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盯着那条简短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卓也的语气平静得过分，甚至没有追问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这反而让苏洛心里更没底了。
他咬着嘴唇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被掐灭。
睡不着。
苏洛在枕头上蹭了蹭发烫的脸颊，许久，终于听见大门传来指纹锁的电子音。卓也的球鞋在地板上敲出熟悉的节奏，然后是冰箱门被拉开的声音和易拉罐环被撬开的清脆声响。
卓也没有打扰苏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刻意放轻，却又带着某种压抑的躁动。
回来了就好，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苏洛自我安慰着，却马上听见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外。
脚步声在门外停驻了几秒，门把手突然被轻轻转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咔嗒声。苏洛虽然知道自己已经锁好了房门，但还是忍不住屏着呼吸攥紧了被角。
门把手又轻轻晃动了两下，最终归于沉寂，卓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长舒一口气，翻了个身，却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易拉罐被捏扁的声音。
卓也平时从不会这样发泄情绪，他总是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哪怕是在赛场上被对手恶意犯规，也只会用更凌厉的进攻来回应。
苏洛盯着天花板，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他太了解卓也了，这种反常的安静比暴怒更让人不安。不过，也许……卓也只是太累了，如果他明天问起的话，还是好好和他解释一下吧。
苏洛胡思乱想了一阵，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卓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叫醒苏洛，睡到自然醒的苏洛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门，看见冰箱上贴着醒目的便利贴，龙飞凤舞地写着两句话：“今天还要加训，早餐放在锅里保暖，如果冷了再开火热一下。”
卓也的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面。苏洛打开锅盖，取出还热乎的煎蛋和吐司，配上一杯温好的牛奶，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吃着。他从睡衣口袋中拿出手机划开屏幕，想看看卓也还有没有其他留言，却发现每个app的头条都被一条花边新闻引爆：
顾氏集团总裁顾承曦密会神秘男子，疑似恋情首次曝光！
首页配图是两个男子在城市之巅的高空玻璃栈道上，顾承曦从身后环住对方，露出轮廓分明的侧脸。虽然照片糊得像是用座机拍的，但苏洛还是一眼认出了另一个人就是自己，分明就是他们昨天在玻璃栈道玩的时候偷拍的！
“这，这角度……”苏洛手指发抖地点开大图，照片里顾承曦扶着他帮他稳住身形的举动，在错位拍摄下简直像在接吻。
苏洛浑身颤抖，几乎拿不稳手机，他反复放大那张照片，顾承曦扶在他腰间的手被镜头刻意截取，将安全绳的拉扯拍得像情人间的拥抱。
苏洛脊背发凉，额头上渗出冷汗，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又往后划了几张。后面还有几张照片，都是刻意挑选过的角度，看起来偷拍者从他们上玻璃栈道开始就一直紧跟着他们，持续捕捉这种“暧昧瞬间”。
最后一张照片是苏洛和顾承曦并肩走出高级餐厅，顾承曦贴心地为他撑伞。虽然这些照片都没有拍到苏洛的脸和顾承曦的正脸，但仅凭拍到的那几张顾承曦的侧脸就已经足以确定是他本人，更别说他领口还夹着一个刻着名字的定制纯金徽章。
苏洛的指尖冰凉，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他太清楚这些照片被曝光意味着什么。顾承曦是商界新贵，向来以冷酷强势的形象示人，从未有过任何绯闻。而自己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如果身份被扒出来……不知道会多少恶意的猜测和诋毁铺天盖地而来。
手机脱手掉落在餐桌上，碰翻了温热的牛奶。牛奶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苏洛盯着那片扩散的乳白色液体，大脑一片空白。手机屏幕还亮着，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顾总居然喜欢男的？！我也可以，顾总看看我好吗！”
“这背影好年轻啊，是哪家小少爷吧？”
