，等你饿了吃。”

她的两条腿都不能用了，站不起来，也没力气站起。因为周围本来就是黑色，她看不见的缺陷也能完美的掩饰。

小烛任记得她是华籍，来自云滇，会说普通话。千里迢迢来国外治病，谁知道会客死他乡呢。

这里的人大部分是东南亚本地人，就几个东亚人，前几天又死了几个。以前日子过太好了，有点落差都很正常。

小烛任会比较照顾她，不是因为她看上去更弱小，这里比她还弱的多了去了。是因为他喜欢华土人，他有一半的华土血脉。

也正是这一个原因，小烛任让这个女孩子活到最后。

大烛任叹道：“可惜还是疯了……”

嘀嗒、嘀嗒、嘀嗒……

头上的婴儿在流“口水”，一般他们进完食后都会这样，只是流出来的液体有点恶心。

烛任看着一切熟悉的场景，无声道：“好饿啊。”

粉毛怪说：【转了一圈，还是你的童年更邪恶？】

烛任：“邪恶？准确来讲，应该叫恶心。”

粉毛怪有点兴奋：【游戏规则我可说了，你不会再‘恶心’一遍吧。】

烛任笑嘻嘻道：“再走一次老路多没意思啊，要老头下来陪我玩吧。”

.

四年级，身高涨了，卷子（堆）高了，但智商没涨啊！

方信被打一次，痛泪两次。

十七年了，他爸妈都没这么打过他，影子家长凭什么？

方信用孩子般的声音嚎啕道：“一世英名啊——”

波客丝看热闹，笑道：【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还有四分钟开始新测试，准备哟～】

他要投诉，资料上没有这题，严重超纲了！

可怜他高考在前，连小学奥数都搞定不了。早知如此，当年补习班就听一点课了。

方信：“可不可以提示？”

粉毛怪：【不行呢。】

方信：“可不可以请场外救助？”

粉毛怪：【没有权限啦。】

【第二轮四年级奥数测试开始。】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方信心冷地想。

总结一下，四年级共挂三次，五年级七次，六年级十一次。

方信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六年级那道附加题型，我在高三五三上见过（而且没做出来）！你们坑人！”

现在方信看上去有12岁了，唐老鸭服跟他一起长高。

【别气了！恭喜你啦，实现第一个小目标。开上电梯找你的小伙伴吧。】

轻舟已过万重山，想想第三层梦也没这么难。

方信捂住屁股，走进电梯，如此想。

电梯门一关，唯一的聚光灯也暗了。

只有红色的倒计时，还显示着巨大的四个零。

空气里无数张眼睛，盯着关闭的电梯门。如果他还在，就会看见，他们长着和他爸妈一样的脸，神态却木讷无光。他们一言一语，七嘴八舌。

“孩子走了？”

“嗯，走了。”

“人老了，留不住啦。”

“快走吧走吧。”

……

粉毛怪飘在空中，阴晴不定道：【家长们擅自降低游戏难度，会让我很难交差的。】

它想了想又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照顾小孩子，就帮忙喂喂婴儿吧。下面，有人饿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