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我来的不巧了。”
白术闻声回首,见是苍耳,唇角便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
苍耳斜睨他一眼,那双凤眼尾梢纤长,带着些许冷意。
这一眼看得白术心底发怵,笑容也凝固在了嘴角。
他细细梳理从昨晚至今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是哪件事那句话把苍耳给惹恼了。
“苍耳姐。”贺秋巧笑着冲苍耳打招呼。
苍耳只淡淡扫了贺秋一眼,目光复又落在白术身上:“浑身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擦一下。”说着抽出手绢。
偏那抽手绢的动作格外用力,‘不小心’就‘抽’到了白术的脸上,手绢扫过了脆弱的眼珠。
“啊!”白术吃痛捂眼。
“啧,对不住,失手了。”苍耳语气平淡。
白附子趴在白术膝头,无辜地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揉眼的动作。
贺秋局促地站在原地:“苍耳姐,我们没什么的,都是我的不是。”
苍耳抱起白附子,随手拔出一根鲜嫩的竹笋逗弄它。
“苍耳姐,白术哥,你们忙,我就先走了。”贺秋讪讪地背着空背篓离去。
白术放下手,泛红的眼睛偷偷瞟向苍耳看似平静,却隐隐有些异样的面容。
她在恼什么?莫非……真的吃味了?
吃味???
这个念头让白术呆滞了一下。
不可能吧……
“你在恼什么?”
“我没恼。”徒手拔出一个笋。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还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再徒手拔出一个笋。
“那……喝点?”白术把手伸了过去。
“不喝。”又徒手拔出一个笋。
“那……你是吃味了?”白术探过头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
“也是。”谁会对食物动心。
想到这,白术的胸口沉闷,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白附子坐在地上,用爪子抱着苍耳挖出来竹笋,啃得咔嚓作响,模样憨态可掬。
“你看,与我同龄的男子都娶妻生子了。要不,下次换了地方,我们也换个身份吧。我想娶房媳妇,生个孩子。”白术紧盯着苍耳的神色,想从中看出端倪。
苍耳神色如常,只斜睨他一眼。
就这一眼,白术立马远离苍耳,并决定今天还是不要去触苍耳的霉头,她的眼神实在是太恐怖了。
果然,她哪里是吃味,分明是在警告他认清身份:一个食物,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圈里,别妄想去招惹别人。
白术心里满是酸楚。
苍耳走了,白术独坐石阶出神。
他说要娶妻时,脑海中浮现的是苍耳的脸。
很糟糕。
他喜欢苍耳,是那种想要把她娶回家的那种喜欢。
可喜欢苍耳这件事,很糟糕。
白附子扒拉着地上的竹笋,它不明白白术那复杂的心思,吃笋吃的得非常欢快。
春雨淅沥落下,冰冷的雨点拍在脸上,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白术一手拎筐,一手抱着白附子往家走,雨后苍翠的苔色染在他衣角。
雨水顺着瓦檐滴落,雨滴打在窗棂,淅淅沥沥的声响更添烦闷。
这一整日,因着不明白苍耳为何恼怒,因着自己心中的苦闷,白术都刻意避开与苍耳的目光交汇,连话也没说几句。
殊不知他这样回避的行为,反而越发令苍耳感到不悦。
苍耳的脸色愈沉,眼神愈冷,白术便愈发战战兢兢,愈发不敢同她说话,生怕再惹她不快。
入夜熄灯后,白术平躺在床上,睁眼望着房梁出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在春雨声中,白术渐渐沉入梦乡……
梦中,红绸高挂,囍字满堂,入眼皆是喜庆景象,宾客纷纷道贺……
梦中,月华如水,洒在床前被褥,枕上散漫青丝缠绕,十指紧扣……
梦中,他倚榻闲看,她对镜梳妆,为他绾起妇人发髻,杏花纷飞入窗……
梦中,杏子青时,他攀枝采果,她抚腹而立,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