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头雾水,张煜蓦地抬头往车窗外看去,发现这司机拿货的人跟半小时前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张煜双眼一闭,再一睁开,天眼就连带着也打开了。
这车四周煞气逼人,妖冶古怪,根本不是他们方才开的那条路。路边所见一切都没有生机,鬼魅一般幽幽的散发着黑气。
司机的双眼也被一只手蒙住了,对,只有一只断手盖在司机眼睛上。
怪不得,司机在这条路上已经开了十几年了,怎么会没发现自己已经开进了死胡同里,原来是早就被鬼手迷住了。
文琴方才反应过来:“啊啊啊——为什么又是这个人,这地方我们好像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曾教授眼镜险些不稳,说:“什么?!”
沈世欢一把护住文琴,将她揽进怀里,一直在安慰。
张煜回头看曾教授旁边的女鬼,女鬼还在,不过依旧冷淡,没什么恶意。这应该只是想搭顺风车的。
那是什么东西呢?
罗文赶紧用袖子擦了嘴,将头缩了回来:“什……什么情况?!鬼打墙了!?
张煜一哂,心想,怕没有那么简单。光天化日之下哪里那么容易鬼打墙。今天一不是鬼节,二不是阴日,鬼门守的好好的。
胖子悠哉游哉地把耳机卷好,揣回兜里,摇头晃脑地说:“莫要慌张——”
张煜瞥见他兜里还有一个深蓝色的工作证,非常眼熟。
“哟呵?还是同事?”张煜心想。
不过看这胖子也不像是什么靠谱的货色。
胖子也发现了张煜,他眯眼打量了一会儿,说:“这位小兄弟,气度不凡呐——考不考虑算一卦?”
张煜:“……”
罗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司机怎么还在开啊?”
张煜:“你他娘的离我远点,蹭我身上了!”
后排几人也有些紧张了。
沈世欢在喊司机停车,曾教授在安慰女学生。
胖子:“别慌,司机已经被迷住了,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到,只会开车。”
气氛一紧张起来,时间就过的异常快,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又到了居民房,司机又下车了,又给那人递出了一红色塑料口袋,那人又给司机点了烟。
……
罗文吓得屁滚尿流,忙说:“卧槽卧槽——我们快跑吧!趁司机没回来,快跑吧!”
胖子悠哉游哉:“跑不掉的,一下车就会这样——”只见那胖子扔了一瓶红牛到车窗外,易拉罐瞬间就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碾碎了。
“要是下车了,渣渣都不剩。”
现在这个车内才是唯一可以活动的地方,其余地方皆是一片看不见的死亡之海,因为邪祟幽灵只“盘”下了这一方天地。
一般的小鬼如果想迷人,只能借助现有的土地。就算这样,也要有问土地公“盘”地的本事,否则土地公根本不会卖这个面子。
当然做鬼做到了一定的级别,已经不需要再依靠实物,轻易就可以凭空释放一个幻境。
邪灵作祟如果凭托土地,说明它的本事不算小,但是也大不到哪儿去,尤其是现在,这个小鬼只“盘”下了一个小小车厢。
文琴直接被吓哭了,曾教授哪遇上过这种事情,慌得满头大汗,罗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张煜身上贴。
张煜强忍着恶心,一脚把她踢开。
胖子问:“你怎么看?”
张煜:“我?”
胖子点头。
张煜:“凶手不就在眼前吗?”
罗文:“谁?!”
“到现在为止没有发出过一声尖叫的人。”
罗文嘴比脑子快:“司机!”
“他娘的,都说了司机被迷住了。”张煜无语。
沈世欢立马说:“坐在前面的大妈呢?”
最开始时,大妈还给罗文递过药。大妈的身材矮小,被靠椅完全遮挡住了,是张煜和罗文的视线盲区,但胖子只需要一转身就能看到她。
所以现在大妈人呢?
胖子一下站起来,大妈猛地伸长了脖子,从一个诡异的角度窜过来,双眼空洞泛白,牙齿骤然变大变长,倏地就朝他咬过去。
胖子骂了一声娘,侧身一躲,直接把罗文暴露了出来。罗文尖叫,张煜抬手一巴掌,将那颗头颅拍飞。
大妈的手指甲奇长无比,直接将邻近几个座椅撕了个粉碎。胖子不知道从哪儿抄起一把锤头,就狠狠地砸,将大妈地头砸得血肉模糊,但她似乎不知道痛。
尖叫着向张煜猛扑过来,突然被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一灼,堪堪向后退去。
几步站稳之后,又发了疯似的猛扑,胖子很灵活,转身几个闪避,又一肘将她顶飞。大妈不饶人,一把掐住胖子的喉管,她手劲奇大,胖子有些吃力。
张煜起身对着大妈的后背就是一脚,从背包里抽出匕首,“刺啦”一刀,就像划破了一片被晒干的海带。
一刀下去,脸上那条缝里黑气止不住的流,大妈惨叫几声,声音刺耳,车里的人都被震得耳膜发疼。
罗文吓得四处蜷缩,差点把张煜绊倒。张煜赶紧掏出自己身上的九宫八卦牌,一扔,就说:“往后面滚,别在这挡路。”
“啥?!”
张煜手中匕首翻飞,一挡一提,就将大妈按在地上。大妈的身子已经扭曲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眼镜恶狠狠地盯着张煜,后者一脚踩上她的脖颈。
用力一拧,只听“咔哒”一声脆响,大妈不动了。
黑气从她的口鼻中蔓延出来,粘腻腥臭的液体逐渐流出体外。胖子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将那东西收了进去,随后对张煜拱手:“多谢。”
张煜:“客气。”
“匕首不错。”
张煜见他玩上瘾了,干脆说:“别装了。”
“?”
