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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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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冯甲!”

江无涯声音一落,人群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议论声渐次消弭。

上官若心中一凛。

她脑中一瞬闪回这个黑壮汉子的种种不对劲——突兀的出现、异样的凝视、如影随形的跟随……

原来,他竟是江无涯安插在大理寺的一颗棋子,目的无非是——抢功!

她眸光微敛,唇边浮起一抹冷笑。

而此时,冯甲大步向前,脚步稳健如山,宽厚的肩背隐隐带着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他站定后,目光犀利地扫过人群,黑紫色的面庞上无甚表情。

沉沉夜色里,他开口道:

“十月初七,戌时二刻,小牡丹向坊正与守门人求助,声称自己撞见韩小郎君,满身浴血,向她求救。”

“众人闻声赶至,然房门大开,屋内只余二具尸首——韩小郎君与淑娘。”

话语简练,案件脉络分明,听者无不信服。

冯甲顿了顿,继续道:“京兆尹府接报后,即刻封锁迎香楼,并调查所有可能行凶之人。后院与前院互通之处皆有看守,初步筛查后,只有案发时身处后院的四人具备作案可能。”

他缓缓扫过那四人,一字一顿道:

“林秀娘,小牡丹,孙大娘,钱老厨。”

一听到自己名字,孙大娘正兴致勃勃地同旁人围观,嘴里还嚼着瓜子壳,骤然僵住,险些呛住。

林秀娘抬手拂了拂耳边鬓发,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

钱老厨依旧呆呆立着,眼神木讷,似乎对案情毫无兴趣。

唯有小牡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仍在无声啜泣。

“四人之中,为何独独锁定小牡丹?”

沉沉男声忽然响起——李重翊自椅上起身,目光沉敛。

冯甲对他略一拱手,接着道,“少卿大人,不妨假设小牡丹所言为真——她恰好经过现场,恰好去送茶水,又恰好在推开门的瞬间,看见满身是血的韩小郎君……”

三个“恰好”故意顿重,声音里隐隐带着讽意。

果然,人群里嘲讽声、嗤笑声此起彼伏。

冯甲神色淡漠,继续陈述,“戌时两刻,小牡丹撞见韩小郎君奄奄一息地挣扎求救,足以证明,他的遇害时间,应介于戌时一刻至两刻之间。”

“慢着。”

一道清亮嗓音忽然响起。

四周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隔着人群与树影,李重翊也静静看着她。

而上官若却镇定如常,声音平稳,直接发问:

“冯录事,你凭何判断,遇害时间是在戌时一刻至两刻之间?”

冯甲面色不变,沉声道,“韩小郎君于戌时两刻半已然身亡,他受刺于背,此处贴近心脉,血势必不能流太久。”

上官若微微一笑,“那敢问冯录事,血流多久,人才会身亡?”

冯甲眉头微皱,未答。

上官若缓缓踱步,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若刀锋直中心脉,半刻钟之内,必死无疑。可若是角度稍有偏差,伤及肺部而未穿透心脉,至少须得两刻钟,方能致命。”

她顿了顿,目光犀利地落在冯甲身上,“敢问冯录事,你可曾与仵作核对过,韩小郎君究竟是哪一种死法?”

冯甲彻底沉默,眼神悄悄滑向江无涯。

江无涯神色一滞,掌心已生薄汗。可他毕竟是老官场,迅速调整语气,笑道:

“此事不难,稍后本官自会核对。”

上官若眉梢微挑,笑意不达眼底,“是吗?此案已上达天听,死因却至今不明。江大人就是这样糊弄圣人与朝中百官的吗?”

话音落地,人群中隐隐响起低声议论。

不等江无涯回话,上官若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递至他面前,“此乃仵作亲笔所书,记载了两位死者的详细验尸情况。我昨日特地求来。江大人,冯录事,可愿一观?”

江无涯勉强接过,展开细看,额角冷汗渐渐沁出。

可待他扫到关键处,忽然神色一变,反而得意地抬头,“上官大人,仵作所书,韩小郎君疑为心脉被刺,而淑娘确为心脉被刺。这不恰恰证明,冯甲的推测无误?”

上官若不慌不忙,轻轻颔首,“是,冯录事的推测……或许并无问题。”

她顿了顿,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笑意,“但江大人,办案者最忌推测,证据才是定案之本。若无实据,推测终究只是推测。”

她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纸张,似是随口道,“圣人既然指派大理寺审案,下官不才,愿献上一份佐证,以助江大人。还望江大人莫要误会,大理寺只是协助,无意抢功。”

此言一出,江无涯面色陡变。

人群里,议论声瞬间炸开——这不就是在当众打脸?

