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检测的仪器没有回避其他人的需求,游承予正好可以陪多瑞斯一起进去。
院长特意安排出来一间,屏退了其他人,由院长亲自给多瑞斯提取眼泪。
这事太重要,院长交给其他人做不放心。
多瑞斯听从指令平躺在仪器上,然后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上方的东西看。
提取过程不能乱动,多瑞斯感觉到了有一层无形的束缚,他很不自在。
院长很熟练地操作着仪器,没一会儿,就从眼睛里提取到了一小管眼泪。
多瑞斯只觉得有东西进入了眼睛,还没感受到不适,就听到院长说好了。
多瑞斯立马坐了起来。
“这就是眼泪吗?”多瑞斯看到院长手里拿着一管透明的液体。
院长点点头,对游承予说道:“人鱼泪的功效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闻言,游承予接着问道:“研究结果要多久才能出来?”
对于这个成果,院长其实心里没有底,一时间说不出准确时间。
毕竟谁也不知道人鱼泪要多久才能生效,或许立刻见效,或许要等上好几天。
要通过实验去求证。
出去以后,游承予把院长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路从白,至少给他一点心理准备,别是最无望的等待。
路从白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听到这话也不觉得意外,伤心到极点已经哭不出了,“我知道,可能人鱼泪对癌症没有用。“
游承予不熟练地安慰道:”我已经在到处找人了,一定会有专攻的医生。”
“谢了。”路从白感激地说。
路家掌权生了重病的事,瞒是瞒不了的,短短时间里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来拜访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偏偏每一个拉出来,身份地位都不容小觑,不能得罪。
光靠路从白一个人,是完全招架不过来。
游承予知道了后,二话没说重新安排了疗养的地方,还特别配备了安保不让其他人随意探望。
此举,确实有滥用职权的嫌疑。
但是非常令游承予意外的是,监督署在事后几天都没有派人过来询问,反倒是让这个事糊里糊涂过去了。
谁也不提,谁也不谈。
各自相安无事。
晚上,游承予就和路从白说起这个事,路从白释怀地笑了笑,调侃自己:“看来,我这么多年没有白干。这种时候没一个人泼我冷水。”
都给他这个面子。
游承予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反而提出了他最不想说的话题,“你真打算不回监督署了?”
话一出口,游承予脑海里自然浮现出路从白考上那一日的情形。
当时游正甫身体不适,把一切都丢下自顾自回了老家,执政署的任何政务都进行不下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游承予临危受命,接过执政官的位置,开始处理父亲遗留下来的烂摊子。
因为太忙,游承予有一段时间没和路从白联系,更加没想到路从白谁也没告诉,一步步从地方考到国都。
还是游承予在考核名单里看到了路从白名字,第一反应以为是看错了,只当是同名同姓而已,直到授任仪式上,才重新遇上。
那是时隔多年的一次会面。
那天,路从白接过属于他身份的铭牌高兴地大笑,比起其他人严肃庄重的态度,他的喜悦显得格格不入,却相当有感染力。
带着些许少年的张扬与热烈。
游承予看着路从白不由得羡慕起他来,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倒反天罡,却都是实实在在的,真正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所以,因为看了一路,游承予不希望路从白就这么放弃了。
路从白自然不甘心,但监督署闹成这个样子,他的责任很大,是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光是他隐瞒身份这一条,宿序就不会放过他。
“回不回去不是我能决定的。”路从白丧气地垂下了头,整个人显得无措且颓废。
听到这话,游承予陷入了沉默,他确实有办法,“我去找宿序……”
“承予,你帮不了我,我也不用你帮我。”路从白打断了游承予即将要说的话,“好了,大忙人你抓紧回去工作吧,别整天待在医院里。”
这是典型地逃避,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游承予决定给路从白思考的空间,如他所愿,开门准备离开。
看清外面的人时,游承予要走的脚步顿了顿。
病房外,院长一手接听电话,厉声质问电话那头的人:“你确定吗?这不可能。”
院长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连忙放低了音量:“成分真的一模一样吗?”
