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一道清脆嘹亮的吼叫划破叶府的上空，裴肆路过的脚步微顿，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江山开身边跟着的那个暴脾气呢？

不过算了，叶明昭和沐阳应该是懂分寸的人吧。

裴肆继续走回自己的房间。

而另一边的向清梨抱紧自己身上的被子，看向被踹到地上赤膊的宣蓝一脸惊恐，“你怎么在我床上，不对，这是哪？”

宣蓝被一脚踹醒了，对着向清梨无语道：“我怎么知道？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踹我的腰，有没有点分寸。”

向清梨一个暴脾气上来：“你还好意思说分寸？什么分寸？就是你睡到我旁边的分寸吗？”

门口传来丫鬟的询问声：“二位醒了吗？”

宣蓝和向清梨在无声中四目相对，用眼神互相交流之后，宣蓝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好，又拾起衣服递给向清梨道：“梨梨，先穿上，我看看这是哪里。”

宣蓝一改往日的纨绔，走出屏风，朗声询问：“是，这里是哪里。”

门外的丫鬟道：“这里是叶府，昨日是沐阳公子和我家小姐送你们回来的。”

叶府？

宣蓝翻遍脑子都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忆，是昨天的酒后劲太足了吗？

向清梨很快整理好自己：“估计是沐阳的朋友吧，还有，”向清梨扯着嗓子道：“那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姑娘呢？”

丫鬟：“我方便进去吗？”

宣蓝扫视了一遍，确认自己和向清梨衣着得当之后：“进来吧。”

一群丫鬟鱼贯而入，将早饭摆好，“宣公子，向小姐，我们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只能将杭城大部分人的爱好准备，若有不妥还请见谅。”

“至于还有一位姑娘，如果是江姑娘的话，她已经回到江府了，”丫鬟说完便候在门外了。

宣蓝道：“那凝凝应该没事，我们吃完再回去吧，”说完就拿起桌上的卷饼一口咬下。

向清梨点出漏洞：“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是叶府，即使是沐阳认识的，我们也应该在沐府，可是为什么独独漏掉了凝凝呢？”

“既然可以送凝凝回去，怎么不顺便送我们回去？”

宣蓝道：“既然担心，那我们就先不吃了，回去看看吧。”宣蓝听着就立刻放下饼，作势要起身。

“好，”向清梨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门口候着的丫鬟也不意外，指引着二人离开。

向清梨跟着丫鬟一路前行，拉住宣蓝道：“这叶府的丫鬟不错啊，不愧是和裴肆相看的，回去看见凝凝的时候不要多说，免得她伤心，知道吗？裴肆这个王八蛋！”

看着身边小姑娘愤愤不平的模样，宣蓝那模糊的记忆中涌现出一个小片段：江凝岍趴在裴肆的肩膀上离开了，离开前裴肆还说了句什么话好像是小姨和小姨夫来着？

宣蓝打算替裴肆解释一下：“我觉得裴大人和叶小姐的事情还有待商榷，我们不能这样判裴大人死刑吧？”

向清梨看了眼宣蓝，嘟囔道：“你们男人只会帮着男人。”

拐角处遇到了收拾好的裴肆，丫鬟集有礼貌地问好：“裴大人。”

裴肆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人，联想到回来时候听到的尖叫声，心中了然，对着二人示意。

向清梨用鼻子看裴肆，一点都不想理会裴肆，宣蓝站在向清梨身前，试图挡住向清梨，态度恭敬道：“裴大人，不知道凝……江小姐是在何处啊？”

裴肆这才认真看着宣蓝：“江家，走吧，我也要去，就麻烦宣公子和向小姐屈尊降贵和在下走一趟了。”

然后就自顾自走了。

向清梨扒拉开宣蓝，看着裴肆走远的身影，发出疑问：“我至今还是不能理解，凝凝看上裴肆什么了？脸吗？可是这嘴也挺让人难受的，我怕我被气死。”

宣蓝不好腹诽裴肆，裴肆在京城这些世家子弟的眼中风评还是很不错的，至于他选择的另一半，对待另一半的态度应该也是不一样的。

——

马车平稳地走到了江府门口，裴肆一跃而下，直接进了江府，宣蓝撩开车帘接向清梨下车，向清梨有些呆愣，“这是我第二次坐裴肆赶的车，两次都是因为凝凝，这裴大人对凝凝是认真的。”

“谁能让京城不可一世的裴大人做这种事情，无非是爱屋及乌而已，”

对上宣蓝探究的眼神，向清梨低头道：“那裴大人就判个死缓吧。”

——

江家正厅内，江父看着自己的女儿道：“真的准备好了，要回去吗？”

