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匆匆洗漱了一番,走出卫生间时,伊戈已经将东西都搬上了车。
男人伸出手:“走吧。”
拉维点了点头,握住了那只滚烫妥帖的手掌。
众人分成两队,白晨、云沉越、纪都罗、拉维和伊戈一辆,斯宾塞、席子义、陈尘和长青月一辆。
因为伊戈知道路,所以这辆车便是他来开,斯宾塞驾驶着另一辆车跟在身后。
两人上车的时候,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只有纪都罗直直地盯着拉维,最后悄咪咪凑到拉维耳朵附近。
“昨晚上怎么了?”
拉维从后视镜中看见了伊戈的双眼,他一时没有回答纪都罗的问题,等到男人眼睛收回去的时候才朝着旁边的人道:“现在没事了,抽空给你说。”
他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就不要现在再添火了。
窗外的冷空气被玻璃阻绝,周遭的一切迅速后退,拉维看了看身后,那个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小旅店就这样不断地后退,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心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也随着风消散,离开不代表着永别,有机会,他会回来看看。
车很快行驶到高速路上,这是一辆长途旅行客车,为了适应极北的天气,底盘做得很高。
车内早在前几天清理好了,众人正在将物资放入车下方的行李舱。
一旁的米斯尔正在给车加装防滑链,海蜗牛小队下车后也加入了这场活动。
这一收拾就到了中午,为了不耽搁时间,众人只能随便吃点冰冷的干粮。
拉维昨晚上没睡好,现在正倒在座椅上昏昏欲睡。
啪嗒——
车门打开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拉维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睛,伊戈挤了上来,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几个馒头。
“我一直放在衣服里,还是热的。”他道,“快起来趁热吃掉吧。”
“好。”拉维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馒头是用纯面粉做的,没添加其他东西,对于拉维来说刚刚好,吃起来没有异味,还挺好吃的。
他三下五除二解决手里的东西,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你吃了没?”
“吃了。”伊戈点点头,皱了皱眉毛,“这一路有些辛苦,我到时候跟米斯尔还有队长多商量商量,队内有两个孕妇,不能天天吃这些东西,一点营养也没有。”
“我现在还好。”拉维摸了摸肚子。
伊戈伸出手,将他一把抱在自己的腿上:“再忍忍,回首都就好很多了。”
“嗯嗯。”拉维倒在他的怀中,用额头蹭了蹭男人的脖子。
极北天黑得快,众人吃完饭后立刻出发。
一个多月后,两辆黑色越野身后跟着一辆庞大的长途客车,行驶在斑驳的原野上。
窗外还是雪的国度,白桦林像被封存起来的标本,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性,树枝捡偶尔闪过鸟雀的身影,他们纷飞,惊落几片鸟羽,远处微微起伏的山脊如呼吸的巨兽。
随着车辆的行驶,窗外的景色有了变化,不再雪白一片,下游的河水正在解冻,幽蓝寂静,倒映着棉花一般的云朵,车轮下的雪白变成了枯黄与嫩绿交织的暖黄色地毯。
忽然间,一群长期失去牧羊人管控的羊群出现在初春的草原,他们慢慢悠悠,失去了警觉,对驶入眼前的钢铁猛兽感到好奇,竟然第一时间没有跑远。
砰——
直到一声枪响从客运大巴响起。
主驾驶位置的对讲机传来声音:“今晚吃烤全羊。”是米斯尔快活的声音。
三辆车依言停了下来,等到客运汽车上的人将猎物拖回车上的时候再次启动。
“好饿哦。”一个亚麻金卷发少年伸手摸索,旁边的男人递给他一包饼干。
“好干,我不想吃。”拉维说。
