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地攀住卓也的肩膀，睫毛上的小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滚落：“你不是最烦见到学长和顾总了吗？怎么突然提他们两个？”

夜空中又炸开金色烟花，照亮了苏洛骤然紧绷的侧脸。卓也盯着他泛起嫩粉的面颊，喉结滚动：“洛洛，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讨厌他们？”

苏洛歪着头，温润的声线再次含着笑意：“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你对我身边的那些朋友，每次都审查得比拿绿卡还要严格！”

“洛——洛——”卓也把苏洛重新放回水池中，但他不仅没有退开，还趁势把苏洛抵在池边，壮实的手臂一左一右地钉在苏洛身侧，把苏洛圈禁在一个完全由他掌控的小空间里，“你真的不知道吗？”

苏洛的背脊贴上微凉的池壁，蒸腾的水雾中卓也的轮廓显得格外锋利。浴衣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在卓也古铜色健壮身材的衬托下，苏洛白皙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我真的不知道……”苏洛的眼神有些心虚瞟向别处，尾音却消失在卓也骤然逼近的呼吸里。

“洛洛，你学会说谎了。”卓也露出了一副苏洛都未曾见过的严肃表情，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苏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以及那不容忽视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程雪舟好久没来烦你也就算了，那个顾承曦——”

“我在医院陪护他一周还不是为了你……”苏洛的抢白带着几分要先发制人的味道，但一想起顾承曦，他就不敢直视卓也灼人的目光，“不然他按故意伤人起诉你怎么办？”

卓也撑在池壁上的手背暴起青筋，语气也变得越发危险：“我说的不是这个！要不是那天他跑出来找打，我那天晚上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瞒着我和顾承曦出去约会，还骗我说是和你那个同专业的女同学？”

“不是约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文物修复讲座！”苏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果然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是临时收到消息的，本来想告诉你，但是你在训练……”

“讲座？”卓也把身子压得更低，几乎和苏洛胸膛相贴，“那你怎么解释你和顾承曦两个人结伴去了‘城市之巅’和DYNASTY？而且还被狗仔拍到举止亲密！要不是照片里看不清楚你的脸，你以为你还能这么从容地当个素人吗！”

“那是错位拍摄！”苏洛有些懊恼地皱起眉头，他确实没想到那天会被狗仔拍到，更没想到会引起全网震动，“反正那些不是什么暧昧照片！我是为了还他人情才答应陪他出去走走！”

“他就只会用他手上那些资源钓着你！”卓也突然伸手扣住苏洛的后颈与他对视，“洛洛，你清醒一点，别忘了他的身份！他还拿你炒作绯闻换热度！”

“那些都是媒体乱写的！而且，我已经决定不去顾氏集团入职了！”苏洛试图挣开卓也的手，但那只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这样的话，以后就没什么和他见面的机会了——只要你不再做那种冲动的事！”

“那不是冲动，是爆发！”卓也颤抖的声音里裹着危险的低吼，“从他第一次上门来找你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对你自来熟的样子。他就是借着工作的名义接近你，每次他看你的眼神都让我火大！”

“阿也，你想太多了，我身上又没什么他可以图的……”苏洛不禁想起在医院陪护的那周，顾承曦像个孩子一样在他面前百般撒娇，但除此之外，顾承曦并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虽然绯闻事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但似乎……也谈不上什么利用？

不过自顾承曦出现之后，卓也和程雪舟都变得有些奇怪，面对顾承曦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卓也更是毫不掩饰对顾承曦的讨厌。这让苏洛有些哭笑不得，毕竟在他看来，顾承曦除了性格有些黏人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警惕的地方。

还有自己……真的准备以后都不和顾承曦接触了吗？

“洛洛。”卓也的声音骤然切入，打断了苏洛纷乱的思绪，“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受欢迎？”

“嗯？”苏洛被卓也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他眨巴着茫然的大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卓也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烦躁更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和一些。

“初中运动会给你送情书的那个同桌，你以为她真的只是想抄你作业？她的成绩都是全年级前五，却把你用过的草稿纸都当成宝一样藏在抽屉最里面！”

“还有那个和我同在田径队的学弟，每次训练结束都缠着我打听你的喜好，趁我出去比赛的时候，连续三个月给你带早餐，还被我发现他写好的给你的表白信！”

