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这个。”

程雪舟喉结微动，像是已将未尽之言默默咽入腹中。

苏洛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喝起粥来。卓也用大手揉着他的脑袋，笑道：“再说了，你今天那样子也还怪可爱的。”

不过程雪舟接下来的话又让苏洛险些噎住。

“我花了些时间建了一个大数据模型，分析了当前文物修复专业在就业市场上的需求趋势，以及各修复领域的热门程度和薪资水平，或许会对你接下来寻找就业机会有些帮助。”

程雪舟右手握着鼠标，左手指节轻扣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笔记本屏幕泛着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把本就棱角分明的脸雕琢得更有层次感。

“在文物修复方面，虽然传统文物修复仍然占据一定市场，但数字文物修复和预防性保护等新兴领域的需求正在快速增长。近三年文物修复师岗位需求增长17.8%，但头部企业集中垄断核心资源……”

卓也的眉头越皱越紧，在程雪舟长篇大论的分析面前，他活像一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黑猩猩——或许黑猩猩还会在此时更有耐心些。他阻止了程雪舟继续输出那些冗长的数据和百分比，急忙喊道：“停，停，停！”

“咳咳，学长。我和洛洛完全相信你的分析能力，所以……你就直接告诉我们，洛洛该往哪里使劲吧！”

简单来说就是——说人话。

程雪舟对卓也的打断并不介意，他滑动鼠标，停留在某个标记为猩红色的峰值上，沉稳而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简单来说，文物数字化领域虽然起步晚，但发展势头强劲，尤其是随着VR、AR等技术的普及，这一领域对人才的需求正在激增，薪资水平也相对可观，”

“不过，这对专业技能的要求更为灵活多样，不仅限于历史、艺术、化学等传统知识，还涉及编程、图像处理等技术。现在生疏些也不要紧，如果你对这方面有兴趣，我可以帮你找到一些相关的专业课程和实习机会。”

苏洛微微颔首，还没等他细想，程雪舟继续说道：“在传统文物修复方面，虽然市场稳定，但岗位竞争尤为激烈。刚刚说过，头部企业集中垄断核心资源，洛洛若是想要进入这个行业，恐怕——需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跳板。”

“比如，一些小型但具有潜力的文物修复工作室，或者是一些新兴的文物保护组织。这些地方虽然资源不如大企业丰富，但胜在灵活，更容易积累实践经验。在投递简历之前，恐怕要多花些心思了解情况，有针对性地展示自己的优势和特点。”

苏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卓也虽然没多大听懂，但也在一旁积极地附和道：“对对对，洛洛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方向。我是不会忘记让我的粉丝多多关注你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努力，让你的事业蒸蒸日上！”

门铃声颇不合时宜地响起，离门最近的苏洛想要起身开门，却被卓也一把按回座位上：“洛洛，你先把东西吃完，我去开门，看看是谁这么早打搅我们洛洛吃饭。”

卓也边说边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快递制服的小哥，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裹。

“请问是苏洛先生吗？有您的快递，请签收。”

卓也接过签字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苏洛的名字，将沉沉的包裹抱进客厅：“好家伙，洛洛你这是去哪里进货了？这包裹大得连我搬起来都有些吃力。还是说，我最近又该增肌了？”

“嗯？我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呀。”

“该不会又是哪个暗恋你的追求者送的礼物吧，只是这出手可真够阔绰的。嘿嘿，我们洛洛的人气真是一如既往的旺。”

卓也说话时虽然脸上带笑，但语气中似乎透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苏洛疑惑地放下手中的勺子，卓也摆手示意不用他出马，随后熟练地拆开了包裹。包裹最顶上放着一个大信封，下面堆着厚厚一摞关于文物修复的书册和资料。

信封上并没有寄信人的地址与姓名，只写着苏洛的收件信息。

卓也将信封递到苏洛手里，大红的信封装饰得比婚书还要喜庆，苏洛接过信封，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烫金的封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与好奇。