江无涯脸上红白交错,握着那张纸的手,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李重翊撑着扶手,缓缓坐回椅中,指尖轻敲木质纹理。

他神情懒散,可那双栗色眼瞳,却始终未曾从上官若身上移开。

而此刻,上官若已然取代冯甲,成为整个案场的焦点。

她抬手示意冯甲继续,“冯录事,劳烦你往下说。”

冯甲神情已不复先前的自信,话音微微一滞,低声道,“是……若小牡丹所言为真,则韩小郎君遇害时间,必在戌时一刻半左右……”

“根据众人口供,孙大娘彼时在后院,绕行过来要一刻多钟;林秀娘戌时一刻去过现场,她不大可能再返回;而钱老翁在煲粥,为了看火他也不能离开灶台,没有人能完成行凶。”

“因此,小牡丹说的话一定不是真的,她在撒谎,掩盖她杀人的事实。”

冯甲这番推理漏洞百出、且无证据。经过上官若方才的指正,在场诸人已不再被这番说辞轻易糊弄。

人群喧嚣声渐起,夹杂着惊疑与不信,细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小牡丹抬起头,双目含泪,似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江无涯看着这一幕,眼底不悦一闪而过。

他猛地挥袖,厉声道,“诸位,肃静!”

喝令之下,围观众人果然安静了几分,只是那股怀疑的气氛依旧弥漫在空气之中。

江无涯冷笑一声,扬声道,“京兆尹府断案,岂会无凭无据?”

他抬手一挥,示意差役呈上物证。

一个银丝香球被端了上来。

冯甲接过香球,在众人面前缓缓举起。

“此物,乃是我们在小牡丹的房中搜出的,经过医士探查,上面残存的香料,确是可致人昏迷的迷香。”

此言一出,人群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江无涯嘴角微勾,得意道,“诸位,京兆尹府抵达现场后,便一直有一桩疑问。”

“韩小郎君临死前连连挣扎,而淑娘却死状平和,两人相差不过片刻,为何如此?”

“本官细细推敲,方才得出结论——二人皆被下了迷香。”

他轻抚胡须,语气笃定,“而这香球,便是在小牡丹房内搜出的。小牡丹,还要狡辩吗?”

人群中有了迟疑。

物证在前,除非另有解释,否则小牡丹的嫌疑几乎无可动摇。

江无涯环视一圈,满意地瞥向上官若,嘴角挑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上官大人,可还有异议?”

他等着看她如何自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上官若竟不慌不忙,眉目沉静如水。

她缓缓抬眸,轻声道,“有。”

江无涯微微眯眼,笑意不减,“哦?上官大人请讲。”

他语气随意,仿佛已笃定她不过是垂死挣扎。

可下一瞬,上官若的话便让他的笑意凝固在唇角——

“敢问江大人,京兆尹府的人抵达迎香楼后,是否立刻封锁现场,确保这四人中,无人擅自离开?”

江无涯下意识挺直脊背,语气坚定,“自然!”

“那小牡丹,可是同坊正与守门人一道,全程留在现场?”

江无涯微微一怔,旋即点头,“这……貌似是的。”

上官若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却透着锋利,“那么,下官便有些不解了。”

“若小牡丹自发现尸首后,便一直留在现场,她又是如何将这香球带回自己房中的?”

人群瞬间哗然。

江无涯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他张了张嘴,似乎要反驳,可上官若已不给他机会——

“小牡丹与孙大娘同住奴仆房,离现场足有一刻钟脚程。若她真将香球藏回房中,再折返报信,那她至少需来回两刻钟。”

“可偏偏,林秀娘作证,戌时整,韩小郎君和淑娘二人仍然活着。”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江无涯,“如此一来,江大人的推测,岂不是自相矛盾?”

江无涯的脸色,终于开始变得难看。

他握紧袖口,努力维持镇定,“或许……或许是她将香球揣在怀里,待回房后再……”

上官若眨了眨眼,嘴角笑意微深,“江大人的意思是,小牡丹手持燃尽的香球,揣于怀中足足一个多时辰,直至京兆尹府姗姗来迟,不被周遭人看出异常?”

她缓步上前,声音平稳,“若真如此,那小牡丹的功力,倒比某些江湖高手还要高明。”

此言一出,人群再度哗然。

江无涯咬紧牙关,后背渗出冷汗。

而上官若,已迈步走至人群最前,高声下了论断——

“单凭此一事,小牡丹绝不可能是凶手!”

瞬间,人群齐齐爆发出震惊的议论声。

“确实,小牡丹若一直待在现场,如何将香球带回房间?”

“江大人之前说的,可不就是自相矛盾?”

“看来,这案子另有隐情……”

讨论声潮水般翻涌,一浪高过一浪。

江无涯的脸色,已从铁青转为煞白。

站在人群中央的上官若,微微抬手,轻轻将跪地的小牡丹扶起。

小牡丹颤抖着伸手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间簌簌而落,一声声低泣着“谢大人”,语不成句。

而此刻,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稀稀拉拉的掌声,由零星到连片,最终汇成一阵潮涌般的喝彩。

江无涯僵立当场,面色难堪,额角青筋直跳。

他猛地偏头,目光撞向一人。

李重翊。

可他并没有看江无涯。

少年懒懒地撑着脸,从始至终,他只盯着那抹绿袍身影,眼神未曾移开半分。

他眼睑微垂,深栗色的瞳仁隐在光影之中。

唇角,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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