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没毛病。”边澄子干笑一声，声音在电影的背景音里显得有几分促狭的意味，“那人家对你表白你为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许霁，是真的因为他也听到了年下弟弟对你的表白从而激起了你内心的尴尬呢，还是……有别的原因？”
陶斯允稍微迟疑了一下，没太听懂她的话，“什么意思啊？”
边澄子挠了一把头发，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和闺蜜说话也会这么费劲。
“我问你，别的男人对你表白的时候你为什么第一个想到的会是许霁，而且还子虚乌有说他是你的男朋友，你确定只是拿他当挡箭牌？有你这么随拿随用给自己制造绯闻的吗？”
“……”
当时事发突然，她一心只想着随便找一个理由拒绝张宇皓，根本没考虑太多，于是下意识就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为了显得更加真实可信才编的什么小树林表白，暗恋八年的鬼话。
本来她都觉得已经天衣无缝了，却怎么也想不到许霁会在后面听墙角，还趁机借题发挥！
“用用怎么了，难道只许他随时随地在我面前耍流氓吗？”
“？？？”
边澄子震惊地嘴巴张成了“O”型，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少儿不宜的事情，几秒内，大脑已经被黄色废料污染了个遍，好在电影院的光线比较暗，陶斯允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那、那你感觉怎么样？”
“效果还行，一般吧，大概率不会回购了。”
“不是吧，就这？”
陶斯允“嗯”了一声，反正这几天张宇皓这小孩儿挺安静的，很有分寸感，也不怎么发消息了。
可副作用也挺大的，最近她在许霁面前就比较尴尬，还很丢人。
***
看完电影已经是中午了，边澄子去上卫生间，陶斯允准备到一旁的休息区坐着等她，刚转身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熟人。
向怡芃挎着小皮包，脚踩细高跟，步伐轻盈，跳舞似的扭到了她面前，热情地和她打招呼：“这么巧啊陶斯允，你也来看电影，一个人吗？”
“不是，我和朋友来的，我们已经看完了。”
“这样啊，对了，有件事……你看群消息了吗？我们正商量着抽空组织大家一起去看望高中老师呢，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陶斯允对她礼貌一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再看吧，我现在不确定有没有空，马上快期末了，要忙着复习，准备考试，事情也挺多的。”
“那好吧，看你的时间安排喽～”向怡芃自动忽略了她疏离的态度，从包里掏出手机，眨眨眼，语气热络地说：“要不我加你个微信吧，上次同学聚会都忘了要联系方式，到时候你要是能抽出空就告诉我一声。”
都这么说了，陶斯允自然也是不好拒绝。
她们这边刚加上好友，张奇就抱着一桶爆米花过来了。
“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话不多，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给人的印象是那种学生时代沉默寡言的学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完全就是按照中学时候男生的发型标准剪的。
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陶斯允总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在有意躲闪自己。
算上同学聚会那天，他们总共接触了两次，之前压根就不认识，甚至都没机会说一句话。
“那我们先进去啦。”向怡芃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亲昵地挽着张奇的胳膊，两个人看起来格外亲密，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下次约，拜拜～”
“嗯，好，再见。”
孔雀公主什么时候转性了……
“嘿！”
陶斯允对于边澄子这种背后吓人的小游戏已经免疫了，拨开她压在自己肩上的手，无奈道：“怎么这么久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厕所永远都要排队，诶，刚那人谁啊？说话这么这声儿。”
“孔雀公主啊！”
“？”
陶斯允噗嗤笑出声，“我高一的同班同学。”
边澄子动作夸张地抖了抖，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她的嗓子是天生的还是故意夹的啊？听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我也不知道，反正自打认识那天起，她就一直这么说话。”
***
逛了一下午街，晚上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后边澄子开车送她回家。
陶斯允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地上那双紧挨着自己粉色棉拖的男款运动鞋。
棉拖上毛茸茸的兔耳朵垂下来一只，正好搭在旁边的鞋背上，软乎乎地压着松散开的鞋带。
看上去就像是小兔子主动在撒娇卖萌一样。
不过……这好像不是陶潜的鞋吧？
陶斯允垂下眼睫，放下手里的钥匙，带着疑惑叫了一声：“哥哥？”
“回来了？”客厅里传来陶潜的声音。
她随口应了声，弯腰把兔耳朵拨了回来，换完鞋，忽然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正和陶潜说着话。
陶斯允盯着那双运动鞋，心想，许霁怎么又来了？
这人没事总在她面前晃什么晃。
陶斯允把鞋摆放好，深呼吸了好几下，整理好面部表情，这才慢吞吞地走到客厅——
两个男人并排而坐。
许霁舒服地靠着沙发，两条长腿微微分开，坐姿十分随意，仿佛这是他的家一样自在。他微微仰起头，语气自然又熟稔地和她打招呼：“回来了？”
“……嗯。”
陶斯允的目光一寸一寸往下移，忽然定住了。
他怀里那个四方形，纯羊毛填充的丝绒抱枕此时被两条胳膊挤压得严重变形，面料因受力不均导致玲娜贝儿的脸已经扭曲到了令人心碎的程度，看上去格外狰狞。