“你是卢晓义还是方黎?方黎身手要更好点,你是卢晓义吧?”
“你认识他们?”
张煜反而被问懵了:“你不是那个白骨精?”
“哈?!马王爷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人!”
张煜有些惊疑,随手一勾,将他兜里的工作证勾了出来,打开一看:“马王爷。”
……
张煜“咳咳”两声,把工作证还了回去:“名字不错。”
“过奖。”
“你是?”马王爷恍然大悟,“你是咱队里的新人吧!哎呀幸会幸会!我一直在山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你提过我,我早就知道咱队里有个了不起的后生了,今日一见,果然了不得啊!”
张煜打住他的马屁,就问:“你这是又有什么任务?”
“这……说来就话长了。”
罗文颤抖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那个……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煜摸摸鼻头,跟被抽了魂似的,瞬间一软,倒在了座椅上。
过了好半天,他才手脚抽搐地站起来:“欸——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身上好疼!啧啧……”
胖子:“???”
罗文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千万条思绪,再佐以这位不学无术的小少年看的一些不良书籍,他断定,自己的好兄弟这是被鬼上身了!所以他刚才能爆发那样恐怖的战斗力!
罗文一下冲过来,抱住他:“你没事吧!没有哪里受伤吧?我给你说……刚才真的……”
张煜装的煞有介事,还好胖子反应快,自己担下了这“大师”的名号,说:“小兄弟,方才真是太惊险了,你被上身了!还三下五除二帮我撂倒了这个厉鬼,真的太厉害了!”
胖子语气夸张,但对付罗文这个二货和后面一堆书呆子,完全够用了。
驾驶座上的司机一个刹车:“哎!我这是怎么回事?”
胖子抬着双手对大家说:“各位中了尸毒,我这里有解药,来,一人喝一点吧。”
他一招呼,还颇像那么回事,大家都深信不疑了。那绿油油的水真的有些难以下嘴,但是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大家对这个胖子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了。
曾教授率先喝下了。
胖子在一旁就说:“哎——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来得爽快!我喜欢!”
其他几人见状也都喝了,张煜不置可否,也不出声,但自己也不喝。
“小兄弟,你不喝点?”
张煜一哂,低声说:“你也就哄哄他们吧。”
果不其然,那“解药”一下肚,几人就歪七扭八地倒做了一坨。
胖子:“别担心,只是点药水,作用就是,你现在大喊一声‘魔法水水,呼呼忘掉’,然后魔法就会奏效,他们就会失去这段记忆。”
张煜听着他贫,问:“有这药水你不早说,那我刚才还装傻,你存心看我笑话呢?”
“欸小兄弟你别冤枉我啊——你倒的那么自然,一看就是老戏骨了,马王爷我年纪大了,有点跟不上你们小年轻的思路啊。”
说着,他下了车,打开驾驶室的门,将司机扔到了副驾驶,自己坐了上去。
“你开?这么着急?”
胖子挽了挽两边的袖子,露出几条串子,一看就知道是个识货的,蓉城最大的文玩市场里十个贩子八个骗子,还有两个马上得蹲号子。这里边的水可深着呢,能在这上面玩出名堂的,都不简单。
“小兄弟,不是我着急,是天快黑了,这路上又说不定要冒出什么妖魔鬼怪,麻烦的哩——”胖子一脚油门射出去,车速比起那十几年老司机来也丝毫不差,“况且咱后面那位大姐等着急了,待会生气了,再整个鬼打墙出来,吃不消哇。”
张煜回头看了眼那红眼镜,发现这女鬼从头到尾都安静的出奇。听到有人说她,她才漫不经心地分了一点目光过来,随后翻了一个白眼,又兀自看窗外去了。
这大姐真是雅极了。
“你带来的?”
“我前几天在另一个村里办事,这大姐硬是缠上我了,要我送一程,只好答应咯。”
“你心可真大。”
“干我们这一行的,要的是没心。”
“袁禧派你去做什么?”
胖子从后视镜上看了一眼他,说:“老大的名字都敢直接叫,小兄弟来历不简单呐。不是老大派的,我今年一直在山里进修嘛,跟着各种妖魔鬼怪跑,来来回回就是多参加实践,深入基层,做咱们特勘所的先锋队嘛。”
听到与袁禧无关,张煜莫名有些失望,但很快就在心里苦笑一声,掀了过去:“你还挺追求进步。”
“混口饭吃咯——”
“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清泉乡?”
胖子说:“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
“马王爷我那晚夜观天象,发现西北方有灾星闪动,似乎是有大气运受损的征兆,就一路追过来了,”胖子又冲后视镜看了一眼,问,“那小兄弟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出外勤?也没看到其他人呐?”
张煜:“不是啊,我是来参加研学旅行的。”
“研什么行?!”
当马王爷亲自把一个十七岁孩子送给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班主任时,他的内心是怆然的。
眼睁睁看着一堆意气风发的高中生排着队吃晚饭,一张小脸上大写的稚嫩,两只眼睛里充满了单纯。然后在老师的带领下有序进入民宿。
而自己,穿着不伦不类的大棉衣,顶着不伦不类的发型,嘴角还淌着昨夜的哈喇子。
“你是个学生啊!”
张煜:“没办法,混口饭吃咯,走了,有事联系。”
胖子转身,开始自我反省——我是不是还不够努力,特勘大队现在已经缺人缺到这种地步了?非法雇佣童工?
周老师低声对张煜说:“你怎么跟这种人扯上关系了?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张煜不觉得“这种人”有什么不妥的,也懒得回答,随口应付:“路上司机给人带货,绕了远路,山里没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