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沉默的吃完了早饭,杜圆满照例牵着小明去了良品堂。
最早上门来的万媒婆又到了家里,万媒婆一进门就尖着嗓门问候道“杜老板,老板娘,你们好啊,我万老婆子又来了。”
孙玉枝上前一步招呼道“万婶子好,您坐。”
孙玉枝给她倒了一杯茶,万媒婆待她坐下便笑着问道“老板娘,不知你家儿子是作何想法,那李小娘子可是偷偷跑来看了你家阿郎好几回啦,人家啊,可是日日都惦记你家阿郎。”
孙玉枝面有难色“唉这,我家圆满现在…还不想娶妻。”
万媒婆“不想娶妻?我记着他有十七了吧,这大小伙子不都是十六就要娶妻的嘛,怎的他十七了还不想娶,莫不是相中哪家的娘子了?”
孙玉枝“没有,没有相中哪家娘子。”
万媒婆盯着孙玉枝问“没有?那是为何?难不成你家阿郎…”万媒婆捂住了嘴,咽下了后面的话,但未尽之言孙玉枝也明白。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不是个会骗人的人,面对万媒婆的质疑,她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道“我家圆满身体很好,只是现在他的心思都在开店赚钱上,等以后他觉得自己的钱赚够了,自然会娶妻的。”
万媒婆对这些话将信将疑,她扫了一眼饭馆接着道“你家不就这间饭馆嘛,也没见他干别的呀?”
孙玉枝有些不高兴了,她道“我儿子的事我不用都告诉你吧。”
万媒婆转了脸色,轻笑着道“瞧你说的,我这个老婆子哪有资格知道您家的事啊,既然你家没有结亲的意思,那我也不打扰了,告辞。”
万媒婆一走,孙玉枝就无助的看了杜大壮一眼道“大壮,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就算咱们不说,很快就会有各种有关圆满的流言传出来,到时候对他的影响多不好啊!”
杜大壮“可他不愿意离开京都,就算我们走了,他也还是要面对这些。”
孙玉枝“那咱们就不能走,咱们圆满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没做任何错事,何故要承受这些!”
杜大壮“你不生他的气了?”
孙玉枝又叹了口气“唉!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生气归生气,可我也心疼啊,你看看他一天天忙的,都瘦成什么样了,咱么要是还跟他置气,他的心里得多难受啊。”
杜大壮“那咱们都不走,留下来陪儿子一起面对,日子是自己的,又不是过给人家看的。”
孙玉枝感动的握住杜大壮的手“哎好,咱们都不走。”
杜大壮“这样,你明日去趟庙里,回来了就说你去给咱儿子算了一卦,说是佛祖说了咱儿子要到二十岁了才能娶妻,不然就会有灾祸,能拖几年是几年。”
孙玉枝点点头“好,这个主意,那我明日便去。”
第二日,孙玉枝从庙里回来后,逢人就说“佛祖说了我家圆满二十岁前不能娶妻,不然便会有灾。”
这个说法很快传开,果然那些媒人不再上门,时常在门口张望的姑娘们也不见了。
天气渐冷,饭馆和良品馆的生意都好了许多,特别是西南的菌菇和木耳卖的很快,眼见就要卖完,第二批货也送回了京城。
这批货里除了核桃、菌菇、木耳、雪茶,还有一部分瓷器。
年节将至杜圆满又去订做了一批更为精美的油纸包装和木盒,包装好看,东西才能卖出高价,京城里的有钱人最多,不怕他们买不起。
夜里杜圆满坐在床上看着裴景明写的信,看完杜圆满高兴的把信放在嘴上亲了一口“太好了,他下月便要回来了!”
知道了裴景明的归期,杜圆满感觉自己的飘走的心,渐渐飘了回来,他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孙玉枝问他“儿子,是不是裴景明要回来了?”
杜圆满“是的,还有一个月。”
孙玉枝“那他有没有遇到危险?”
杜圆满“他自己身手好,身边还有两个人护着,目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孙玉枝“哦,那就好,希望他平安回来。”
杜圆满“嗯,一定会的。”
到了十月初,杜圆满几乎是数着日子过,每日一有空闲就坐在饭馆门口看着城门处,卖菜的老刘打趣道“圆满,你怎么像个等男人回家的小媳妇?”
杜圆满心道:可不是在等男人嘛,只不过我不是小媳妇,我是老公!
杜圆满揣着手看着老刘道“刘叔,你说谁是小媳妇?”
老刘“你呀,就你这样还不像个小媳妇,每天在家门口乖乖的坐着,一看就是在等人。”
杜圆满故意板着脸问“那为什么不是小男人?”