“坐下吃水果。”
陶斯允扫了一眼绿油油的果盘，皱了皱眉，眼神嫌弃道：“哥哥，我不想吃猕猴桃。”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我要吃草莓，夹心的。”
陶潜翘着二郎腿，“我欠你的？”
“……嗯。”
“惯得你。”
好不容易支走了陶潜，陶斯允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你又来干什么？”
许霁扬眉，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道：“你哥让我过来陪他吃晚饭。”
“？？？”
陶斯允瞅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你们认识才几天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再说了，陶潜是那种需要别人陪才吃得下饭的人吗？！
“我和你哥是大学校友，现在他又是我的房东，我们甚至穿过同一件衣服。”说到这儿许霁眼色一深，欠嗖嗖地补充道：“而且，最重要的是，昨天他还给我发了520，我们这种关系怎么就不能一起吃个饭了？”
“……”
520这个数字仿佛是一道怎么都绕过不去的坎，从几个月前一直提到了现在……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昨天那个520是谁转的。
陶斯允原本还在为自己用陶潜的手机转账让许霁吃了一个哑巴亏而沾沾自喜，结果没想到许霁竟然回过头来反将她的军！
许霁不要脸的程度实在超出她的想象，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这要是让陶潜知道了不得气个半死……
陶斯允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别乱打我哥的主意好不好。”
许霁挑了一下眉，无比自然地接过她的话：“那打谁的主意？”
“……”
许霁假装没看到她一脸想要马上把他轰出去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哥挺关心我的，刚才还问我高中在哪个学校上的。”
陶斯允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以为陶潜已经知道他们以前在一个学校了，神色紧张地回头往厨房看了一眼，“你、你告诉我哥我们的关系了？”
“我和你，我们什么关系啊？”许霁凑近她，眼睛直勾勾的，嘴角微微上翘，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溺死人一样，尾音上扬：“高中同学，还是前任，同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相当不正经，语气吊儿郎当的，特别不着调。
说到“前任”时还停顿了一下，故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发音。
陶斯允被他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大脑由于心跳过快变得有些迟钝，不由顺着他的思路开起了小差，竟然稀里糊涂地在脑海里做起了文氏图——
假设女生代表集合A，男生代表集合B，全班同学是全集U的话……
陶斯允在心里默默复习高中的知识点——
集合与元素属于“从属关系”，属于和不属于；集合与集合属于“包含关系”，包含、不包含以及相等……
那么……
许霁见她不说话，忽然用叉子叉了一片猕猴桃喂到她嘴边，兴味盎然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陶斯允茫然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似的，一眼不眨地盯他的眼睛。
所以她和许霁……无外乎也就是“交并补”的关系吧？
至少是相同的元素。
“陶斯允，张嘴，你哥马上要过来了。”
许霁打了个响指，陶斯允的思绪终于被拉回来。
猕猴桃的汁水沾到了嘴唇，快速在口腔里蔓延开，酸得她一个激灵。
“我不吃这个。”陶斯允推开许霁的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什么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不就是高中同学吗？干什么非做出一副“我们之间这样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表情来……
陶斯允抽了张纸巾擦嘴，神色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看高中同学群了吗，群里说什么一起去看老师之类的。”
许霁咬了一口猕猴桃，“你想去？”
“嗯……”
当年那些老师都对她这个借读生挺好的，并没有因为她是外地学生就有什么地域歧视，反而很关心她的学习，刚开学的时候怕她不适应教学方式还经常叫她去办公室什么的。
尤其是班主任，文理分科以后她继续当李老师的英语课代表，在国外的时候听到“Sofia”这个英文名首先想到的就是高中班主任。
她倒是挺想回去看看高中老师，于是就旁敲侧击问许霁去不去，最好能和他错开时间。
“你想去就去。”许霁没说别的，只丢下这一句话。
这算什么回答。
陶斯允忽然想起来白天见过的张奇，这时候忍不住向他打听起来，“对了，向怡芃她男朋友，就是那个叫张奇的……年级第二，你认识吗？”
许霁“嗯”了声，“怎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陶斯允垂下眼，随便找了个借口，“他不是六班的吗，那为什么上次的同学聚会他也去了？”
“蒋圳不是也带纪遥去了。”
原来他们还真是家属。
“李欢说，你们以前一起参加过竞赛，你放弃保送以后他就去了沪大，那你们很熟悉了？”
“不怎么熟，五班，六班的人都是从三中，九中，十二中，附中那几个学校考过来的，他们自成一派，平时和我们一中本部的学生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交集。”
“哦。”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陶斯允有点失望，毕竟连他都不熟的话，蒋圳他们肯定也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