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森加摩于1998年11月1日正式开始审理德拉科·马尔福涉嫌谋杀凯瑞迪·布巴吉的案件。此案自起诉以来,便因涉及到德拉科·马尔福的特殊身份以及战争遗留问题而引起了广泛关注。
11月6日,经过数日审理,威森加摩就此案作出最终判决。法院认定,德拉科·马尔福被指控的谋杀罪是在伏地魔的胁迫下不得不作出的行为,而非出于个人恶意或目的。尽管德拉科·马尔福曾为一名食死徒,但在此期间,其行为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
鉴于德拉科·马尔福在最终战斗中的勇敢行为及唤醒赫洛伊之心对其善意动机的有效证明,威森加摩最终宣判对其免除追诉,并恢复其所有巫师权利。
——莱拉·奥尔斯顿报道」
“什么叫专业速度?快夸我。”
你才刚看到最后一行,手里的东西便又被莱拉抢了回去。纸张就停留在这一页,淡黄色的纹理上布满了注释,她将自己的笔记本举到胸前展示,仿佛面前的你是手拿相机的摄影师。
“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我都写完这么久了。”莱拉望了望你们刚才走来的方向,魔法部那枚红色电话亭就在街角的不远处。
“我也想知道。”你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那里依旧不见人影。
“哎呀,想笑就笑出来嘛——”莱拉凑到你身前,“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皆大欢喜。”
你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但很快又不自觉地收敛了表情。关于战时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但对自己而言,好像一切——都还没到足够欢欣鼓舞的时候。
整个庭审持续了将近六天,庄园见面便已经是九天前发生的事情了。那夜的记忆蓬松又悬浮,如今想起,只觉得一切都在酒精的浸染下,令人难辨真假。
“你说他真的会经过这里吗?”你不确定地对莱拉说道,“现在他恢复自由了,完全可以幻影移形走。”
“但你觉得他会来找你,或者说——你觉得他知道你会在外面等他。不是吗?”莱拉歪过脑袋。
“他最好是。”你有些嗔怪地抱起了手臂。
整个庭审时间虽然拉得很长,但作为案件的证人,并不需要每一天都到场。因此,加上今日,这些天你一共就远远地见了他两次,什么话也没说过。当然,也没机会说。
只是和自己单独相处的这短短几天,足够你为一件事下定最后的决心了。
“托你的福,这是我目前跟踪过最复杂的一个案子,以后再写那些平平无奇的报道,还不是信手拈来。”
“那多好呀。”你习惯地挽住了莱拉的胳膊,笑着答道,“你真的很棒。”
午后的天空逐渐亮堂起来,厚重的云在城市醒来时一哄而散,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身后的道路上忽然传来轰鸣,你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然而除了一辆疾驰而过的新式麻瓜轿车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不行——莱拉。”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你眨了眨眼睛,对上莱拉的目光,“我觉得我说不出口。”
莱拉迷惑地皱起眉头,表情像在说“你怎么又来这出”。
“你亲都亲了——抱也抱了,你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呀?”
“我今天又没喝酒。”你吞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哎呀,也不是酒不酒的问题,我也不希望是在那样的状态下和他说这些——毕竟我们都长大了,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但是一想到要站在他面前——我就觉得我真的不行。”
“可你也说了啊,那天他又没有拒绝,他还回应你了——”莱拉突然笑眯眯地勾住了你的手,故作神秘道,“我是真没想到,马尔福竟然会是个服务型。看他平常那个样子——哇,简直难以想象。”
那是我有本领。
你暗暗想道。
“没有拒绝算什么?这要求也太低了吧——”你假装嫌弃地扯开了她的手,然后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啊,那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觉得这是我能想到最快最直接的解决方法了。”
你一直盯着街边不远处一座石塑出神。阳光落得晃眼,不一会便模糊了视线。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觉得——”过往的一幕幕犹如长卷胶片重叠在眼前,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些年,我为这个人——做了太多我原本不可能做的事了。”
你正组织着语言,想要继续往下说,莱拉却突然用肩膀猛地碰了你一下。
“梅林,我看见马尔福了,三点钟方向。”她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一个人诶。”
身体像是不受大脑的控制,你分明想顺着莱拉示意的方向看,却不自由主地转过了身,背对街道。
“我们在这等了老半天,你就这么打退堂鼓啦?”莱拉有些好笑,她走到你面前,认真地打量着你,“需要我帮你不?”
你不知道她口中的所谓帮助究竟是指什么,但你飞快地摇了摇头。
这终归是你与德拉科两人之间的事,若如今须倚靠旁人的力量才得以维系下去,那么这样的感情,你不要也罢。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就怎么跟他说就好了。”莱拉说着又回头看向了马路对面,“他又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和我的前任约会对象现在还能当朋友呢。大不了你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呗,等等——“
莱拉突然停住了。
“他好像看见我们了。”她说。
“你确定?”
“呃,千真万确。”莱拉轻声答道。她的的目光在你们之间来来回,最后露出了一抹微笑,“他走过来了,奈礼,你赢了。”
身后的街道上依旧川流不息,喧嚣却像早已远在千里之外。紧张和窃喜争先恐后地进入身体,你分明尝到了一丝甜美的滋味,却仍固执地不肯回头。
和他开口的第一句应该是恭喜吗?
不知道。
怎么办?
