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接过吻。
也不是没跟周栎辞接过吻。
但眼下情况多少有些让阮承宇恼怒。
这小子昨晚还装成绿茶,委屈巴巴地表达关于他约会之事的不满。
现在倒是有精力来开房。
精虫上脑也不至于见着人就啃吧?
难道是刚被人爽约而他正中枪口?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阮承宇的愤怒值在密不透风的吻里不断攀升。
男生好像进修过了吻技。
与那日的生涩莽撞截然不同。
周栎辞一手摁着阮承宇的后颈,一手扣住他腰际,唇瓣用力吮吸着,舌尖碾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寸。
他几乎找不到机会逃脱。
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被动。
“唔……”
阮承宇的脖颈被难以抵抗的力量牵引着仰起,腰不受控地向下塌,双腿如同被抽走脊柱连接般开始发软。
他手指插入周栎辞湿润的发间用力向外拽,艰难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你他*的……”
阮承宇极少说脏话,可惜后半句又被淹没进了暧昧的水啧声里。
“……周栎辞!”
他终是忍无可忍,发狠揪住男生的头发将人扯开。
“发情就去绝育,别拿我当男伎。”
他气得不轻,理智与体面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把周栎辞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原因和给他发送房间号的“周不骇”联想在一起。
男生这个模样出现在酒店,非约即闝。
他想不生气都难。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没立场生气。
泄气的同时更为郁闷。
周栎辞压根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大概也不在乎他怎么想。
被他胡乱骂了一句后反倒心情大好,干脆将人拦腰扛起扔到床上。
阮承宇只觉眼前发黑,正想用手肘撑着床直起身。
也不知道这位大学生是不是在慕课选修过《实用绳结技术》,他肩膀上挂着的毛巾很快转移至阮承宇手腕。
不等男人挣扎,一个难以挣脱的结便系好了。
“……”
阮承宇看着自己被捆绑的双手,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男生又欺身想吻他。
双手失去行动力,他干脆抬脚抵住周栎辞的大腿。
皮鞋底部薄薄的一层灰被转移至男生围绕在胯间的毛巾上。
西装裤因曲腿的弧度而显出他的臀部线条。
“你……”
他本想说些什么。
可毛巾下让人难以忽视的弧度令他失了言。
喉结不可控地滚动了一下,他偏头移开视线。
本来顶着这张脸和这个身材在他面前招摇就已经是犯规,眼下更是让他难以平息情绪。
周栎辞竟然对着他这副模样……
没有假发,没有化妆,没有穿裙子。
阮承宇活了27年,第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棘手到他也无法克制地起了反应。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如果不跑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阮承宇可不想在收网之日出任何差错。
对啊,他怎么把正事儿忘了。
他可是来惩治“周不骇”的,怎反倒落入了这小子的陷阱?
“解开。”他当即正色道。
语气不悦,表情严肃。
可周栎辞却像真的罹患情绪识别障碍,无视他恼怒的眼神,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
掌心温度透过黑袜渗入骨缝里,周栎辞将他踢在自己大腿上的脚移开,同时抬腿跪坐在他面前。
本就没系紧的毛巾因他的动作而被撑开,大腿的肌肉线条在开叉的毛巾边缘清晰可见,险些露出腹股沟。
“你!”
眼见事态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进行,阮承宇不得已搬出他莫须有的家室。
“我‘老公’可不是善茬。”
这话倒也没错。
骗人网恋盗号的能是什么好鸟。
可惜周栎辞听了这话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淡淡回了个“嗯”。
像是随口附和,又像表示肯定。
然后又没脸没皮地凑上去吻他。
被亲得没了脾气,阮承宇认命似的闭上眼。
思绪不合时宜地偏移了重点。
他睁眼看向男生撑在自己身侧的手,“你伤口碰水了?”
周栎辞明显一愣,停下吻他颈间的动作。
抬眼看他时嗤笑声溜进他耳朵:“你都这样了还在关心我?”
阮承宇白眼一翻:“是啊,以德报怨,可不像某些人。”
他听到周栎辞的鼻腔里泄出一声无奈笑音。
男生低头轻啄他鼻尖,“嗯,你也说了你老公不是善茬。”
“什么?”
他哪知道周栎辞为什么没头没尾地重复他刚才说的话。
“你,”周栎辞一边亲他脸颊一边悠悠开口,“该不会还没反应过来吧?”
“反应过来什么?”
阮承宇此刻的思考能力和他的双手一样被束缚着,眼底满是疑惑。
他甚至在周栎辞压着他吻的时候后悔过自己没有二次确认“周不骇”发来的房间号是多少。
也没有怀疑过眼前的男生和约他来酒店的人有什么关系。
在他的视角里,住在华海君庭的男大学生和《极乐孤城》里的狼尾黑夹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周栎辞见他这副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终于舍得松开握着他脚踝的手,不安分地摸上他的西服口袋。
“你干嘛?”他赶忙用被捆着的双手推搡。
“等你朋友来电话。”周栎辞摸出他的手机,盯着黑着的屏幕说。
“啊?”依旧搞不清状况的阮承宇心里却莫名变得不安。
黑屏的手机隐约倒映出他们的面容。
下一秒,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的是伍佳逸的名字。
周栎辞替他滑动接听键,还贴心地将手机举至他耳边。
“哥哥哥你见着人了吗!?”