“先垫垫吧,米斯尔叔叔说今晚吃烤全羊呢。”伊戈摸了摸他的肚子。
一路南下,寒冷的温度逐渐升高,众人都脱下了厚厚的外套,拉维只穿了一件稍微宽松的毛衣,但还是遮不住微微凸起的小腹。
这一个月来,因为有外人,两人也没怎么亲密过,没有吃血,也没有吃其他的东西。
但拉维却觉得不难受,对于伊戈那种奇怪的食欲也降低了很多。
他一边咀嚼伊戈喂到嘴边的饼干,一边拿出日记本写着自己的罕见病日志。
说要治病,那就一定不能敷衍。
“喝点水吧。”伊戈拧开一瓶矿泉水。
拉维摇了摇头,这一个月肚子见长,生殖腔压迫膀胱,他总有种隐隐约约要失禁的感觉。
水还是少喝一点,脆弱的膀胱根本存不了一点水。
时间流逝,最后一缕夕阳沉入黄绿色的草浪,整片草原变成了蓝色的默片,积水撒在地上,被月亮透出银闪闪的光,随着夜风摆动,就像是海浪中的鱼鳞。
众人找了一篇地势较高的草坪,三辆车围成一个三角,拉维下车,跟着纪都罗一起用鱼线围了起来。
这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餐具,只要有什么东西靠近,金属碰撞的声音就会警醒众人。
“嘶。”拉维夹了夹腿,“我先去上个厕所。”
“行,你去吧。”纪都罗把云沉越叫过来代替拉维。
白昼晒透的泥土正在吐出浑浊的热气,残存的热量抵消的傍晚降温的凉,风吹草动,耳边传来沙沙沙的声音。
拉维踏过草丛,在半人高的芦苇从里解开了拉链。
他望向远处即将被星光侵蚀的山脊,那里有一片山林,倦鸟归巢,鸟的影子像龙卷风一向席卷整个天际。
拉维看完风景,提了提裤子,没察觉到背后的人影。
“呜啊!”少年小声地惊叫了一声。
察觉人影是谁后松了一口气,按耐下正要从腰间掏出手枪的手。
“干嘛不说话,差点吓死我。”拉维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湿巾纸擦拭手指,一边靠近伊戈。
“我……”混沌的傍晚,男人的神情并不清晰,“我以为你走了。”
“嗯……”拉维叹了一口气,捏了捏他的脸,“我能走哪儿去啊?”
“去我找不到的地方。”男人上前一把搂住了少年的肩膀。
拉维笑了笑,有些无奈,他摸了摸男人的后脑勺:“我不会走的,哪儿也不会去,我就挂你身上。”顺便侧脸啾啾啾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真想一直插着你,让你挂在我身上。”
男人又在说浑话,听得拉维大腿紧了紧。
“哇,好色哦。”前一句开玩笑似的有些大声,后面那一句悄咪咪的,“我也想做,好久没做过了。”
这句话听得伊戈呼吸一滞,低头看下去。
拉维把脑袋搭在他的锁骨上,脸蛋挤在上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欲望地看着自己。
呼吸交织,两人自然而言地接吻。
夜晚的降临就在一瞬间,周围没有光,两人只能通过声音、气息和触觉感受对方。
耳边和脑子里全是潮湿黏糊的水声,偶尔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湿滑的舌头就像是难以抓住的水蛇,他们在口腔里不断的搅弄风云。
伊戈明显有些情动,刚才疑似被抛弃的失落都被这个吻打消,嘴里的舌头那么软,那么滑,那么嫩,还那么湿。
拉维常给他咬,所以接吻的时候他难以克制地想起了那些事情。
手腕穿过少年的腰,粗粝的手掌从宽松的毛衣探了上去,触手一片干燥滑嫩,还带着几分傍晚的微凉,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蜷起来放在他的挺起的胸脯上。
尖锐的感觉像烟花一般炸开,长久不经人事的身体颤了颤。
拉维用舌头推阻着男人,嘴里含糊不清:“好了……好……呜了,要擦枪走火了!”
两人停下现在的动作,他们喘着粗气,都有了明显的反应。
泥土泛上来的热气消失,两人的欲望也消了下去,车队附近传来淋漓的火光,两人手牵手回去了。
纪都罗有些担心,单间拉维回来后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去了,还去了那么久。”他问。
“没什么,就是遇见伊戈,聊了聊。”
纪都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带着回答提问:“真的吗?”