“哈咯——”身边传来莱拉的声音,“恭喜你啊。”
你猛地转过身,像只惊觉的小动物。天气晴朗,钻出森林便遇见了阳光。
“谢谢。”德拉科停下脚步,点头示意道,身上深棕色的毛呢大衣在室外的光线下显得比先前更加柔软。他说完瞥了你一眼,又再次看向莱拉,“我想和奈礼·布朗单独聊会,你介意给我们——”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你们赶紧聊。”还没等他说完,莱拉便两手一摆,“天气真好,是吧?你们会有好运的。”
“恭喜。”
你目送着莱拉蹦蹦跳跳地离开,轻声对面前人说道。
“我从庭审结束就一直在找你。”德拉科说。
“噢,是吗。”听到这句你有些开心,但你才不会告诉德拉科自己也在等他,于是耸了耸肩,“你想找我说什么?”
“我是来表达感谢的。”他无意识地挑了挑眉,缓缓吐出这一句,然后就没了下文,仿佛在他看来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感谢。
当然,在看到你并不接茬只是默默抱起双臂后,德拉科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你愿意出庭作证,我很感激,真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不用谢。”你答得干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谁我都会这样做的。”
也许是为了减轻德拉科的心理负担,也许是莫名想让自己扳回一局,尽管你觉得在这种时候多嘴这么一句显得很没情商,但你还是忍不住说了。
可真正说出口后,你才后知后觉地对自己这句话产生了质疑。你当然十分愿意帮助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若换作别人,你还会一次又一次走进那间律所,哪怕坐在桌子另一头的是那位难缠的律师吗?
你无法给出答案。
“我知道。”德拉科微微扬了扬嘴角,然后伸手变出一张纸条,递到你面前。
“干什么?”你没有去接,因为那张纸条上一个字也没有。
“作为感谢。”他说,“拿着它去古灵阁,显形咒我想你是知道的。”
梅林,马尔福一家的感谢手段还真是令人乍舌又毫不意外。
“哪有你这样的?”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心情也放松了许多,“要是被看到,你这就是在买通证人。”
“所以它只是一张白纸而已。”德拉科淡淡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独属于斯莱特林——或是马尔福的狡黠,“当然,我只是拿出我们的诚意,至于你想要什么,你可以尽管提,布朗小姐。”
“你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说起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只是它们无一例外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永远无法用金钱来衡量,“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能给得起。”德拉科抿了抿嘴。
“好啊。”你放下了抱起的手臂,抬头去看天空,调整出一副更加庄重的模样,最后将视线落回到他身上,“我想要确认。”
“什么?”
“我想要向你确认,德拉科。”
自己说出口的话似乎从未如此轻盈过。
“你还记得吗?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说谎,无论什么时候。”
阳光灿烂地笼罩在彼此身上,你努力忽略此刻德拉科因为这些话而睁大的瞳孔,因为接下来的这些话,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鼓起勇气。
“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这样问你,但庭审这几天我认真想了很久,觉得有些话,我们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无论是什么结果。所以,我想说,我喜欢你,过去喜欢,现在仍然喜欢。”
街道两旁的喧嚣此刻也无法盖过这句坚定的话语,你吞咽了一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音,
“我以前总是觉得,要用力才能抓住的东西太累了,我应该把它们全都忘掉,开始新的生活——可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么做也许只是在逃避——我不想面对它们,也始终没有真的释怀,如果我想让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强大些,我就不能永远假装对它们视而不见。我知道我们之间仍然有很多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战争给我们带来的那些创伤也没有愈合如初——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我们也都不再是过去的样子——”
“但我想再试试,和你一起。”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感觉,就像是在温暖的春天仍稀里糊涂地执意要给脑袋施上一个保温咒。
四处都暖融融的,将过往的种种烘托到了如梦似幻的地步。
最易碎的,也是最真挚的。
可你却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人们总说1998年那场持续了几个月的战争给他们带来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变故带来失去,失去带来痛苦,而不畏惧现实的人,又在痛苦里创造了新生。
这些你曾懵懂领会的道理,好像真的幸运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我所认为自己为他“打破”或“妥协”的一切,恰好是我愿意主动追寻幸福最好的证明。
你抬起头,注视着这双——也许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望向的灰蓝色眼睛。
“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你冲他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也希望你永远开心。”
阳光下,泪水的确是不知不觉占据了德拉科的眼眶。他像刚才的你一样抬起头看天,却只是为了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怎么——”
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面前的人便抱住了自己。
掉落尘世间的两块拼图,好像因为此刻的拥抱而让彼此完整。
你颤抖地靠在他怀里,清晰地感受到他用同样颤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后颈。
“我爱你。”德拉科的声音哽咽得厉害,“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回答,我确认。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德拉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他爱她,这一点不容置疑,也从未改变。
但爱——尤其是爱情,对德拉科而言,好像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权力、财富、荣誉——这些他曾拥有或失去的东西,任何一样都足以排在爱的前面。
卢修斯和纳西莎的相爱,正是因为他们都把对家族、对自己的荣耀摆在了第一位,因此德拉科有理由相信,他同样可以和他最崇拜的父母一样,在追求这些的同时,拥有属于自己的爱。
他就这样自以为是地认为她也是如此。她和他有着相同的出身,相同受人尊敬的阶级,相同爱着自己的父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