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酌睁开眼睛，刚刚还只放着两个蛋糕的桌子上此刻放满了礼物，朋友们鼓着掌，很兴奋地让他吹蜡烛。

宋酌弯起嘴角，微微倾身吹灭蛋糕上的蜡烛。灯打开，宋酌把礼物收下，说：“谢谢大家了，来吃蛋糕吧。”

众人欢呼，宋酌拿了刀子给大家切蛋糕，这个年纪的男孩胃口真是大得可怕，刚刚那么多饭菜吃得精光，现在竟然还能塞得下蛋糕。

幸好蛋糕的分量买得足，宋酌自己切不过来，于是往旁边的莫知与手里塞了把刀子让他帮忙切。宋酌切，旁边的朋友就拿，拿了一个又一个，宋酌都切累了，他疑惑地抬头，想看看自己有请那么多朋友吗？

谁知一抬头，鼻尖上冷不防被涂上一点冰凉的东西。

“嗯？宋酌皱眉看向手指沾着白奶油的陈淀。

陈淀笑起来：“哎呀，酌儿你怎么没洗干净脸？脸上沾着东西呢，来我给你擦擦。”说着还要伸手碰宋酌的脸。

宋酌伸手抓住他，正要说话，周围的朋友却默契地往他脸上一抹，他躲闪不及，被糊了一脸奶油。

“你们幼不幼稚？”宋酌笑骂，伸手抵挡住下一波想抹他脸的人。

陈淀笑着跑远了，边跑还边说：“大家抹抹脸就好，不要抹其他地方，我弟弟不会搞卫生。”

“谁是你弟弟？！”宋酌在后面抗议，没抵挡住又被抹了奶油。

但大家都只是沾一点往他脸上抹，没敢大把地往他脸上甩，他现在跟个花脸的小白猫似的，还怒着爪子对抗陈淀抹他脸的行为。

“哪儿不是我弟弟，你小时候还管叫我哥哥呢。”陈淀今天有点无所顾忌，他跑了一圈又绕了回来，盯着宋酌的脸，“哎呦，成小花猫了。”

平时宋酌在朋友们面前比较沉静，话不多，但只要接触一下就会发现这人其实是外冷内热，所以大家都喜欢跟他做朋友。他读书好，长得也好，高中时期喜欢他的女生不少，但他愣是单身了这么多年。渐渐地，有一些朋友开始把他当弟弟宠，一是因为他上学早，比同年级的人小一岁，二是因为……他小时候确实在父母的教育下管陈淀叫哥哥，导致一些朋友在陈淀的影响下开始把他当弟弟。

虽然他三年级以后就不再喊陈淀哥哥了，但陈淀对那句“哥哥”念念不忘，快十年了，还不死心地想让宋酌重新叫他“哥哥”。

宋酌把刀子往桌子上一放，顺手拿起一块蛋糕，拖着声音道：“陈淀——”

刚刚跟着陈淀抹他脸的男生们集体反水，拽着陈淀的胳膊把他架到宋酌面前，陈淀高呼：“我错了，不要啊——”

“晚了。”宋酌不客气地剜起一大坨奶油，给他涂了个圣诞老人的白胡子，还在他额头上写了个“王”字，违和又滑稽。

周围架着他的人笑起来，陈淀抓狂：“镜子，给我镜子——我要看我英俊帅气的脸庞被画成什么样了……圣诞老人王？！”

陈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陷入沉思，宋酌耍完了很开心，把蛋糕丢在一边，举起手机就要给他拍照。

陈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顾形象地甩起头：“啊啊啊啊不准拍，酌儿你个坏蛋——”

宋酌笑着跟架着他的男生说：“捏住他。”

陈淀被捏住脸，嘟着嘴被迫面向宋酌的镜头，嘴里还在抗议：“你要是敢发给柳倩我就跟你绝交！”

“噢。”宋酌拍完，恍然大悟地点头，“你提醒我了。”

陈淀挣扎着扑过去：“不要啊——”

宋酌笑着闪身后退，避开了陈淀扑过来的身体，却猛地撞进了身后一个人的怀里。

莫知与伸出手臂揽住他：“小心。”

宋酌下意识地回头，眼里就撞进了莫知与带笑的脸。

这次两人体位互换，宋酌眨眨眼，闻到了莫知与衣领间沐浴露的清香。相比于在上次灯光昏暗的酒吧，这一次两人的对视更加赤裸，他的眼睛直勾勾地与莫知与对视。

宋酌看着莫知与，心里在想，这人的睫毛好长啊，又长又密，皮肤也好细腻，嘴唇看起来好软的样子。

但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莫知与就把他扶正了，他手里还拿着刀子，手指上沾了奶油，所以只用手臂和身体把宋酌顶正。

“谢谢。”宋酌站直身体后侧开一步，眼神明显急促地看向别处，没再跟莫知与对视。

陈淀被避开了，很不甘心地又扑回来：“酌儿你给我把照片撤回来——”

宋酌急促的神情瞬间消失了，他笑着把陈淀挡开：“我没发，你给我滚远点。”