“怎么没有拍到另一个人的脸啊，要让网友一起当侦探吗！”
苏洛颤抖着手指划开评论区，每一条留言都像刀子般扎进心里。他注意到热搜榜上#顾承曦恋情曝光#的词条后面跟着一个暗红色的“爆”字，而实时上升热点里赫然出现了#玻璃栈道偶遇顾承曦##嫁入豪门人生璀璨#的tag。
苏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手机想给卓也打电话，却在拨号界面停住了——卓也现在肯定在训练，手机调成了静音。而且这件事……他该怎么开口？
虽然这几张照片中，苏洛的身体都被顾承曦挡住了大半，网友甚至是认识苏洛的人都无法轻松辨认出他的身份，但对他尤其熟悉的卓也和程雪舟……难保不会认出是他。
但现在苏洛的社交软件里，卓也、程雪舟以及当事人顾承曦都显得异常沉默，没有传来任何讯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查看新闻评论，网友们各显神通，对照片中男子的身份进行了好一番猜测和分析，好在还没有能精确定位到苏洛身上。
苏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理清思路——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威胁顾承曦？毕竟这几张照片中，顾承曦露了脸，而刻意把苏洛遮住……如果想要制造真正的爆炸性新闻，偷拍者不可能不去拍苏洛的样子。
说不定……还有很多拍到苏洛正脸的照片，还在那个偷拍者手里。或许，他现在就正在拿着那些照片，向顾承曦索取好处，不然就直接公开苏洛的身份，制造更加无法控制的流言。
他点开热搜词条，发现最早发布照片的是一个刚注册的小号，没有任何个人信息，只发了这组照片和一句模棱两可的配文：“顾总的秘密。”
发布时间是凌晨三点，那时候他和顾承曦早已各自回家，根本没有察觉到被人跟踪。
苏洛脑海里闪过昨天在玻璃栈道时的场景。当时他有些恐高，顾承曦确实扶了他一把，但整个过程根本不像照片里呈现的那样暧昧。而餐厅的那张更是离谱——顾承曦只是顺手替他挡了下雨，怎么就被拍得像是在拥抱？
关于苏洛真实身份的讨论异常热烈，评论数量一路暴涨到六位数，虽然还没有人能报出正确答案，但有几条评论被迅速顶到了最上面，有好几个当红小鲜肉都成了大家的怀疑对象，但论细节没一个对得上。
苏洛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那些被顶到热评的猜测让他胃部一阵绞痛。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过顾承曦和某位新晋影帝同进同出，评论区立刻涌出大批“求细节”的回复；更荒谬的是某个营销号放出模糊的剪影对比图，声称照片里的人是顾氏集团竞争对手的独子。
还有一条新评论像毒蛇般窜入视线：“我知道是谁！上周在M餐厅亲眼看见顾总给一个穿白毛衣的男生擦嘴，那人的虎牙特别明显！”配图是张高糊的侧脸照。
苏洛盯着那条评论，心脏猛地一缩。穿白毛衣、有虎牙……这些特征他都有。不过，照片里的那个男生并不是他，只是身形看起来有点相像。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虎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些照片到底是谁拍的，以及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拿起手机，想要再次查看那个发布照片的小号，却发现对方已经删除了所有内容，账号也变成了空白。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不想留下任何线索。
那些照片早就传遍了全网，对方现在把发布的内容删除，反而引起了更加激烈的讨论，不少明星和豪门子弟乃至素人都成了网友的怀疑对象，个个分析得头头是道。热搜榜前十已经有三条相关话题，#顾承曦神秘情人#、#虎牙男孩身份成谜#等词条被越顶越高。
他还注意到某个娱乐大V趁热发布的长文，标题就很刺眼——《深扒顾承曦隐秘情史，从照片细节锁定神秘人身份》。
顾承曦以前不是没闹过绯闻吗，怎么“情史”都出来了！
苏洛被娱乐营销号气得吐血，但还是点开了那篇文章。
文章开头就煞有介事地罗列了顾承曦近五年来的所有公开行程，将每个与他有过接触的年轻男性都列入了“嫌疑人名单”，将普通社交场合的互动都扭曲成暧昧的证据。
文章甚至挖出了三年前某慈善晚宴的合影，硬说顾承曦当时站在某位钢琴家身后的眼神“暗藏深情”。后续是一些被刻意放大的照片和牵强附会的分析，苏洛松了一口气，刚点击退出，又一条点赞数极速上升的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昨天顾总在顾氏集团文物修复中心参加讲座，后续还在宴会厅和一位青年文物修复师表现得很亲近，看起来和照片里的人有点像，可惜那边的宴会厅不允许拍照~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哦~”
苏洛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条评论看似轻描淡写，却精准指向了最危险的线索。昨天顾承曦带他参加讲座和宴会，很多人都看见他们在一起——顾承曦还不遗余力地向别人推销他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