江凝岍目光坚定地看着江父：“嗯嗯，我也和师傅说过了，师傅同意了，而且，我当初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发展，现在这边的陶艺已经更上一层楼了，是到我该回去的时候了。”

江父想了想，注意到门外来的人，将目光重新放回江凝岍身上，意有所指问道：“只是因为你觉得时候到了，而不是裴大人来了？”

江凝岍早有一番说辞：“是，也不是，当初离开其实我心里是害怕的，我不能帮上裴肆的忙，甚至还会给家人带来血光之灾，所以，我选择了逃避，可是在这一路上遇见的各种风土人情，还有师傅，让我真正认识了自己的内心。”

江凝岍握住江父的手，“在我心里，爹爹重要，裴肆重要，梨梨重要，宣蓝也很重要，大家都很重要。”

“人生在世，重要的东西很多，有虚无缥缈的感情，爱情亲情友情，有各种技艺，每个人有每个人衡量的准则，地位也是不一样的，对我来说，除却那些，陶艺重要，它是我这么多年来的寄托，是始终会贯穿我人生的一抹色彩。”

“我回去，爹爹可以选择一起回去或者就在杭城，”江凝岍眉眼弯弯地看着江父。

江父心中感慨良多：“是啊，人这一生不就是如此吗？那爹爹和你一起回去，你娘还有你，是爹爹人生最重要的两个人。”

“那我们和向伯父说一声吧，”江凝岍提议道。

“行。”

“哦，对了，还有师傅，她照顾了我这么久，于情于理我也该尽一份力，”江凝岍掰着手指头说。

“不用了，”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江凝岍回头一看，是她的师傅青大师，跟在青大师身后的还有裴肆等人。

江凝岍站起迎上去：“师傅，你怎么来了？”

青大师捏捏江凝岍的脸，宠溺地说道：“师傅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江凝岍撒娇道：“可以的，师傅不管什么时候来，凝凝都是欢迎的。”

“你啊，”青大师慈爱地拍了拍江凝岍的手道：“这位少年郎不给师傅介绍一下。”

青大师说的是裴肆，她可没有错过裴肆看向江凝岍眼神中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她曾经也拥有过这样的眼神。

江凝岍盯着周围几人的目光，轻咳几声后，走到裴肆身边，拉住裴肆的手道：“这是大理寺卿裴肆裴大人，也是裴国公世子。”

“裴肆，这是我在杭城拜的师傅，青大师，”江凝岍介绍青大师的身份。

裴肆也收起一身浪荡劲儿，正色道：“青大师，你好。”

青大师用挑剔的眼神扫视裴肆，得出结论：这人身体不大好，不过，国公府的门槛不低啊。

“嗯，好好照顾我们家凝凝，”青大师也礼貌示好，希望这个裴肆是个以凝凝为先的。

裴肆自然懂青大师话里的意思，如果他照顾不好，这杭城青家的大门肯定会对着江山开打开的，“青大师放心，裴肆一定会照顾好凝凝的。”

江父出来招呼青大师，印象中很少有事情可以让青大师走动，青大师用自己的话来说，她很懒，懒得动，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主打一个不累着自己，当初江凝岍拜师的时候可是做了不少琐事，全部归功于青大师的懒，最后还是因为一手好丹青被看上了。

“那青大师来是为了？”

青大师睨了江父一眼，“你这老头倒是直接，京城最近的群英荟萃大赛要开始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如果青大师不说的话，江父也打算和江凝岍说的。

“知道，我这也是刚收到邀请函，”江父摸摸胡子，慈爱地看向江凝岍：“今年，我们江家就由凝凝出场了。”

“凝凝，有没有信心？”

群英荟萃大赛是十年一次，含金量很高，是所有陶瓷从艺者都想要登上的舞台，籍籍无名的希望借助它一步登天，小有名气的也希望更上一层楼，没有人觉得自己的位置不能再上升。

江凝岍：“有啊，所以，我更要回京了，带着我师傅的那份，一起回京。”

“哈哈哈哈哈哈，好，不过看样子，你不缺师傅我这个人脉，这位裴大人怀中亦有邀请函吧，”青大师看向站在一边的裴肆点破道。

裴肆作揖：“是。”简洁明了。

一瞬间，江凝岍脑海中闪过很多想法，裴肆是担心自己错过这次比赛才来的，来之前甚至还用裴家的名义申请到了邀请函，是怕自己不在京城没收到吗？

江凝岍对上裴肆的眼神，二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些事情，你不来，我可以来找你，没有借口，也可以找借口来找你，有借口的话，那就是上天给的机会，是一份恰到好处的天意。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我愿意褪去一身风雪，以最初的样貌见你，希望，你不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