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在这里等我。”
降谷零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无奈,但眼看他坐在地上不起来,还是选择了妥协。
松田阵平绷紧了神经,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推测对方已经看不见自己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往后跑去。
他一边奔跑,一边拿出手机,摸到上面的某个按键,连续按了好几次。手机屏幕亮起,自动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这是他失明以后萩原研二帮忙设置的快捷键,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松田!”萩原研二马上接通了电话,“你怎么样?那个降谷……”
“他不是降谷。”松田阵平冷冷道,“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是谁,有什么目的,但他肯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降谷零。”
萩原研二闻言一怔。没想到在双目失明而且并不熟悉的情况下,松田阵平依然能分辨出那人的身份——是因为敏锐的直觉,还是因为他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降谷零?
“幸亏你没上当。”他松了口气,“我刚才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接,是那家伙给你的手机设置了静音模式吗?”
“那个混蛋。”松田阵平怒极反笑,“最好别让我逮到他。”
萩原研二听着他略显凌乱的气息,猜测他此时应该是在跑步。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已经让降谷去查你的手机定位了。”
“唔……”松田阵平突然感觉额头一痛,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对方被撞得差点跌倒,怒斥道:“你瞎了?走路不看路的吗?”
“不好意思,我确实瞎了。”松田阵平晃了晃手里的导盲杖,神色冷淡。
“啊,对不起!”路人意识到他真的看不见,反而内疚起来,连连道歉。
“撞到人了?”萩原研二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松田阵平继续往反方向跑,“总好过被那家伙追上。”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听觉和嗅觉猜测附近有什么建筑物。
风中传来一股淡淡的奶油香,闻起来像是爆米花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说道:“这附近应该有卖爆米花的店铺。”
萩原研二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回想医院附近哪里有卖爆米花的地方。是在那家电影院附近吗?
松田阵平努力奔跑着,期间不时撞到行人,他只能匆匆道歉然后继续向前。空气中飘来一股烧焦的气味,刺鼻难闻。
“我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医院肯定就在附近。”他侧耳聆听,“路边有很多小孩子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阵车辆疾驰的声音从他身后紧追而来。
松田阵平心中一紧,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以免被那个假冒降谷零的人追上。
“松田!”
萩原研二一直站在医院外面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了松田阵平的身影。他习惯性朝人招手,又想起对方根本看不见,高声呼喊着奔跑过去。
眼看一辆黑色的车呼啸而至,快要撞上松田阵平,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着人堪堪避开。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入侵耳膜,又一辆白车紧跟其后,挫击了敌人嚣张的气焰。黑车见势不好,调转方向就跑。
“上车!”
白色的马自达RX-7威风凛凛地横在两人身前,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座上赫然是金发深肤的公安警察。
萩原研二拉开车门,让松田阵平先坐进去,自己坐在外侧。“来得挺快的嘛,小降谷。”
“果然,我就说那家伙不是你。”松田阵平笑道,“冒牌的降谷零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这次是我不小心把你牵连进来了。”降谷零沉声道,“那个犯罪分子是我的仇家,擅长模仿别人的声音。”
“无须门票,就能免费观看冒牌降谷与正牌降谷的车技对决,真是相当精彩的比赛!”萩原研二鼓起了掌。
“什么鬼……”
松田阵平刚系好安全带,就被车辆猛然发动的冲力颠得倒向靠背,差点咬到舌头。
降谷零死死地踩住油门,紧盯着远处那辆即将逃离的黑车,悍然一打方向盘,汽车随之拐过一个弧度颇大的弯道,甩得后座上的两人倾向右侧。
疯狂奔驰的白车对目标穷追不舍,路上的其他车辆纷纷避让,唯恐被这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波及。
萩原研二本就喜欢在速度中寻找刺激,此刻更是对同期的车技赞赏有加。“小降谷,你变强了嘛!下次有机会我们两个再切磋一下!”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专注开车,没有分神回应同期的话。
前方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左边有一辆车迎面而来——倘若在平时,降谷零应该会往后退车,让里面的车先出来。
可惜现在是非常时期。
马自达的车轮倏然离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倾斜车身,攀上了墙壁,无比惊险地擦着那辆车的边缘开了过去。
“怎么回事……这个家伙看起来挺稳重的,开起车来居然是狂野派吗?”
松田阵平坐在飞速前进的车里,被剧烈震动的车身晃得晕头转向,感觉自己几乎要飞出车外。
漆黑的视野加重了晕眩感,某些记忆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悄然复苏。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和这两个家伙坐在同一辆车上,只是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萩原。那时的他从容自若坐在副驾,仿佛早已习惯对方飙车的速度,尽情沐浴着凉爽的风。
“金发混蛋。”
松田阵平咬着牙,吐出一句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来:“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萩开车都没你这么疯!”
他想,要是自己今天没被火烧死,反而被降谷零甩出车外,明天的新闻标题就会变成《公安飞车杀人事件》了吧。
“你说什么?!”
萩原研二神色骤变,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攥住了他的手。“松田,你刚才叫我什么?”
松田阵平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太确定地重复道:“萩?”
降谷零握着方向盘的手捏得死紧。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金发混蛋”这四个字,如今再次听到,竟有种久违的酸涩感。
“我刚才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松田阵平感觉头有点疼,“我看见我们三个穿着警校的制服坐在车上,萩原在开车,我在副驾,降谷在后排……好像是因为前面的车失控了?记不清了,反正我拽着降谷跳到了其他车上。”
他蹙着眉,指尖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努力回忆道:“我听见萩原大声喊,零!踩油门,踩下去!”
降谷零与萩原研二同时变了脸色。
松田阵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震得反胃,差点吐出来。
经历一番险象环生的追逐战,降谷零成功逼停了那辆黑车,并逮捕杜本那。也许是早已适应主人疯狂的飙车,马自达居然只受了一点轻伤。
头晕脑胀的松田阵平扶着车门下来,单手撑住旁边的树干,呕吐不止。
萩原研二轻轻帮他拍着背,又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瓶水给他漱口,细心用纸巾给人擦拭嘴角。
松田阵平默默接受着他的照顾,恍惚间感觉这种相处模式熟悉又自然,就像从前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随后,风见裕也等人闻讯赶来,将杜本那带回去接受审讯。
——总算是抓住了在逃的组织成员之一,就是有点费同期。
“没事吧?”降谷零觉得不好意思,“我送你们回家吧。”
“谢谢,我坐出租车就行。”缓过来的松田阵平拒绝得毫不犹豫,“你的车开得很好,下次别开了。”
“我送松……小阵平回去就可以了。”萩原研二说道。
“你还给我改名了?我什么时候叫松小阵平了?”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却没再像上次那样反驳“我不是他”。
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个称呼,但是心里并不排斥,大概是因为当初车上的萩原研二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他想,或许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而它正在随着自己与故人的接触渐渐苏醒。
“你的车停在很远的地方吧。”降谷零摇了摇头,“走过去也要不少时间,那还不如打车呢。”
“快走快走!”
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逃命似的快步走开。降谷零下意识跟在后面追了几步,听见两人憋不住的笑声,意识到他们在耍自己玩。
“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有60岁了,要不要这么幼稚!”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极尽嚣张地嘲讽:“大叔,你记错了!我今年只有22岁!难道你的意思是萩原已经38岁了吗?”
降谷零以及被误伤的萩原研二: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