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勘大队几人都穿了深蓝色制服,外面套上雨衣,雨衣外面依旧是“特别勘察大队”六个字,他们由已经到场的民警领着四处查看。
这次出勤的有袁禧、张煜、卢晓义,以及本来就在学校里蹲点的青鬼。
民警小李带着他们走了一遍,将事发经过以及现场情况讲解了一遍。
晚上九点,住在山里的朱晓梦接到朋友芳芳的电话,约她去市中心玩。大约半小时之后,朱晓梦从家里出发,骑着家里人给买的电动车沿着唯一一条公路下了山。十分钟之后,从路段的拐角处冲了出去,尸体在一个多小时之后也就是十一点的时候在下游被发现。
小李把他们带到了路段拐角处,只见那里地上躺了条绳子和倒在栏杆边上的电动车。
张煜试探性地往栏杆上一踹,栏杆顿时弯了进去,众人一脸蒙。
“这就是交警加固的栏杆?”
小李立刻打电话向上面确认,得到回复是,栏杆一定是加固过的,有工作记录包括监控证明。
张煜点点头,这一点他还是很相信的,我国基建方面的实力是很强的。
“法医已经赶到,正在进行尸检,这边请。”
张煜说:“我留在这里看看,青鬼兄弟你留下来给我打个灯。”
青鬼戴着大兜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是身材魁梧了点。
袁禧就带着了卢晓义去见了法医。
法医老邱回答:“朱晓梦头部遭遇重击,身上多处擦伤、骨折。口鼻孔有蕈样泡沫,支气管和肺泡内有溺液、泡沫和异物,手上以及指甲缝里有泥沙、水草……“
最终的定性就是,朱晓梦从山崖上滚落,头部遭到重击,晕死过去后被淹死了。
青鬼给张煜打着手电,张煜在栏杆断口处仔细打量。只见歪七扭八的断口有一阵阵不起眼的白烟冒起来,张煜把手靠近,还能感觉到微微的热气。再仔细闻,有刺鼻的味道。
他鬼使神差地上手一摸,下一刻就后悔了,一阵疼痛就从手上传来。张煜一看,皮烂了?!什么鬼!
青鬼把他往后一拉,警惕地打量着那铁栏杆:“奇怪,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
张煜把他拉住,语重心长地说到:“青鬼兄弟,你有所不知了,这无关玄学,而关化学——”
“酸?!”卢晓义吃惊了。
老邱回答:“是的,死者皮肤上有酸性物质腐蚀伤,但河水对于酸性物质有稀释作用,要具体分析出是什么酸还需要一点时间。”
青鬼:“?”
青鬼死的时候还是大清皇帝都还没上位,是一个连大字都不识的糙汉。
张煜看着自己被腐蚀伤的手陷入沉思,盐酸硫酸腐蚀钢铁,遇水放热,有白烟,有刺激性气味气体,非常符合化学书所描述。此时酸性物质已经被稀释了很多倍,但仍旧对皮肤有腐蚀性,说明一开始使用的浓度就不低。
看来是酸性物质本来就将围栏腐蚀了,随后朱晓梦的电动车对其造成重击,她自己就直接冲了出去。
不过现在更离谱的是,张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点点……愈合了。
张煜又跟青鬼去把那绳子绷直了,找到了原先可能的固定位置。在靠山的那一侧,是绑在了一棵大树上,树下发现了一个泥脚印,四周一片狼狈。
应该是那人绑好绳子,发现自己留下了脚印,所以四处踩踏要毁掉,不过还是由于疏忽留下了一个。绳子另一端固定在铁围栏上,两边都打了死结。
不过由于各种原因,铁围栏这一端的绳子被扯断了,绑在树上的绳子松开了。不过还是达到了绊倒电动车的目的,朱晓梦一慌张,就直直地冲到了栏杆上。栏杆被腐蚀过了,她飞了出去。
此时袁禧回来了,二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四人就发现死者的死亡过程已经清楚了,现在还有一些疑惑。
张煜:“下雨天,又是晚上,朱晓梦为什么直接骑小电驴下山?她住在这里,应该知道这样的危险性,而且她没穿雨衣,没带雨伞。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
卢晓义:“刚才我跟几个民警顺着她滚落山崖的地方去看了一下,发现一路上的石头都摆的恰到好处,刚好能准确无误地击中失足者的致命处。不过现在太黑了,而且朱晓梦滚过,雨水冲过,现场已经一片狼藉,否则我都要怀疑这是人为布置的。”
青鬼:“还有小张刚刚描述的什么化学,什么酸性物质,我在学校里守着的时候好像在一种叫实验室的地方看到过。这种东西这么危险,按照现在人类的尿性,肯定是严格管控,那么把酸拿出来的人一定有比较高的权限。”
袁禧从小李那里要了把伞过来,给张煜打上,说:“那我们先去朱家避避雨,顺便查清楚她的出行动机,以及打电话约她出门的芳芳。”
说完,她又转头对后面的民警说:“传唤芳芳,到朱家来。”
这件事故很快被定性为刑事案件,刑警大队的很快就要过来了,青鬼由于面貌特殊,不便跟着进民宅,于是守在案发现场。
法医也将尸体抬着一起去了朱家,外面雨水太大了,他们无法进行工作。
朱家灯火通明,一个女民警一直陪着朱晓梦的父母两人,此时朱晓梦的哥哥朱国栋也接到噩耗赶回来了。
他们将雨衣脱在门外,又擦了鞋底的泥巴才进门。朱母双眼通红,朱父没有什么表情,朱国栋也只是皱了皱眉。三人的表现说实话,没什么奇怪的。
因为他们了解到,这个朱晓梦根本就不是什么掌上明珠,反倒颇受人讨厌。讨厌她的人不止同学,还有亲戚朋友,就连家里至亲都不那么喜欢她,这样看来,每一个人都有作案动机。
朱家父母前些年在外工作,朱国栋和朱晓梦两人都是由姥姥带大。
但是朱晓梦这姑娘天生叛逆,性格上冷漠自私,模样不算特别漂亮,不过为人脾气古怪,从小就是个冷脸的怪小孩。
长大之后,她玩的更加出格了。在初中的时候结交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开始混社会,抽烟喝酒蹦迪,还凑上了裸贷的热闹,她姥姥就是被朱晓梦的裸照和催债的人给气死的。
老人家本来就心脏不好,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子又这么不是东西,一时间没缓过来,就撒手人寰了。
在那之后,朱父朱母就赶回来了,在蓉城本地发展。他们家也算越来越有钱了,不过对于这个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女儿还是觉得心有芥蒂。
小时候有亲戚家的老太婆上山拜访,她见人家老太太拄的拐杖好看,就偷偷拿去藏了起来,害的老太婆下山三步一摔五步一跟斗。
她还打死不承认是自己藏的,可当时家里就她那么一个小孩子,除了她谁会恶作剧去藏拐杖?
