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的幼崽被黄绿不同颜色的光芒分成了两批,两个班实力均等,逃园三结义在林就班里,鹤虱小队则全员分到了静恩清的班级。
两个班分别由在入学考试中积分最高的蒲呦、鹤虱担任班长。
静恩清和林就两个班的教室相邻,幼崽们在毕业典礼结束以后回到各自的教室,抱着东西开始找座位。
蒲呦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山葡萄和荆芥很快一左一右挨着他坐下来。
山葡萄抱怨:“为什么分到了这个酒鬼,我想在静静的班里。”
荆芥小小声反驳他:“林园长已经不喝酒了。”
山葡萄仍旧对分班很不满意:“那为什么不能和大小蓟在同一个班?”
入学考试以后山葡萄和大小蓟意外建立起了非常深厚的革命友谊,并且三个人找到了共同的玩具——就是荆芥。
双胞胎对被问谁是哥哥谁是弟弟这个问题从小厌烦到大,结果这个游戏在遇见荆芥后居然变得好玩起来,两个人天天缠在荆芥身边让她分谁是大蓟谁是小蓟,以荆芥小脸涨红局促不安为胜利,不时还角色互换骗人,玩得不亦乐乎。
荆芥从前只被山葡萄一个人捉弄,从来没同时被三个这么E的人一起折磨过,每天崩溃得恨不得跳回虚拟考场里跟一屋子变异虫待着。
至少虫子不会说话。
荆芥正这么想着,山葡萄突然在旁边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每个小队分班的时候都是不拆的,算了,小猫肯定更喜欢那个酒鬼。”
荆芥闻言动了动头顶的耳朵。
山葡萄想起来问蒲呦:“对了蒲呦,你更喜欢在哪个老师的班里?”
蒲呦正若有所思——他总是若有所思,但是从入学考试的考场出来以后,这种情况似乎更严重了。
他抬起头看向山葡萄,想了一下,说:“林园长吧?”
“为什么?”
“他身上有股人气。”蒲呦说。
山葡萄撇了撇嘴:“你是妖精吗?还能闻见人气?”
蒲呦沉默良久,突然说:“……我们不是妖精吗?”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身人气的那位穿着白大褂登上了讲台,顺手“咻咻”扔过来两截粉笔头,精准无比地敲中了他们俩的圆脑阔。
“从那边一路走过来,所有班就听见你们最吵。”林就说。
瞬间安静下来的幼崽们:“……”
好没有道理。但好有威慑力。
“刚才都已经介绍过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园长林就。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也可以叫我林园长。”林就说。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窗户外面传出动静,静恩清正领着他们班二十几个幼崽,排队往实验室那边走去。
幼崽们正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吸引注意力的年纪,一个个全都伸长脖子往窗户外面望了过去。
林就站在讲台上,仿佛一时间变成了透明人。他脑壳疼地看着这些小崽,声音又拔高了几个调门:“嘿,看我!”
幼崽们依依不舍地将尊贵的头转向园长,林就继续说:“你们现在的主要课程包括药理、药剂、针灸三门课程,药剂课的上课地点在实验室……”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靠窗几个崽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外头,静老师神色匆忙,咻一下飞了过去。
他隔着窗户说:“忘了点东西,回教室拿一趟,你继续。”
林就:“……除此之外,系统还会不定时安排虚拟救援场景和考试,就和你们入学考试的时候差不多——你有完没完!”