“我不信，你给我看看手机。”陈淀不依不饶。

旁边的人来抓住他，笑着按他的头：“酌儿说没发就没发，你是谁，也配看他的手机？”

“你们……”陈淀演技上来，挣扎中故意把自己摔到地上，“有你们这样的吗？我的小心脏受伤了嘤嘤嘤。”

众人集体捂嘴：“呕——”

宋酌翻了个白眼，回头对上莫知与的眼睛，笑说：“这帮幼稚鬼。”

“你的朋友们挺有趣的。”莫知与说着，冷不防抬手在宋酌鼻尖上抹了点奶油。

莫知与抹完就笑，宋酌却愣住了，他就那么直直地盯着莫知与，喉结滚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子热起来，心脏跟被抛进了牛皮鼓里似的，每一次跳动都在他的耳朵里产生巨大的回音。

宁连荣看见莫知与抹宋酌的脸，他本来还在和陈淀闹，此刻瞬间直起身来，捧起桌子上的一份蛋糕就奔过来，两根手指抹了点奶油就往莫知与脸上抹，这人笑得很痞：“好啊，你敢抹我同桌，快，也让兄弟我抹一抹你。”

众人看风向变了，也纷纷放开陈淀，朝莫知与扑过来，莫知与一脸无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抹了一脸，他笑着往后退，身子抵在了厨房的玻璃门上。

人群之外瘫坐在地上的陈淀还不忘把戏做足，他呼着气：“哎呦哎呦，终于得救了，这帮龟孙子，把我早起做了两个多小时的帅气发型都给毁了。”

陈淀说着朝另一个在人群之外的宋酌伸手：“酌儿，扶我一把。”

宋酌看着被大家挤着往后退远的莫知与，被陈淀叫了这一声才回过神来，他把陈淀拉起来，说：“这帮人玩疯了。”

“没事儿，我待会逮着他们给你搞卫生。”陈淀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凑上去一脸假深情地看他，“成年快乐酌儿，有什么想要哥哥为你做的吗？”

“没有。”

“啧，这么冷酷。”陈淀抹了把脸上的奶油，往宋酌卧蚕下边点了两下，然后跟他一齐看向莫知与的方向，“眼睛都看直了。”

宋酌拍了拍他的胳膊，沉默了半响，说：“他……好像不是……”

“你又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不是？”陈淀依旧盯着莫知与，被拍了也没松开宋酌，“要不我帮你试探一下？”

莫知与被大家抹着奶油，招架不住地一直往后退，这帮人没把他当生人，此刻也没把他当人。莫知与被抹了一脸，边笑边抵抗着继续往他脸上抹奶油的人群。

“不用。”宋酌脱口而出，半点没犹豫，“我自己来。”

陈淀看向他的侧脸，耸了耸肩：“好吧。”

陈淀放开宋酌，宋酌上前拉住后边还要往前挤的人，喊道：“好了，大家放过他吧，你们淀哥缓过来了。”

“卧槽？！”陈淀震惊地看向宋酌，“有你这样的兄弟吗？蓝颜祸水？！”

宋酌这么一喊，大家也不敢再闹莫知与，于是又回身闹陈淀。大家本来也闹够了，没闹多久也就消停下来了。

宋酌看着满脸奶油的莫知与，没忍住笑了出来。莫知与进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见了满脸滑稽的自己，也没忍住，他把宋酌拉过来和他一起照着镜子：“笑什么？你自己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宋酌看着一样满脸奶油的自己，还有刚才被陈淀点在卧蚕下方那对称的两点，捏拳说：“待会儿就跟他们算账。”

莫知与大笑出声。

宋酌找了他妈妈的洗脸巾和自己的洗面奶给莫知与，说：“洗洗吧。”

莫知与接过，说：“谢谢。”

莫知与弯腰捧水洗脸，水拍在他的脸上，把胸前的白T恤沾湿了一些，衣服随着他的动作低向前方，宋酌站在他身后，把他劲瘦的腰一清二楚地纳入眼底。

莫知与挤洗面奶时宋酌看到他手背突起的青筋，有力又性感。

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眼神很深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莫知与，忽然问：“知与，你有女朋友吗？”

“嗯？”莫知与擦干净脸上的水，从镜子里看他，“没有？怎么了？”

客厅外的打闹声说话声传进来，宋酌转身把门关上，然后直勾勾地看向莫知与，问：“那你目前，有谈恋爱的打算吗？”

“如果遇到喜欢的会谈……”莫知与说着说着，看见宋酌被半掩在碎发下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某些东西，毕竟在许渐和陈秦诗那里待了那么一段时间，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客人。他并不排斥，有时候还会对他们产生一点兴趣。他会想，喜欢女人的滋味他尝过了——虽然那点喜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激烈，反倒还有点平淡，平淡到让他一度以为那些电视剧里生离死别的感情都是假的。那么……喜欢男人是什么滋味？

莫知与的心脏忽然快速蹦动起来，就这么一瞬间，连他自己也没明白为什么会狂跳起来。卫生间里的空气忽然就闷了起来，两人在这对峙间默契地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良久，宋酌抬眼直视莫知与，认真道：“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