哥哥朱国栋成绩优秀,长相也好,被亲戚夸耀,她也会嫉妒的半夜拿打火机去烧他头发。朱国栋又不敢打骂,因为朱母总是溺爱着这个烦人的妹妹。
朱父的态度则是“恨铁不成钢”,自己怎么生出这么个自私自利、冷漠无情的女儿?
长期被父亲忽视,她开始打架斗殴吸引别人注意,久而久之有了严重暴力倾向,张煜看到她的房间也是一片杂乱,玻璃杯也碎作了一地。
朱母的溺爱是她唯一宣泄的出口,但一个有求必应的母亲,跟在学校里可以随便欺负的人一样,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至于死去的姥姥,张煜猜想,朱晓梦也不希望自己有那么一个不体面,天天只会苦口婆心地让她做个好人的姥姥。
朱母哭成了个泪人,朱国栋带着张煜和袁禧在家里四处查看,也说了些他对于妹妹的看法。
“我的确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但她终究是我亲妹妹,如果是有人要刻意害死她,警察同志,我还是请求你们能够把事情查清楚。”
袁禧:“那是肯定的。”
“把你知道的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
“好的……”
芳芳是在两个小时之后才赶到的,女民警给她倒了杯热水,她一脸不安地接过。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她就要哭出来了。
芳芳打了唇钉,化着浓浓的眼影,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小太妹。两人都与张煜是同一级学生,常年混迹多家非正规酒吧,也被民警教育过很多次了。
估计这芳芳平时也是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今天真听到朱晓梦的死讯,才显得这样畏惧。不过这正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张煜开始唱黑脸:“老实交代吧——朱晓梦的尸体就在隔壁。”
芳芳吓了一个激灵,哭着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打个电话约她,约她出来玩!”
“大半夜的,还在下雨,你打电话让她出去就是为了玩?”
“不不不是,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我也没想到会下雨。要是我知道要下雨,山路滑,我肯定不会让她来!我,我们平时经常晚上,一起玩。”
“玩什么?”
芳芳不敢回答。
张煜:“你确定不说?坦白从宽,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你要是有所隐瞒,就算妨碍警方查案!”
芳芳又被吓得一抽,随后才吞吞吐吐地说:“我……跟她约好今晚上,在酒吧见面……”
芳芳说了那个酒吧的名字,卢晓义立刻打电话让阿朱阿紫去查看一下。
“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杀她!真的与我无关!”
张煜被这姑娘的叫声吵得脑瓜疼,说:“行了行了,与你无关你紧张什么?”
阿紫靠飘的,很快就到了,阿朱回信说:“这是个黑吧,芳芳他们的包间在地下一层,里面还有其他人在,男女都有。他们在给一个女孩注射毒品,要不要动手?”
袁禧:“带回特勘所。”
袁禧皱了皱眉,一脸不悦,但语气依旧平淡:“怪不得这么紧张,芳芳约朱晓梦去酒吧对一个女孩施暴,几人约好要给人女孩注射毒品。”
刑警那边说话了,来人是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叫瞿冬。
瞿冬说:“现在由我们刑警大队的来处理吧——幸苦各位了!”
袁禧:“这个案子,你们刑警处理不了。”
就这么一句,也不做过多解释,给瞿冬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过他知道,特勘大队的人处理的不是平常案件,他们说处理不了,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他刚调到市局大队不久,不过知道特勘队的厉害,所以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袁警官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开口。”
朱家三人也不知道这特勘大队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特勘队与刑警队的区别,不过没想到自己的事情竟然这么受重视。
朱母一听到自己女儿跑去给人注射毒品,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在一边大喊:“警官,我们的女儿不是个东西啊——查不出来就算了吧!这是她应得的!就算是又鬼来索命,那也一定是她自己造的孽啊——”
她一直溺爱着朱晓梦,现在说出这番话,的确是伤透了心了。
不过不能排除朱家三人的作案嫌疑。
刑警将张煜发现的脚印采集了下来,又对绑绳子的地方自己看了一边,不过就算有什么痕迹,被大雨冲过了也很难留下来。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查证。所以刑警大队们分头行动,痕迹采集、现场勘察以及监控调查迅速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