随着“吱呀”一声后门被推开的声响,粉笔头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穿过教室朝后门的方向飞了过去。
幼崽们纷纷张大嘴巴:“哇——”
林就捏着半截粉笔愤怒地抬头,然后就看见自己刚扔出去的粉笔头咻一下打在了监察官看起来非常昂贵的目镜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粉笔灰。
阿律耶站在后门口,隔着目镜与他对视。
幼崽们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喘,山葡萄瞪着大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一个安全的撤离路线。
长久的寂静过后,阿律耶终于开口:“我进来旁听一下林园长授课,你继续。”
他说完自顾自拉开教室最后一排的椅子坐下了。
林就看向他,桌椅都是静恩清按着小孩的身量统一采购的,长手长脚的联邦上将此刻窝在一张五岁小孩适用的小椅子里,显得格外憋屈。
林就尽量忽视他的存在,继续说:“这节课是中医药理课。在入学考试中,你们虽然都展现了一些特别的能力,但是因为不熟悉自身能力和中医相生相克的原理,很多小队在摸索解药和选择合作对象中浪费了很多时间……”
林就话说到一半,院子里突然传来“锵啷”一声响。
幼崽们再一次,像鸟窝里等待投食的小鸟一样,齐刷刷转过了脑袋。
林就忍无可忍,他往外看去,只见钟馗……啊不,只见神农那个游手好闲满院乱逛的人工智障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正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它手脚并用地试图爬起来,关节连接处的电线露在外面丝丝啦啦响,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摊濒临报废的破铜烂铁。
林就忽然有种感觉,神农每天这么在院里子当街溜子,就好像那个交不起学费,还没人愿意陪它一起玩,每天只能看着别的小朋友在教室里上课的流浪儿。
那一刻林就突然之间福至心灵,理解了。
他看向坐在后排的阿律耶。
阿律耶可能也不是专门针对他。
阿律耶除了盯着他没有别的事做,监察官总不能像神农一样去满院子打流。
所以他只能坐在这里看着他上课。
他一个战无不胜的联邦战犬,莫名其妙被派往这里做监察官,每天面对一群幼崽。
他就像林就建立起幼儿园以后,失去照顾幼崽这份工作的神农一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监察官这个活钱多不多不知道,但是事少是肯定的,只要幼崽们不去瞎作死,基本上也没什么生命危险。有钱有闲还有地位,可以随便蹂躏负责人,可以说是梦中情工了。
可偏偏阿律耶是一个始终征战在联邦边境线上战功赫赫的人,他是很难闲下来的。
难怪静恩清得知联邦派过来的监察官是阿律耶的时候会那么诧异。
他的身份,来到这里当监察官,实在是有点诡异了。
林就放下心中的疑惑,敲敲黑板努力拉回自己和幼崽们的注意力:“所以药理是你们必修的理论课,这门课可能不像其他课程那么有意思,但是却是你们治病救人、以及在药剂实验课上配备药剂的根基。”
他用一副不顾人死活的语气说:“现在所有人把教材打开——《药性赋》,第一篇,背下来一会儿我检查。”
幼崽门的课桌前弹出一个护眼光屏,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滑屏条拉下去一眼见不到头,教室里立刻传来了幼崽们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崽们表示,能不能还把我们扔回考场里打变异兽。
林就没有惯着他们的意思,中气十足地朝着底下吼了一声:“还不快背?等我帮你们背呢?!”
讲台下静默一瞬,立刻响起了震天响的背书声。
“诸药赋性,此类最寒。犀角解乎心热,羚羊清乎肺肝……”
林就满意地点点头。
原来靠吼就行了,无师自通。
看着萌娃摇头晃脑地背书,林就走下讲台巡视。
刚走到山葡萄桌前,就听见那瓜娃子扯着个大白嗓在那里吼:“小便止泻利车前子兮,尤能明目……”
戴着眼镜的车前子幼崽隔着个过道眼神幽怨地看着他。
“孩子,你太恐怖了你。”林就站在他跟前由衷地说,“车前子止泻利小便兮……背得时候看着点!”
在他旁边,蒲呦正双手托着腮帮子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就路过顺手敲敲他的桌面:“呦仔别走神了。”
林就绕过了整个教室,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最后一排的阿律耶跟前。
他靠着椅背坐在那里,巨大的目镜扣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半张脸给遮得严严实实。
林就不清楚机械目镜的构造,只知道能够连接神经辅助视物,甚至比人眼的功能还要强大。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目镜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功能,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阿律耶此刻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干别的什么。
他低下头凑近阿律耶,目镜中倒映出他的脸,那人始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作,就在林就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阿律耶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真心实意的疑惑:“……林园长,我也需要背吗?”
林就被吓了一跳,心虚地往后退开一步,摸了摸鼻子。
他想了想,干脆拉开一把椅子,在阿律耶对面坐下来,半个身子趴在桌面上看着他:“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阿律耶上半张脸遮得太严实了,林就只能通过他嘴唇的微表情来判断他的态度,见他唇角微动,但好像对自己也没有很反感,于是林就一鼓作气继续问下去:
“你到底为什么来11号实验基地,是因为你的眼疾,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别的原因?”
“嗯……比如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被流放了。”
阿律耶唇角绷起,声音冷硬没有感情地说:“我服从联邦的一切安排。这是我作为军人天生的使命。”
林就:“……”
你要不查查去呢?我怀疑你是人和狗的共生实验体。
没有骂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