伍佳逸与那日一样焦急的声音传出。
阮承宇故作冷静:“没呢,我,我走错房间了。”
“那就好那就好,赶紧下来吧哥,出大事儿了……!”
伍佳逸话还未说完,莫晨姗就哀嚎着打断:“呜呜啊啊啊阮哥我对不起你!!!”
男生在听到手机里传来陌生声音时变了神色,故意使坏一般在他唇边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阮承宇被亲得一头雾水。
“阮哥我活该被骗我活该呜呜……”莫晨姗的声音断断续续。
伍佳逸应该是开着免提,“哎呀姗姐这不怪你,谁能想到那孙子是个冒牌货啊!”
“什么意思?”
听到关键信息,阮承宇无瑕顾及还在不停亲他的周栎辞。
“我刚登着游戏嘛,哥你记不记得之前我提过一嘴的,社区里有人扬言要把‘周不骇’干出总榜前十。”
“你猜怎么着?骗姗姐网恋的根本就不是真的‘周不骇’!那孙子弄了个模组,把ID和外观全部copy成‘周不骇’的,而且你知道最鸡贼的是什么吗?”
阮承宇完全停止了思考。
“那个模组甚至用自定义函数覆盖了原渲染函数,所以姗姐点开那孙子的ID会直接跳转成‘周不骇’的信息界面。”
“要不是总榜那群外国流氓也认错了人,刚在极乐广场给他胖揍一顿,把那孙子号都快打烂了总榜上的‘周不骇’愣是一点排名没掉,不然等哥你羊入虎口了我们都不知道真相。”
……晚了。
已经掉狼窝了。
阮承宇心脏都停了半拍。
“所以哥你骗的是‘周不骇’本尊,但骗姗姐的是替身,赶紧回来吧哥,你‘老公’是人是鬼还不知道呢……”
通话被周栎辞无情掐断,手机也被扔到一旁。
男生好像并不打算对这通电话的内容作出什么多余解释,俯身凑到阮承宇衣领边,用嘴解开了男人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湿润的双唇贴上他的喉结。
涩痒的触感唤回他的神智。
“你……”阮承宇张嘴吐不出一个完整字音。
都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但人有可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
无数被他忽视的细节像万箭朝他齐发。
为何执着于草莓,通话里突兀的犬吠,影响打游戏的手受伤,暧昧系上的蝴蝶结……
阮承宇后知后觉周栎辞说的那句“一直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从那罐美其名曰“感谢”的草莓汽水递到他手里的那刻起,巧合的齿轮竟在他不曾察觉的地方对准了环环相扣的发射机关。
在此时正中他心脏。
阮承宇自暴自弃地开口:“如果我说我是精神病有人格分裂症你会信吗?”
他走投无路的模样让周栎辞乐得不轻:“HIV我都不怕,会怕精神病?”
“……”他低估了疯子。
“怎么?你老公让你很失望吗?”周栎辞的手顺着他的裤腿向上。
阮承宇真想一头撞死。
最好撞在周栎辞脑门上,同归于尽。
男生忽然直起身,伸手去拿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小盒子。
阮承宇本想趁机挣脱手腕上的毛巾结,他双手握住男生的腕关节,试图制止:“你……”
可男生眼里的情绪清晰可见。
“你喜欢男人吗?”他改了口。
话离了嘴,阮承宇就开始后悔。
什么白痴问题,如果不喜欢男人还能对着他啃这么久,到底谁有病?
周栎辞果然轻笑出声:“问错了吧?”
这不是阮承宇预想中的反应。
“该问的难道不是‘你喜欢我吗’?”
双关的话语令他心下一颤,加速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阮承宇时常痛恨自己内心那股永远长不大的冲动。
在最需要伪装的关头逼迫他诚实。
“解开。”他忽然重复道。
语气平淡,表情冷静。
周栎辞并没有与他僵持,以为这话是“事不过三”的警告。
像得到指令的小狗一样,男生听话地解开了他手腕上的毛巾。
阮承宇并没有如他所料,会因此恼羞成怒或是逃避问题。
而是像那天被泼了咖啡后更衣的速度一样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在男生惊诧的视线里抬手抚上对方颈脖,用力往下摁。
报复性地封住了周栎辞错愕的双唇。
阮承宇带着引导意味的吻褪去了周栎辞精心伪装的成熟外壳。
“你在等什么?”他发现了男生的犹豫,停下来质问道。
主动权转移。
周栎辞喉结上下滑动着,扶在床头的手摸到一旁关了房间里的灯。
十一月末的海市天黑得早,窗帘滤过的高楼灯光在床单上摇晃。
阮承宇从不打毫无准备的仗。
他不希望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于是只能别扭地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教会眼前的男生如何进行下一步。
他忽然庆幸关了房间灯。
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不足以暴露他的羞赧。
周栎辞向来给人一种三好学生的高智感。
表面上看是阮承宇说什么他做什么,实际上却像是预习了全部功课的学生在等待老师检验成果。
“你别……”
偶尔有不按课程进度自由发挥的地方被老师失声制止。
“是这里吗?”他想确认答案。
阮承宇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搁浅的鱼,不断扑打而来的浪令他痛苦。
可他却不能失去潮水。
他曾经怀疑过自己是否患有注意缺陷与多动障碍,毕竟他潜心搭建的理智积木极易被人撼动,分心也是难免的事。
可直到他在恍惚间发现床头柜上的两个小盒子都已经空了,他才意识到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