看见银发少年眼里的揶揄,拉维大大方方承认:“两口子亲密一下怎么了嘛。”
他歪头盯着纪都罗,绿色的眸子底下是一层暖黄色的光。
纪都罗怔愣了片刻:“和好了。”
“其实我们就没怎么吵过。”拉维拿着小板凳坐在草地上。
纪都罗转转眼珠,没说话。
烤全羊还在制作中,拉维坐着小板凳靠在车门上,看了看正在和杨克利说话的白晨。
“白队长清楚首都的情况吗?”杨克利问。
还有几天,就到达目的地了。
“不算很清楚,只知道那是最快建立的大型基地,基础设施都很完善。”白晨开口,看了看他圆鼓鼓的肚子,“你到时候就放心好了。”
杨克利抿了抿唇:“就怕里面不太好过。”
会和货币体系崩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会用另外一种方式获取。
他担心自己会付不起。
白晨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无法,只能不断安慰:“到时候再看看吧。”
一切都需要到达首都基地再说。
滋啦——
刀子划开羊肉的瞬间,油脂滴入炭火。
松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火舌不断舔舐烤羊,蜜色的脆壳从脊椎裂开,茴香籽在羊尾的脂肪炸开,这些香料埋伏在□□之间,每次翻滚都会释放出更浓烈霸道的香气。
空气里传来羊肉的香气,拉维嗅了嗅,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一旁的杨克利见了,调笑道:“饿了。”
拉维点点头。
“应该快好了,去吧。”他用下巴指了指热火朝天的地方。
米斯尔果然喊了一声:“好了!大家快来!”
陈沉和伊戈上前帮忙分肉。
众人都有说有笑地端着餐盘排队。
米斯尔握着弯刀,分割这些美味的肉,最外层的脆皮在刀尖下碎裂,露出里面淡粉色的肉质,热气随着切开的缝隙喷薄而出,而切口也不断地滴着肉汁,在炭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终于轮到拉维,盘子里的肉如果冻一般晃晃悠悠,能看见肌肉纹理间半透明的筋膜。
羊肉用来烤,羊杂煲了汤,众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仿佛这不是末世,而是一场和亲近朋友聚在一起的夜晚野餐。
将近三十人分食完这只绵羊,只剩下骨架的羊肉被炭火上。
米斯尔用湿草灭了火焰,往里面倒了两桶土豆:“等会儿还有土豆吃。”
忙完这一切三人才坐下来吃饭,拉维见了拉着纪都罗一起坐了过去。
纪都罗乐在其中,就算被情侣酸臭味席卷一身也无所谓,斯宾塞愧对拉维,只要他挨着拉维,那人就不会过来,他也乐得清闲。
“好吃吗?”伊戈看着塞得鼓鼓囊囊的拉维问道。
拉维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才说:“很好吃。”
伊戈笑了笑,用叉子从自己盘子里给他加了好大一块肉。
“不用,你吃吧。”拉维抿抿唇,将自己的盘子护了起来。
“没给你吃,给宝宝吃。”伊戈朝正在吃饭的纪都罗开口,“纪少,把拉维的餐盘拿过来。”
单臂纪少也马上来抢盘子。
拉维拗不过这两人,把盘子交了出去。
他嘀咕:“宝宝说,要给爸爸吃。”
说完他整张脸就跟燎原的烈火,瞬间烧了起来。
一旁的杨克利和长青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纪都罗笑得头都甩了起来,余光瞥见一旁的斯宾塞,顿时止住了笑脸。
啧,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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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众人在黎明前到达京城基地,这里是整个克拉斯内共和国的文化中心和政治中心,城市化率比较高,人口多,也就意味着丧尸多。
但好在,首都基地有意清扫附近的丧尸,才会让车队一路畅通无阻。
眼前的树立着一排六米高的复合甲板,上面还装了高压电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