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晨曦微亮。
苍耳和白术收拾妥当,便带着绣好的‘贺寿图’,早早出了门。
两人到了绣庄,绣庄的伙计将他们引到王夫人的会客室。
整间屋子陈设奢华,摆放着瓷器,玉器,古画……每一样东西都好似透着一个‘贵’字。
白术虽不懂这些物件的价值,但他知道,要是弄坏了,自己绝对赔不起。
是以他乖乖坐在桌子旁,连端起茶杯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东西,最后赔得个倾家荡产。
添茶的丫鬟见了白术这副畏手畏脚的模样,心下嗤笑,想着这人真是没见过世面。
倒是一旁的苍耳,举手投足落落大方,才像是夫人平时接待的客人模样。
不多时,王夫人款款而来。
今日的王夫人打扮的素雅许多,身着一袭用银丝线刺绣的素色衣裙。
她的目光落在苍耳身上,眉头微微皱起。
苍耳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裳,发间辫子上只点缀着几朵干花,没有一样像样的发饰,朴素得近乎寒酸。
王夫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气。
定金给了这么多银子,这男人竟然连几样像样的首饰都不肯给她置办!
白术被王夫人的眼神吓到寒毛直竖,一阵哆嗦。
他神色不安地挪到苍耳的身后躲着。
他不解,为什么王夫人要用这种看人渣的眼神看他。
若是白术知道为什么王夫人用这么不善的眼神看他的话,他定要大喊冤枉。
他买了,买了好多呢!
这纯粹是苍耳见了翠翠用麦秆芦苇野花给自己编了花簪,看着喜欢,用自个绢花换来的。
苍耳也察觉到了王夫人的不善,她同样不解。
但她护内,同样神色不善地挡在了王夫人的身前。
王夫人似乎是想起了往事,眼神中有瞬间的怔愣,片刻后,她压下心中的不快,与身边的丫鬟耳语了几句,丫鬟微微点头,退出了屋子。
不多时,丫鬟拿着一叠大额的银票以外,还有一匣子的金银首饰。
王夫人将匣子与银票推到苍耳面前:“这是尾款,还有这些首饰,算是额外的酬谢。”
看着这些亮闪闪的东西,白术眼睛都瞪大了。
尤其是其中一只镶着宝石的凤纹缠丝的手镯,看起来十分眼熟。
白术想了想,记起苍耳原也有一个和这个样式差不多的镯子。
只是自从她换了那身华服后,便再也没戴过。
“一幅刺绣,就这么值钱吗?”白术忍不住低声嘀咕。
“当然。”王夫人答道。
除了刺绣本身的工艺以外,还因为这是她的刺绣。
给多少,都是值得的。
若不是怕给的太多,引起怀疑,王夫人还能翻上一倍的给。
苍耳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匣子合上,递给白术。
虽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市面上的价格应该是多少。
只不过她理所应当地觉得自己的手艺就该值这么多。
白术接过匣子,转念一想,苍耳那刺绣的手艺,多少银子都是值得的。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栩栩如生的刺绣。
晨光和煦,晴空如洗,万里无云。
收到了尾款还有一匣子珠宝的白术心情很好,愉悦落满眼底,嘴角高高扬起。
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银票。
一百两诶~整整一叠~
白术妥帖地将这叠银票塞在胸口,心里盘算着等回头收拾好东西上路的时候全都给换成银子。
可还没踏出绣庄,他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摸了好几回了。
走路也左顾右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藏了银票似的。
“掩耳盗铃。”
现在的白术,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大字不识,一说起诗词成语就懵懵懂懂的白术了。
他听懂了苍耳的意思,觉得这银票放在他这,实在不安全,所以他从胸口把银票掏出来,塞在苍耳的手里:“你保管。”
他不信,还能有人从苍耳的手上抢到东西。
苍耳接了过来,把银票收了起来,神色如常地走出绣庄。
王夫人站在绣庄二楼的窗前,目送两人渐行渐远。
她的目光有些恍惚,往事浮现,历历在目。
那时,她刚过十二,因父亲嗜赌,就被那好赌的爹卖进妓-院。
她逃了,但很快便被发现。
在她那些人快要抓住她的时候,她撞倒了出宫玩耍的公主。
幸得公主所救,没让她沦落在那样吃人的地方。
后来,她便跟着公主入了宫。
公主请人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明理;也给了她们新的生活。
公主心怀天下,有不输男儿的豪情壮志,她立志要铲除青楼这等吃人的地方。
可那时候年轻的她们并不知道,青楼不仅仅是风月场所,更是权贵们的利益交织之地,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
达官显贵,王公贵族不仅是里面的常客,甚至于就是背后的势力……
“如今,这样也好。”王夫人喃喃自语道:“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人群中,已不见苍耳和白术的身影。
王夫人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窗边。
当年,山雨欲来,公主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他们这些亲信,若是落入敌手,没有个好下场,便提前为他们安排好了退路,让他们离开皇宫,隐姓埋名,度过此生……
没成想,兜兜转转,却是公主自己远离了权利中心,忘却前尘,隐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