这到底是谁会寄来这样一份神秘的礼物？

“顾氏集团文物修复展诚邀苏洛先生莅临指导……”苏洛忐忑地撕开信封，一行行工整有力的钢笔字映入眼帘，字里行间透露着邀请的诚挚与热切。信中还附上了展会的详细日程安排以及一张制作精良的邀请函，署名是“顾氏集团”。

此外，还有一封顾氏集团旗下文物修复部门的正式函件，邀请苏洛担任公司的藏品修复师，在开幕式结束之后面谈签约事宜。

苏洛眉头微蹙，心中疑惑更甚。

顾氏集团，那可是文物修复界的巨头，其定期举办的文物修复展更是汇聚了国内外众多顶尖文物修复师的作品与心得，是行业内的一大盛事。

苏洛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何德何能接受这样的邀请？

卓也劈手夺过苏洛手中那两张花里胡哨的纸，脖颈青筋暴起，眉头皱得比苏洛还要紧：“洛洛，顾氏集团可不是我们现在就能高攀的大腿。你记不记得上周新闻？有个毕业生被高薪合同骗去缅北……该不会这也是骗子伪造的吧？”

卓也将那两张纸压在从方才起就一直一言不发的程雪舟手边，程雪舟的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似乎是在查询着什么信息以验证邀请函的真伪。

卓也显得有些焦急，但也知道程雪舟从来不须旁人催促，只是探出头，用那一双俊朗清澈的眸子紧紧盯着程雪舟的屏幕，等待着他的验证结果。

半晌，程雪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头微松，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封邀请函是真的，顾氏集团的公章和签名都没有问题。而且，从用词和语气来看，他们似乎很看重你，洛洛。”

苏洛轻轻摇头，心中同样满是困惑：“我现在的经验和能力，还不足以支撑我去参加这样级别的展会。”

卓也回身揽住苏洛的肩膀，古铜色的胳膊搭在他的月白色衬衫上，像老宅外虬结的树藤缠住一棵幼小的白桦，瞬间将苏洛困在自己的气息里：“洛洛，你的能力一直很强，只是欠缺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说不定真是被哪个慧眼识珠的大佬看中了。”

“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这顾氏集团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会对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发出这样的邀请？咱们不能光看到好处就一股脑儿地往上冲，还得想想自己能不能吃得下这块大蛋糕。”

卓也一边说，一边疯狂给一旁的程雪舟递眼色。

程雪舟接收到卓也的眼神信号，脸上犹自波澜不惊。苏洛抬眸看向程雪舟，瓷白的虎牙轻轻咬着下唇，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学长，你对顾氏集团了解多少？”

“顾氏集团在文物修复领域确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旗下不仅拥有众多顶尖文物修复师，还掌握着大量珍贵文物的修复技术和资源。如果能进入他们旗下的工作室，对你的职业发展无疑会有极大的助益，不再需要什么额外的‘跳板’。”

“不过，正如卓也所说，他们对新人的要求也极为苛刻，一般不会轻易向毫无背景的新人发出邀请。除非……顾氏集团的高层，因为某种不能摆在明面上的特殊目的或理由，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喂，不会是他们集团里的哪个老头子看中了我们洛洛的美貌吧？”卓也用力一拍桌子，瞧那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像是真的在担心苏洛的安危。

“卓也，人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做事向来有分寸，怎么可能……”

“也可能不是老头。”程雪舟一本正经地继续着卓也的话题，“顾氏集团三个月前刚经历了一场高层人事变动，新上任的CEO顾承曦，据说是个年轻有为的海归，行事作风颇为神秘。或许，就是他特别注意到了洛洛。”

卓也又是一拍桌子：“那就更不能去了！学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洛洛从小就和姓顾的人犯冲。除了我们还住在老街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名叫顾沉的臭小子，洛洛从小到大，就没和姓顾的人处得顺心过。”

“顾沉？”程雪舟闻言，轻轻敲打着桌面的手指猛然一顿。

他从未自苏洛口中听过这个名字，看来——苏洛还对他藏有许多秘密。

这对程雪舟来说，无疑是一种警示，同时也极大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程雪舟的眸光微微一闪，仍保持着平静的神色，缓缓开口：“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卓也，能否请你详细讲讲他——还有他和洛洛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