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之间,隐约可见一处村落,数十户农家屋舍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鸡鸭成群在田间嬉戏,牛羊遍地啃食着青草,袅袅炊烟从茅舍间升起。
晨曦微露时,农忙的村民们扛着农具从家中走出,或结伴而行,或独自牵着水牛慢悠悠地踱步。
小孩子们背着箩筐,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沿着山间小径上山割草。
这日与往常略有不同,村里来了两位陌生面孔,还租住了村头那死过人还闹鬼的宅子。
那是一对夫妻,女子相貌卓绝,气质清冷,一头墨发用金簪绾起。
而那男子……相貌平平,毫无特色,只能说人不丑,看起来还算顺眼。
这对奇怪的夫妻,竟还豢养着一只食铁兽……
……
白术和抱着白附子的苍耳跟随牙人穿过一片曲径通幽的竹林,便看到了一面高高的围墙。
围墙上,零零散散的裂缝贯穿脱落的墙皮,在阳光的映衬下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牙人掏出钥匙打开生锈的铁锁,吱呀一声推开厚重的木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两层小楼,青砖白瓦,木格雕花。
墙角石阶长出簇簇青苔,地砖缝隙间无名野草随风轻摆。
因久无人居,屋内家具地面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屋,整个屋子亮堂堂的,在光柱中翩跹起舞的浮沉清晰可见。
白术四处打量,并未发现血迹或异状,想来应该是事发当时就被收拾清理了一番。
后院有一汪小池,池底铺着圆润的鹅卵石,水面漂浮着几片枯黄落叶。
池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这是引自山间的活水
池畔一株老杏树静静伫立,枯黄的落叶落了满地。
宅院不大,胜在精巧。
前有竹林,后有杏树水流,苍耳很是满意。
白术仔细查看着每个角落,屋舍虽旧,尚且结实。
再三检查过后,白术这才签下租契,付了一年的赁金。
死过人的屋子着实晦气,闹鬼的房子白术更是避之不及。
若非苍耳格外中意这处宅院,依白术的性子,即便租金再低廉,也断不会选择这等传闻闹鬼的凶宅。
不过转念一想,寻常孤魂野鬼,怕是还不如苍耳来得可怖。
再想想自己日日与苍耳同吃同住,与住鬼宅也无甚差别了。
牙人替白术高价寻了几户得闲的人家过来帮忙打扫。
直到临近夕阳西沉,屋子才算是收拾齐整。
白术的居室极为简朴,一榻、一桌、一椅,桌上堆着文房四宝,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上面写着:闲时发呆到日落,忙是偶尔伸懒腰。
相比之下,苍耳的闺房则精致些许,古琴置于矮桌,绣架放在窗边,书架堆满书卷,桌上文房四宝俱全。
至于白附子这只小兽只有一张简易的木架子当床榻,一个旧摇椅和一个小木马当玩具。
当晚,村民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便是这对古怪的夫妻。
白术,苍耳,白附子。
这是真名吗?一家子药材名?
更令他们费解的是,连食铁兽也算作一家子?
若是知晓这些背后的议论,白术定会在心下暗暗腹诽:何止~更准确地说,他们这‘一家三口’是一人一尸一兽。
夜幕低垂,繁星密布,月色娇羞,晚风轻拂,心下空明。
终于赶在入冬前安顿下来,白术心中的重担总算被卸下。
他慵懒地躺在后院藤椅上,望着璀璨星河,轻声哼着小调,面露惬意之色。
苍耳抱着古琴来到院中,素手轻抚琴弦。
这个夜晚,宁静,闲适。
……
过冬所需的炭火柴火,冬衣被褥,粮食干菜皆已准备齐全。
墙壁缝隙修补完善,窗户也被糊得厚实。
闲暇之余,白术和苍耳还一同酿了坛酒。
两人的日子过的悠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苍耳实在是长得太招摇了,每次出门,必引得村民争相窥视。
入冬前某个晴朗的日子。
和煦的阳光泛着光晕,阵阵微风吹动竹,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昏昏欲睡。
白术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白附子在他脚边翻滚嬉戏,不时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他的裤脚。
苍耳走了过来。将小家伙高高举起,轻轻摇晃,白附子欢快地蹬着两条小短腿,发出愉悦的哼唧声。
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
尚处幼年的食铁兽还啃不动竹子,白术取出蒸好放凉的杂粮窝头,白附子立即哼唧着挪到白术面前,两只前爪从白术手中接过窝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快朵颐。
苍耳则在一旁抚琴自娱,琴声悠悠,为这闲适的日落时分更添几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