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洗手准备吃——”

厨房门“唰”地一下从里面推开，饭字还没说出口，陶潜突然收声，目光越过陶斯允，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陶斯允被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不可置信道：“哥、哥哥，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先告诉我？”

陶潜一米八几的个子，身上系着她从商场买的迪士尼联名款围裙，手里的锅铲直指许霁，面无表情地看向陶斯允，“他是谁？”

“……”

陶潜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眼神更是毫无温度，陶斯允被问得一阵紧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竟无端生出了一种早恋被哥哥当场抓住的无措感，就差对天发誓说这人我不认识了。

但好在她此时人还算是镇定，智商也还在线，赶紧说：“他就住在对门，你的租客，也才团建回来，我们在楼下遇到，他就帮我拿箱子上来……”

这句话不但成功转移了重点，而且巧妙地通过陶潜和许霁他们俩房东租客这一层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自己和许霁之间此刻存在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果然，陶潜打量许霁片刻，目光变得友好了不少，校友和租客的双重身份瞬间让他放松了警惕。

“那就进来吧，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要不晚饭和我们一起吃？”

“？”陶斯允愣了愣，下意识和许霁对视了一眼，她没想到陶潜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还来不及反对，就听见四个字：“谢谢学长。”

“甭客气，都不是外人，别那么见外。”

“……”

“换鞋。”陶潜把地上的粉色棉拖踢了过去，陶斯允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挡在许霁面前，不想让他进来。

陶潜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找了一双新拖鞋递给许霁就去厨房了。

许霁推了推陶斯允，穿上拖鞋，见她皱着眉一脸的不乐意，像是故意的一样，在她耳边轻飘飘地撂下一句“你哥让我进来的”。

然后就心安理得，堂而皇之地进了她的家。

陶斯允盯着许霁的背影，实在不想和他同处一室，转身就躲进了厨房。

“哥哥，你怎么来了？”

排骨汤在炉灶上小火慢炖着，陶潜正在准备汤里的配菜，背对着她，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没说你不能来，就是想问问你这次要在沪西待几天，爸爸妈妈知道你过来吗？”

“聂叔分公司这边有一个项目，爸让我过来看看，合适的话下周就开始上班。”

“这样啊。”陶斯允忽然一下想起了什么，犹豫再三后小声问道：“上次那个送我回去的女骑……是你的前女友吗？”

陶潜切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声音冷漠地说：“不是。”

“哦，好吧。”陶斯允隔着玻璃门时不时地瞟几眼坐在沙发上把自己当客人的许霁，神色不太自然：“……哥哥，我还欠你租客五百二十块钱，要不等会儿你转给他？”

陶潜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相信：“你这丫头出去了一趟身上连五百块钱都拿不出来了？”

陶斯允目光闪烁，后腰抵着流理台，嚅嗫道：“就，不小心花超了呗。”

“两三张信用卡都不够你刷的？”

“我这次出去又没带信用卡。”

陶潜哼了声，“手机在裤兜里，自己拿。”

“哦。”陶斯允上前掏出陶潜的手机，熟练地解开锁，恰好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陶斯允按下接听键，打开了免提。

这通电话是机场工作人员打来的。

“您好陶潜先生，我们已经联系上和您拿错行李箱的那位男士了，目前他人也在沪西，我们现在有两个解决方案，一是同城快递；二是提供联系方式你们私下联系，现在他那边表示可以同城快递，我们这边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行，那就快递吧。”

“好的，我们现在发送了一封邮件到您的邮箱，请您填写准确地址并在四十八小时内回复，随后我们会安排快递员上门取件，打扰了，祝您生活愉快。”

“……”

挂了电话，陶斯允忍不住吐槽：“……你什么眼神儿啊，自己的行李箱都不认识，还能拿错。”

“同款箱子拿错不是很正常？你点开邮件回一下地址。”

“哦。”

陶斯允按照邮件要求填好了联系人，电话号码和地址，然后找到许霁的微信，毫无心理负担地给他转了个520过去。

许霁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手机上面的数字，紧抿着唇，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

陶潜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陶斯允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往对面偷瞄几眼。

两个京浮大学的校友在饭桌上交谈甚欢，一点也不生分，哪像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认识好久了……

陶潜得知许霁当年还是理科状元以后，更是对眼前这个小自己四届的学弟显露出了属于学霸间那点惺惺相惜的好感，“你计院的怎么不继续留在京浮发展？现在国内互联网大厂基本都集中在京浮，不过沪西的话外企多，福利待遇确实挺好的。”

“嗯，还行，我现在入职的这家互联网公司是之前陈建老师推荐的，刚好有个师兄就在研发部。”

陶潜“哟”了声，调侃道：“你这个嫡系待遇还挺高！陈院长可是出了名的严苛，我室友当时就你们专业的，没见他给哪个学生‘走过后门’，看来还得是关门弟子受宠。”