“等等！”苏洛猛地打断了卓也的话，脸上浮起一抹难以置信的红晕，“可我没收到什么表白信啊！”

“早就被我处理掉了！”卓也像饿狼一样盯着苏洛，“他们总喜欢趁我不在的时候见缝插针，到了高中，你的桃花运就更旺了，光是我挡下的情书就能装好几箱！还不包括当面表白的！”

苏洛缩了缩脖子，想起高中的时候确实有好几个男生女生给自己递过小纸条或者当面告白，还有一个女生趁机亲了他的脸。当时他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卓也冲过来把那个女生拉开，凶神恶煞地警告对方不许再靠近他，好像还把那个女生弄哭了。

“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些狂蜂浪蝶生吞活剥了！”卓也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从小学开始，我揍过少说三十几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

“阿也，你、你别说得这么吓人……”苏洛咽了口唾沫，显然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引发了这么多“血案”，“可是到了大学之后，好像就没有这些事了吧，你还是这么不放心干嘛？”

“因为你身边出现了一个比我更恐怖的家伙啊。”卓也的目光变得深邃，又好像有些无奈，“程雪舟只是在你面前收着爪子，其实背地里的手段……比我用拳头赶人要狠得多。”

“不……不会吧？学长一直很温柔啊！”苏洛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程雪舟和卓也口中那个“更恐怖的家伙”联系到一起。毕竟，在苏洛的记忆里，程雪舟总是温文尔雅，连拒绝别人的时候都显得格外礼貌。

卓也似乎对苏洛的天真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你大一的时候还有不少追求者，但是大二认识程雪舟之后，那些人就突然销声匿迹了，你以为是巧合？洛洛，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被我锤了几次还坚持给你送奶茶的经管系学长？”

“你是说陈学长？”苏洛歪着头，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那位陈学长的记忆，“他不是转学了吗，好像出国去了加拿大？”

“你是不知道程雪舟手眼通天，居然很快就查到他父亲的公司偷税漏税，然后联合税务部门把人给查了。他家里把公司卖了补了税款，举家出国，从此再没回来过。”

卓也的手指在苏洛额头上轻点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单纯：“其他对你有意思的人，他居然都不动声色地解决了——不是调离你的身边，就是让人家知难而退。也就是我从小就和你穿一条裤子的，他想赶也赶不走，只能搬到我们家对面，天天借着蹭早餐的由头盯着你。”

“洛洛，他们可都对你的美貌和才华垂涎三尺哦。”卓也突然整个人压在苏洛的身上，苏洛连忙伸手撑在他胸口：“没……没那么夸张吧！”

苏洛不禁想起和程雪舟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云城大学的湖边露台。那时候他为了赶期中论文在图书馆泡了一周，终于有空到湖边透透气。也许是闷久了脑子有些迷糊，他连随身的小笔记本掉了都没有发现。

程雪舟就是那时出现的。

他弯腰捡起苏洛的笔记本，修长的手指轻轻掸去封面的灰尘，递回到苏洛手里：“同学，你的笔记本掉了。”

苏洛抬眼看的时候，只见面前的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顶端那颗，还戴着一副极为古典的金丝眼镜，长相英俊却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

他把笔记本递到苏洛手里，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苏洛的手背，声音比湖面的风还要轻柔：“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别再丢了。”

程雪舟独特的气质把苏洛震得有些喘不过气，等程雪舟走远了，他才发现身边的同学们开始七嘴八舌满脸兴奋地八卦那位学长。

“是法学院的高岭之花程学长！”

“比传闻里的还要帅！谁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他肯定是标准的智性恋，一般人就不要想追了！”

可苏洛和程雪舟的结识却异常顺利，湖边初遇的第二天，就在图书馆收到了程雪舟亲手递来的热牛奶，两人在图书馆结伴自习，程雪舟耐心地为苏洛讲解公共课的知识提纲，还主动加了苏洛的联系方式。

苏洛出神地回忆着，卓也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把苏洛的腰眼：“洛洛，发什么呆？该不会在想那个衣冠禽兽吧？”

苏洛被卓也捏得一个激灵：“我只是在想……学长一直很温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