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李宝珠回来了,家里难得吃了一顿和气的晚饭。
李老爷追问雪梨的事,李夫人按雪梨的原话转述了,李老爷不相信,和李夫人说了几句,也就没有追究。
雪梨没有去饭桌收拾,而在后厨洗碗,梅兰剔着牙走了过来,靠在门边,瞧着雪梨:“恭喜你了,再过几天,就要解脱了。”
“什么意思?”雪梨斜了梅兰一眼,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在过几天,你就要去做少奶奶了,以后这些活,都不用你干咯。”梅兰往外啐了一缕肉沫渣渣,继续拿着牙签在牙缝里掏着。
刚好雪梨也想打听一下,要嫁的这户人家是什么样的,接着话茬问了起来:“我要是能做少奶奶享了福,这以后还得回来谢谢你呢!”
梅兰的脸色一变,牙也不掏了,僵住了脸,本来是想嘲笑雪梨的,一想到雪梨说要回来找她,立马被吓得不清,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谢就谢夫人,谢我做什么。”
“哦,也对。”雪梨抬起手来,对梅兰比了比,“谁家少奶奶的手有我这么粗糙的,你就不要开我的玩笑了。”
梅兰尴尬的一笑,看着雪梨的手,在昏黄的烛光下,湿漉漉的在空中挥舞着,瞬间感觉脖子有些凉凉的,扔掉了手里的牙签冷言冷语的道:“夫人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这几天的衣服不用你洗了,让你好好收拾一下,过几天有人来府里接你。”
“是那个府的老爷?”
“什么老爷少爷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梅兰不愿意透露不在搭理雪梨走了。
“不安好心。”雪梨小声的骂道,本来是想套话的,结果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只有是另外想办法知道了。
“如果是个老头怎么办,或者是个瘸子麻子怎么办?”雪梨手里的一只碗,拿上拿下的在水里洗了好一会。
“他要是会打人怎么办?”雪梨皱着眉,越加的烦恼,“不对,他要是对我那样,我我我。”
想到柳月和红梅山庄庄主在床上的事,雪梨一阵心梗,咚的一下把碗摔在桌子上:“不不不,不行,不能,不能,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要是那样,那我就去死,不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和他好好说,让他等等。那如果他不听,我就逃跑,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浑浑噩噩的,雪梨回了房,依旧在想着怎么应对的事。是坐也想,站也想,想也想不出一个头绪来,脑袋里乱糟糟的。
夜里李老爷睡在床榻上,始终是心下难安,对李夫人说道:“夫人,雪梨即使有千般不是,也不能害她性命啊!”
“老爷,我这也是为她好,她和付家少爷配了阴亲 ,下辈子就是做少奶奶的人,这前世积德,后世才享福啊!”
“这是作孽,你就不怕报应。”
“这那是报应!雪梨名声受损,好人家是不会要了,嫁给泼皮无赖,一辈子也就完了,留她在府里惹是生非,不如让她嫁过去冲冲喜,这付家少爷要是好了,她这一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那要是死了呢。”
“那就说明她没那个福气,这就是她的命,老爷,你就别为他操心了,这事,我都和她说了的。”
“她同意了。”
“当然了。老爷,你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走了。”
“一批货出了问题,那边催着让我过去,我也是没办法,家里的事,你就多费心了,宝珠的婚事,虽然定下了,但我担心她嫁过去没规没矩的让人家笑话,你得空教教她规矩。”
“我会的,虽然宝珠不喜欢我,到底是一家人,该说的我会说的。”
一夜胡思乱想,早上来厨房时,已经有人在生火烧水,见雪梨来了,就让雪梨去休息,梅兰吩咐这以后的活,都不让她做。雪梨问为什么,这人说是梅兰吩咐的。
虽然如此,雪梨还是跟着一起做了早餐,午饭过后,梅兰让小丫鬟拿给雪梨一匹红色布料,说让雪梨自己做嫁衣。
这布料不好不坏,中等,分量也足,雪梨猜想应该是夫人出的钱,卖的布料。李宝珠的婚服是请裁缝量身裁剪,在绣制,雪梨的就只能自己裁剪缝补,等到那天穿上嫁过去。
摸着布料雪梨心神不定,满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担忧,去找梅兰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却是怎么都不见人。
雪梨这边满世界找人,司马薄夜哪里却是一帮人上赶着找他。
白天在雪梨哪里碰了一鼻子灰,好不容易回家休息,刑五就提着各种珍贵的药品上门来。