“是的院长,已经验证过很多次了。只要样本没有出错,那肯定是这样的结果。”对面小心起见,再三确认过才敢打电话向院长汇报研究情况。
毕竟这个结果可信度太低了。
而样本是院长提取的,转交也是院长心腹盯着的,全程都在眼皮子底下,是真真切切的人鱼泪。
多瑞斯的眼泪就是海水,特别普通的海水而已,就像是个蓄海水容器,远程把海水带到内陆。
所以,传言不攻自破。
希望也随之破灭。
游承予很有眼力见地让开位置,院长去告诉路从白这个消息。
院长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求饶道:“长官,还是您去吧。”
“我解释不清楚,你是行家。”游承予给了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一句来自执政官的捧杀,院长只能全盘接受,一步三回头地进入病房。
游承予沉默地看着院长关上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离开了医院。
唯一能让现状有所改变的,只有国王一人了。
“承予,你很少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国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这话是从游承予的嘴里说出来的。
游承予自己也说不上来,毕竟这事来得太无厘头了。
监察官是监督署的最高长官,宿序没有这个职位名头,但实际掌权人就是他。
这个名头是王室的倔强,就是要让宿序比其他长官低上一头。
位卑而权重。
游承予不知道国王的这一番谋算,国王一时间想责怪却又不知道这气该从哪里开始发作。
继续保持沉默。
游承予久久没听到国王的回应,只当是对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王上,现在的监督署宿序上上下下管理得很好,可以封长官了。”
国王捂脸不说话,他哪是没听见,他是当听不见。
偏偏游承予被他教得好,他要和游承予说这是明晃晃地针对,在游承予心里他的形象就崩塌了。
国王他真是有苦难言。
“那要是宿序不同意路从白回去呢?”尽管游承予不说,好歹养这么大,还是知道心底里这点小九九的。
游承予也没否认,他对于宿序不同意还是有心里准备的,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可职位是真切的。”
国王见他这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就烦,敷衍了两句就把游承予赶出去了。
从国王的书房出来,就看见多瑞斯领着大群人跑过来。
“你还好吗?”多瑞斯最先跑到游承予面前,关心地问。
节目组的人紧随其后,肩上扛着拍摄机器。
见状,游承予皱起了眉头,他不记得有拍摄王宫的行程,但现在的摄像头无一不是在拍,问道:“这是在拍什么?”
为首的一位面色尴尬,冷静了片刻后回答:“今天原定的拍摄是在多瑞斯长官家里,可是多瑞斯长官接到电话就跑过来了,我们只能跟过来拍。”
言下之意,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两天游承予忙着处理关于路从白的事,接送和安顿好路家人,没来得及跟进节目拍摄的进度,已经不知道在拍什么了。
“第一期剪辑好了吗?”游承予清楚第一期播出时,他是要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
对方摇了摇头,他只负责拍摄,剪辑是其他组来做的。
多瑞斯看他被无视了得彻底,就想说话吸引游承予的注意力。
紧接着,在话说出口的前一秒,更靠近一侧的手就被游承予抓住了,感受到被很轻地碰了碰。
多瑞斯就当是在安抚他了。
非常自觉地安静下来。
这么一点时间,问剪辑的人也好了,说播出时间就在今晚。
游承予闻言一愣,这不符合策划和他说的安排,他不认为是副职失职没把消息转告他。
如此低级失误,想不到副职会犯。
对方被游承予问懵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就要直播,结果两个当事人连同拍摄组,最应该到场的人都没通知到。
“取消直播了。”这一通电话打得也很快。
节目形式都变了,游承予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宣传署走一遍了。
这个念头刚出,就听多瑞斯轻声说:“我和你一起。”
游承予下意识怀疑多瑞斯,但多瑞斯的反应又不像是看透的样子。
不过这确实只是巧合,多瑞斯只觉得这地方靠近国王书房,不能久待,而多瑞斯巴不得能和游承予单独待会儿,自然是游承予去哪他跟去哪。
把节目组的送回去,游承予边走边问:“你怎么过来了?还这么着急。”
多瑞斯那是全程跑过来的,节目组的其他人都没跟上他,一马当先跑得飞快。
“听说你把国王惹生气了,怕你应付不过来,担心你难过。”当然,多瑞斯不会说自己从哪得来的消息。
难过吗?
游承予心里这么问自己。
不过没得到答案,也没想到去问。
宣传署离王宫很近,只是在王宫的不同方位,两人步行前往。
署长早听节目组说了,早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了。
“长官,您最近不是事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署长清楚人家来问罪的,想打个马虎眼蒙混过关。
游承予懒得和署长斡旋,质问他:“现在节目即将要播出了,连通知都不通知?”
署长擦了一把额头那不存在的汗,决定动之以情:“长官,我也是想着您工作太忙,直播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不是必要的。”
“而且节目直播容易影响您在外的形象,对吧?”署长继续劝说道。
这理由游承予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内心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王上看过了吗?”游承予又问。
署长见游承予是真不准备计较了,松了一口气,又来了一个他能回答的,语调上扬:“王上看过了!他很满意这个安排。”
游承予总觉得这档节目抬得太快了,虽说要解决前段时间的舆论,但就拍了几天就准备播出。
太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