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启动,方述还在内心大斥老板不是人,齐钺就打电话来了。
瞬间,他换上了温和平静的声音:“老板,早上好。”
“东西呢?”
方述:……都说了,现在抢劫都要寒暄两句的。
“刚办完捐赠手续,校长正在整理,预计下午发送到您手机上。”方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票,试探道:“校长他还送了您几张话剧的票,您看——”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
方述一阵语塞,最后只好把票折好,收进自己口袋里。
算了,就当犒劳他自己的了。
车辆驶离学校时,与沈宝景擦身而过,方述犹豫要不要开窗打个招呼,但最终还是作罢。
算了,虽然这小孩看起来是个好学生,但万一发现邻居是个超级有钱人想走弯路怎么办?老板被骚扰,最后受罪的还是他。
这么一想,方述冷酷无情地踩了下油门。
明淳看着飞驰而去的豪车,被尾气呛了一口,不爽道:“啧,学校里还开那么快,有病。”
沈宝景摆了摆手,他更想趁人少赶紧去食堂。
虽然平时吃的简单,但沈宝景还是更喜欢吃好吃的,只不过没课时他懒得专门跑来食堂吃饭,所以一般有课时他都很期待,尤其是二楼窗口的糖醋排骨和麻辣烫。
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
“你又不肯住宿舍,不然我还能给你带饭。”明淳好笑地说,他们学校食堂虽然还不错,对于住校生来说却远不如外面的小吃摊,但沈宝景每次都吃得很香,明淳也很享受和他一起吃饭的时间。
沈宝景摇头,他不太习惯与人相处,即使是明淳。
“嗯?你是,沈同学?”
一个陌生声音叫住了他,沈宝景停下了脚步。
树荫下站着一个青年,淡樱色嘴唇浮现出若有似无的弧度,脸庞干净而年轻,与亲切的气息不同,一身深黑皮衣还带着铆钉,外套敞开露出一半肩头。
他向沈宝景挥了挥手,五指戴满了金属戒指。
沈宝景不认识这个人。
“不记得我啦?前两天我同事不是帮你修过水管吗?”青年走出阴影,取下墨镜,微弯眼睛像只狡黠狐狸,说:“我叫孔明渊,诸葛孔明的孔明,深渊的渊。”
是收容所的人。
沈宝景会意道:“想起来了。”
一旁明淳不明所以,孔明渊与他差不多高,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们修的那个水管,它正经吗?”
沈宝景:?
孔明渊瞬间笑出声,他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说:“正经,绝对正经!”
这话要让孟晚铎听见,还不得空手打得这男生嗷嗷叫。
明淳还是不理解,修水管的跑到学校里来干什么?
“你们俩这是准备去哪?”孔明渊总算止住了笑,问。
沈宝景指了下食堂,说:“去吃饭。”
明淳心想都说到这了,这人不会还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吧?
孔明渊不负所望,眼睛亮了一下,说:“能带上我一起吗?修了一上午水管,你们领导都不管饭,我早餐都还没吃,饿得都没力气了。”
明淳:……
他低估了这人的脸皮。
但沈宝景总不会答应他吧,毕竟当初和自己吃饭,都是明淳在后面跟了小半年才达成的成就。
正当他沾沾自喜时,沈宝景嗯了一声。
“饭钱记得转给我。”沈宝景说,他不相信孔明渊单纯只是来蹭饭的,抬起手机让对方扫了个二维码,然后对明淳说:“我先去吃饭了。”
明淳:“啊?”
眼看着两人离开,明淳还没回过神来。
孔明渊跟在沈宝景身后,朝还楞在原地的明淳吹了个口哨,转头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原本没有想打扰你们,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没事,他会去找室友吃饭的。”
孔明渊一眼就看出沈宝景还没察觉到小男生的意思,还在单箭头啊,他是不是有点缺德了?
但当他俩走到食堂二楼时,那点小愧疚立马小时得无影无踪。
“口水鸡、八宝饭、番茄意面还有土豆焖牛肉,一样来一份。”
孔明渊在点餐口大肆搜刮了一遍,端着两个餐盘走到沈宝景身边,笑着说:“一起吃吧,算我请客。”
沈宝景点点头,他早已洗好手,迫不及待地抓起炸鸡,与孔明渊一起分享哪道菜更好吃。
孔明渊与他口味相差不远,两人都喜欢吃高热量的食物,不一会就空了几个盘子,引得其他桌的人也忍不住去点了同款。
“你们学校手艺不错啊。”孔明渊称赞道,他本来只是想找个机会搭话,没想到这里东西很合他口味,甚至比收容所食堂好多了,“我们那儿的厨子说什么营养均衡,其实每天发放的盒饭都没什么区别,少油少盐少糖,可苦了我了。”
“你们收……修水管的也过得很辛苦啊。”沈宝景差点没改过口。
孔明渊不开心道:“修水管的也是人,吃那么健康干嘛?多活两年多受两年苦。”
沈宝景体贴道:“毕竟你们是人类的未来。”
邻桌的同学听着这两人对话,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感觉世界疯得也太快了一点。
两人齐齐空盘后,沈宝景把餐盘端去回收处,路过时被窗口打饭阿姨拽住,又给他俩一人塞了一瓶酸奶,怕这俩人吃撑了。
孔明渊插|上吸管,总算想起自己的正事了:“你的硬盘在我车上,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问题,你现在跟我去拿?”