“……”

陶潜瞥见陶斯允碗里的汤快见底了，又给她添了一碗。

陶斯允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热气腾腾的排骨汤，仿佛自己是一团空气。

“对了，我妹高中也是在沪西上的。”陶潜拍了下陶斯允的脑袋，“诶，你当时在哪个学校来着？”

“嗯？”陶斯允有些迷茫地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正好对上许霁戏谑的目光，嘴里含着的那口汤一下就呛到了喉咙。

“咳咳咳！”

“啧！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多大人了，吃个饭还能呛着。”陶潜拍着陶斯允的背给她顺气儿，“好点了没？我去给你倒杯温开水。”

陶潜一走，餐桌上只剩下两人。

许霁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往椅背上一靠，目光散漫中带着揶揄，“至于么，你哥问一句就激动成这样。”

陶斯允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眼神哀怨：“你刚才看我做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

***

晚上十点多，蒋圳在四个人的小群里@许霁，【作为你十几年的兄弟以及你儿子暂时的监护人，我虽然无权干涉但应该有权了解一下你目前的个人生活吧？】

曹文正：【？？？你个有妇之夫请注意一下措辞@纪遥】

纪遥：【呵呵】

蒋圳：【你和陶斯允到底有戏没戏？给个准信儿，如果有戏我再忍忍，没戏的话你趁早把你儿子接走谢谢！】

许霁：【晚上我和她哥一起吃了顿饭】

曹文正突然兴奋了：【我操老许，神速啊，这么快就见到大舅哥了？？？】

蒋圳那双眼睛早已看透一切：【你听他瞎几把胡扯，估计就是去蹭饭的，人家随便客气一下而已】

纪遥：【客气怎么了，好歹进门了，还上桌了，怎么不算一种进步呢，先把大舅哥搞定，幸福指日可待～】

曹文正：【行了吧，家里有哥有弟的姑娘可不好娶，大舅子小舅子又不看脸，同性相斥懂不懂，这比老丈人丈母娘难搞多了，老许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许霁直接把陶斯允拿陶潜手机转给他的520截了张图发到了群里。

蒋圳：【……】

曹文正：【？？？】

纪遥：【请问……这是陶斯允她哥给你的见面礼吗？】

许霁：【不然？】

曹文正忍不住发了条语音：“见面礼不都是10001寓意万里挑一吗？再不然也要8888或者6666这种吉利数吧？谁他妈发520，还是微信转账，老许你真是骚得没边了，居然连你未来的大舅哥的便宜都占！真表脸！！”

纪遥：【+1，不过他什么时候要过脸？】

蒋圳：【+1，他就没要脸过】

许霁正准备回复，就收到了陶斯允发来的消息：【你睡了吗？】

许霁瞥了眼时间，【还没有】

陶斯允咬着唇，小心翼翼地问道：【能借身衣服吗？】

她不知道自己和许霁的羁绊到底是有多深，好好的在客厅里吃着水果看电视，都能被陶潜使唤。

***

浴室里氤氲着热汽，陶潜哼着歌，洗澡洗到一半，头上的泡沫还没冲干净，猛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关了花洒，水声戛然而止。

“陶斯允，你去隔壁找许霁，给我借一身衣服。”

“啊？”陶斯允怔愣片刻，突然想起来她哥的行李箱在机场和人拿错了，目前好像并没有衣服可穿这回事……

“听到没？”浴室里再次传来催促的声音。

她现在对许霁是能躲则躲，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他，陶斯允表现得十分挣扎，“哥哥，要不你将就将就穿脏的吧，明天再换也行……”

“脏衣服在洗衣机里转着呢，你要我光着出去？”

“……”陶斯允扭捏了半天，想了想还是不肯去，差点就脱口而出“实在不行的话我干脆给你找两条浴巾包着算了，反正也没人看你”。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良心了，我专门赶早班机过来，又是买菜，又是做饭，还给你当保洁收拾半天的屋子，现在让你借个衣服都不去，懒成这样？”

陶潜一声声的控诉终于让她的内心产生了些许内疚，“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陶斯允这才不情不愿地给许霁发了微信。

沉默许久，许霁终于回复：【我这儿没有你穿的size】

“……”

“？？？”

陶斯允捂着脸，这人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呢！！！

她耐着性子打字：【有我哥穿的size就行，他在机场拿错别人的行李箱了，现在人在浴室，没有换洗衣服，你能不能给他找一套睡衣？】

几秒后，许霁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哦，行，那你现在过来？】

她刚想说我就不过来了，你随便拿一身就行，结果许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又发来一句：【你自己过来挑，我摸不准你哥的喜好】

陶斯允默默盯着这句话，从中读出了潜在的意思：别指望我会给你送过来。

行吧，有求于人就得……嗯……自己乖乖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