老刘“你?就你这样白白净净,粉面桃腮的,你以为你留了点胡子就像个男人呢?”
杜圆满“那不然呢,长的好看就不是男人了?”
老刘“你吧,还得再壮实一些,就你现在这体格,看背影还真分不出是男是女。”
杜圆满摸了摸自己脸“是嘛,我有这么瘦?”
老刘奇怪的看着他“嗯!你不知道?”
杜圆满又在自己胳膊上捏了捏,好像是挺瘦的。
杜圆满笑笑回道“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太忙了,等下雪了天天猫家里,自然就胖了。”
老刘“年轻人忙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体…”
老刘的话还在耳边,杜圆满却想到:难怪最近爹娘对我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他们是看我瘦了,心疼我了吧!
黄叶开始掉落的时候,裴景明终于带着人马回了京城,不过他是坐马车回来的。
杜圆满只以为他还是会骑马进城,并不知道面前经过的马车里躺着的是自己正在心心念念等着的人。
裴家的大队人马先行回去了,马车则白鹰直接赶到了医馆,到了医馆门口,白鹰从马车里将裴景明背了下来,大夫一见,就招呼着赶紧将人放到病床上,继而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白鹰着急的答道“当是被人下了毒,两日前才发现的,似乎是慢性毒药。”
大夫的两指搭上了裴景明的脉,几息过后大夫点点头“嗯,确实是慢性中毒,好在剂量不大,吃几幅解毒的方子,再养上一段时日,便可康复。”
白鹰问道“这毒对身体可有影响?”
大夫“暂时还看不出什么影响,目前他主要是四肢绵软无力,身体机能差了一些,中毒的时日应当不超过一月,毒素还未深入脏腑,若想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影响,还需复诊才知。”
白鹰听闻稍稍松了口气,床上的裴景明抬眼看着大夫,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大夫,麻烦您开药,我们还要赶回去呢。”
大夫“好,我这就开方子,回去后要尽量卧床休息,吃些清淡好克化的食物。”
裴景明“多谢大夫。”
抓好了药,白鹰拿着药包背着裴景明正准备上马车,就被一声惊呼止住了脚步。
杜圆满“裴景明!……真的是你!”
原来马车刚经过杜家饭馆后,杜圆满就似有所觉般跟上了即将远去的马车,他疾步跟着马车后面,见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他的心便揪了起来。
然而跑过来的时候,马车上的人已经进了医馆,他唯恐自己弄错了,不敢贸然进去询问,正踟躇时,白鹰就背着裴景明从医馆内走了出来。
杜圆满走到白鹰身侧,看着他背上背着的人,眼眶泛红,嘴唇翕动,却是发不出声音。
白鹰看了一下四周道“杜公子,上了马车再说。”
杜圆满回过神,跟在白鹰身后上了马车,白鹰将裴景明放在了马车里的软垫上,而后退开了些许,并没有出去。
裴景明脸色苍白,他撑起笑脸看着杜圆满道“圆满,我没事。”
杜圆满下眼睑上挂着一滴泪,他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鹰接话道“杜公子,我们从西南赚了许多银子运回了京城,估计是夫人那边有了压力,所以想到了找人去给主子下毒的法子,我们日防夜防,没想到还是疏忽了,那人将毒涂抹在了主子的缰绳上。”
杜圆满药紧了后槽牙问道“下毒之人抓住了吗?”
白鹰“抓住了,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杜圆满在自己的大腿上捶了一下“可恨!”
他俯下身摩挲着裴景明的脸问“你哪不舒服,有哪里痛吗?”
裴景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痛,就是没有力气,好在这一月我骑马的次数不多,中毒不深,养一养就好了,你不用为我担心。”
杜圆满“我怎么能不为你担心,你回去了不过是从龙潭到了虎穴,害你的那些人可都在你周围看着呢!”
裴景明“这次他们没能把我毒死,反倒露出了马脚,会暂时安分一段时间,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杜圆满“真的?”
裴景明“嗯,我不骗你。”
白鹰提醒道“杜公子,老爷还在家等着呢,我们要快点回去。”
杜圆满转头看着他问“我晚上可以去看他吗?”
白鹰“可以,夜里我再来接杜公子。”
杜圆满“不必,我到裴家后门等着,你给我开门就行。”
白鹰“是,杜公子。”
说完,杜圆满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景明,跳下了马车。
身后的马车缓缓而动,杜圆满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心里的情绪,眨巴了几下眼睛,将眼泪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