他们反复检查了无数遍,没有找到任何收藏品的痕迹,最终一队那边只能盖章为逃逸。
复盘大会上,还有人试图把锅甩给孟晚铎,意思是他去现场放跑了收藏品,惹得孟晚铎怒火上头,会议里舌战群儒,几个高层被气得脸都绿了,孔明渊在后排笑得乐不可支,结果被孟晚铎发现后,被迁怒来送还硬盘。
沈宝景看了一眼时间,“现在估计不行,我还要去参加排练。”
这是徐老师确定角色后第一次排练,他不太想迟到。
尤其是经历那天变故后。
孔明渊喝完酸奶,问:“什么彩排?”
“一个话剧。”沈宝景没有多作解释。
但孔明渊却恍然大悟,说:“是不是你演圣女那个?”
沈宝景:……
收容所的连这都知道吗?
孔明渊笑道:“我在那摸……休息的时候,好几个路过的学生都在讨论,说什么宝景学长要演圣女好期待!别害羞嘛,为艺术献身,我懂啦!”
不知道为什么,从孔明渊嘴里说出来,沈宝景更加尴尬了。
但很快,他将那点情绪压了下来,点点头,说:“不知道你们修水管的总部知不知道你在工作献身。”
公然摸鱼加蹭饭。
孔明渊一顿,挠挠头,说:“这就不合适啦,宝景学长,我能跟着去看看不?正好等你练完去拿硬盘。”
沈宝景看了他一眼。
收容所难道这么闲吗?他怎么觉得那天来检查的人好像很疲惫,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转念一想,孔明渊一起去也好,正好可以看下徐老师以及那尊雕塑。
“可以,但那间教室有点古怪。”沈宝景提醒了他一下。
孔明渊不置可否,毕竟沈宝景前两天刚遇到收藏品,最近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情理之中,他也见过不少人一辈子都没办法从那些阴影中走出去。
两人一起走向教学楼,排练室在学校背面,或许是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整栋楼都阴森森的。
沈宝景上了二楼,孔明渊也不由得搓了搓胳膊:“你们在这排练,不会得老寒腿吗?”
“不,平时没有那么冷。”
沈宝景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像是踩到了什么粘稠的东西,抬脚都感觉有些费力,再次前进时,原本清脆的脚步声变成了嗒嗒声。
低头发现地板上弥漫着什么不知名的液体,随着他抬脚时液面震荡开,清晰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不对劲。”
孔明渊声音一紧,抬眼看见台阶上不知道什么站了个人,一身白大褂已经被血染红,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有些褪色,医用口罩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但从黑黢黢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笑意。
“我的病人怎么到处乱跑呢。”
如同破旧管风琴发出的声音,充斥着嗜血而疯狂的气息,下一秒,他举起手中的链锯,发出的声音如同警报炸开,随着链锯飞速运转,粘在上面的血肉四溅。
电锯横空劈来,孔明渊下意识地推开了沈宝景。
白大褂空刀后,沈宝景匆忙地翻身,砍空的电锯落在地板上,瓷砖如同海绵被轻易切开,血液溅在两人脸上。
从口罩下发出一声:“别乱动哦,患者乖乖……”
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阴郁而充满了疯狂:
“把胸腔打开。”
白大褂挥舞着电锯,轻松得如同在挥一把小刀一样。
沈宝景紧盯着对方手,预判着动作躲避,稍有不慎他就真的要和对方“坦诚相见”了。
就在电锯再次落下时,沈宝景侧身一躲,一脚踹上对方手腕,试图让电锯脱手,然而电锯却纹丝不动,白大褂僵硬着转过头,连口罩都遮不住的血盆大口直直向沈宝景咬来——
“铛——”一声沉重嗡声响彻整栋大楼。
细密牙齿像被一个金光小球卡住。
孔明渊声音从背后传来:“快跑!”
沈宝景借力从白大褂空荡逃出,却见孔明渊喘得厉害,他不得不拽起对方往前跑,孔明渊右手食指一枚戒指正亮起微弱的光,时明时灭,而随着咔嚓一声,白大褂咬碎金球,那枚戒指彻底暗淡下去。
沈宝景心中有了一丝不安的推测。
“孔明渊你真的是修水管的吗?”他问。
孔明渊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修、修水管的也分部门,我是文职啊。”
沈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