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恶魔的内心却一阵抽搐时的疼痛，他的心脏处就像是被插入了一把锋利的刀，刀柄握在不知名的人手中，刀刃则在鲜红的软肉中留下一道道痕迹。

恶魔为这种罕见的不适感皱眉。

恶魔很少会产生这种感觉，他们无法从物理层面上受到真正的伤害，因此对他们而言，疼痛是一件只存在于记忆当中的事情。

“所以说，你知道一切吗？”

玛利亚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他的咒骂，甚至在脑海中已经设想了一系列他的反应，他会暴跳如雷，痛骂玛利亚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心脏怕是在污浊的水中反复浸泡，变质且肮脏……

玛利亚冷漠的想，或许他还会将自己和温斯小姐进行对比，但那又怎样呢？他们之间仅有的一点情分已经在反复的争吵中消耗殆尽，他们之所以还能出现在大众面前，无非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那点东西——脸面，金钱，或是共同的利益。

可是恶魔只是眼泪汪汪地重复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玛利亚一头雾水，但她还是好脾气的说，“是的，我一直都知道。”

他的言行为什么如此反常？他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杀死自己的计划，于是，就像是鳄鱼捕猎前也会留下几颗眼泪，他也开始虚情假意的哀嚎。

玛利亚很想告诉他，他其实完全不必这样。

可是玛利亚忍耐住了，她耐心地站在一旁，观看他的表演。

恶魔开始流下眼泪，他不断抽泣，“玛利亚，原来你一直都过的不好。”

恶魔心想，玛利亚每天都得住在阴暗的，完全不透风的房间中，而自己最爱的丈夫却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恶魔甚至有些心疼玛利亚了，在之前和七个小矮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房间的位置是最好的，南面朝阳，花瓶里永远放着最新鲜娇嫩的花，玛利亚被他们养的很好，脸上带着丰润的软肉。

可是现在呢？

玛利亚瘦了很多。

恶魔开始一本正经地劝说，“玛利亚，或许你该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住在更大，也更加宽阔的环境里。”

玛利亚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话能一下就转变地那么快，恶魔用细长且过分苍白的手指抚摸着玛利亚的脸蛋，“你瘦了，也憔悴了很多。”

玛利亚故意撇开头，拒绝他的亲密接触。

他什么都不懂，这个国家中最流行的形象就是文质彬彬的淑女，她们拥有着极为纤细的腰肢，其中的佼佼者腰身甚至只有酒杯那么粗，有极端者甚至愿意将肋骨去掉，只为了追求所谓的淑女形象。

玛利亚特意戒掉了晚饭，才勉强看到了成效——她脸上的软肉少了很多，腰身足足细了一圈。

玛利亚当然不会认为他只是单纯的劝说，这更像是一种嘲讽。

玛利亚的语气有些凶，“不用你管，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些什么，你可以早点离开了。”

话题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了原点，恶魔显示出了一种特别的执拗，“可是我们是夫妻，我们就应该睡在一起。”

玛利亚吃惊地等着恶魔，不明白他为什么能一脸自然地说出这番话，没有半点羞耻，“你在说什么？”

恶魔又重复了他的观点。

玛利亚带着羞辱的意味，她指了指铺在地面上，柔软的羊毛地毯，“如果你学会了乖顺，愿意趴在地摊上睡觉的话，我可以允许你待在我的房间里。”

只有狗才会在主人的跟前入眠，几块柔软的布料随意堆叠，狗才不会在乎什么所谓的尊严，比起那些虚名，它们更喜欢主人身上温暖的气息。

玛利亚的声线微微上挑，她带着几分戏谑的意味，“只要你愿意躺在地板上，你可以待在房间里。”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甜美而黏腻的味道，玛利亚还刚刚洗过头发，她穿着一身睡裙，外面又披了一件羊绒大衣，她的肩部露出一小块皮肤，恶魔的眼睛就这样被粘在了上面，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或许，他完全可以接受玛利亚提出来的条件。

玛利亚打开房间的门，示意他赶紧离开。

可是恶魔却开始翻找出了一条玛利亚已经不用的被子，他非常娴熟地开始为自己准备柔软的“窝”，毕竟他可是要在这个房间里待很长时间，他得提前准备起来。

果然，丈夫这个身份就是有着不一样的特权，在他还是七个小矮人，和玛利亚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玛利亚甚至非常抗拒他接近自己的房间。

而现在……恶魔几乎是要喜极而泣了，玛利亚竟然允许自己睡在她的身边，这是一种怎样的殊荣啊！

恶魔在整理好地铺的时候，甚至还不忘记将玛利亚房间的地板全部擦了一遍，恶魔期待看着玛利亚，他无意识地吞咽口水，“你早点休息。”

看不见的尾巴以一种奇怪的频率摇晃，恶魔碎碎念道，“你得早点休息，不然的话你会很快衰老下去，你是非常的年轻，可是岁月会很快侵蚀你的皮肤……”

玛利亚不得不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来抵抗内心的烦躁，她怀疑白马王子可能是改进了思路，试图通过长辈似的教导来让自己不开心。

这一点，他非常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