一改往日的笑面,多了几分谄媚腼腆的笑:“唉,都怪我有有眼无珠,不知您是当朝丞相的儿子,这是您输给我的五千两银票,另外的这一万两白银是给您赔礼的,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样的嘴脸从小见到大,司马薄夜厌了也乏了,还是当初刑五那副凶狠算计的表情好看,知道回不去了,也不在客套:“我的身份,不要说出去,我喜欢清净。”
刑五也是听小百合说了才知道的,不过那么大的人物,自然是要说给有交情的人听的:“我听您的吩咐,对了,我想问问,您怎么处理那两个女人。”
“先留着,你出去吧,我想静静。”司马薄夜没考虑好,想到的也是雪梨那一层,他想弄死柳月,但雪梨要是追究起来,他怕惹得一身腥。
“是,您好好休息,过段时间,我让人来接您去赌坊玩。”
以前大家不认识叫玩,现在知道身份了,在一起玩,氛围就不同了,司马薄夜挥了挥挥示意刑五出去。
夜里,第二天,早上,县太爷提着东西来了,司马薄夜把人拒之门外,中午,以前一起喝酒的人提着东西来了。
一群群的,家里多了很多礼物,司马薄夜让成泽记下,一一退了回去。
“少爷,舅老爷派人送来一封书信。”成泽把一张信笺递给司马薄夜。
司马薄夜打开书信看了一眼,扔在了桌边:“我母亲难产而死,他们担心失了势,张罗着让我这位舅老爷的大女儿做继室,倒是闹了好一出笑话。”
“我记得,舅老爷上京求老爷,给他小儿子在京城一官半职,老爷给他谋了个文书职位,没几天就不干了的那位。”
“嗯,后面又把我这位表哥安排到了兵部,结果没干几天回老家了,舅老爷还来信骂过几回。”说到这里司马薄夜感觉这些人和事都很好笑,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成泽有些担心信的内容,询问道:“它上面写了什么?”
司马薄夜直接把信拿了过去,递给成泽。
上面写了些寒暄客套的话,下面是说那位照顾过几天司马薄夜的表姐生病了,让司马薄夜去看看她。
那年打算做继室的表姐,见司马薄夜的父亲不为所动,转而和一个公子哥好上了,但那位公子哥不负责,名声扫地被司马薄夜的二姨娘送回了家,回去后这位表姐司马薄夜就在没见过。
“您是去,还是不去。”
“不去。”表姐准确来说是照顾司马薄夜的妹妹司马薄枫,说是照顾司马薄枫,其实是拿司马薄枫做借口,接近他的父亲司马信,司马信事忙常不在家,所以这位表姐对司马薄枫爱答不理的,偶尔来看看而已。
“少爷,我们还是走吧,省得应付这些人。”成泽也麻了,他们刚来时,行动自由,没有人情世故,现在走哪都有人跟,点头哈腰的尽是恭维客套。
司马薄夜还想等着雪梨来找,等着李家上门,却是谁也没有等到,或许明天雪梨就来找他了也不一定:“过两天吧。”
说是过两天,其实是想等两天,成泽心里知道,也悄悄打探过雪梨的消息,知道雪梨要嫁人,但成泽就是不说给司马薄夜听。
成泽恨不得雪梨明天就嫁人,躺板板,省得影响司马薄夜。
一想到司马薄夜,被人设圈套,白白挨了一刀,成泽就杀心起,想把雪梨给剁了。
那天看雪梨进城,成泽就想捅雪梨一刀了,可惜司马薄夜再,没机会下手。
在成泽心里,司马薄夜是将来会成为帝王的存在,可是现在遇到雪梨,渐渐的变成一个凡人,这是成泽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又等了一天,司马薄夜已经不在奢望雪梨会来,而且每天有人来拜访,着实反感,人情世故司马薄夜无心经营,只想率性而为,无拘无束,有了离开的心思,心里却是挂念雪梨,担心雪梨受伤。
雪梨太过善良,容易被人利用,掉进危险。在司马薄夜的心里雪梨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让他心生怜意,有了收养的意识。
在有就是那天,没有及时去找雪梨,司马薄夜心里又恨又悔,所以在怎么的,也放不下了。
总是盼望着雪梨会来,但司马薄夜知道,雪梨不会来,就算等一辈子,雪梨也不会来,所以他只好去找雪梨。
裁剪好衣服,雪梨就开始缝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绣花纹,就打算做一套普普通通的婚服。
烛光昏暗,雪梨放下针线,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外面月光如水,从窗户泻进房间地板上,破旧的房屋,在炎热的夏天,还算好过。
雪梨站起身来,打算关上窗户睡觉,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问了一句:“谁啊?”
没人回答,雪梨又问:“是梅兰吗?”
依旧没有人回答,雪梨觉得奇怪,但没有多想,打开门,就见面色冷峻的司马薄夜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下便关上门。
司马薄夜眉头皱了一下,抬手抵住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