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了。”
解湘宜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她朝唐今栀又走了几步，想同她进病房再聊。
面对走到跟前的解湘宜，唐今栀眼睛眨了又眨，眼底绽放出兴奋的光芒，视线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往她脸上瞟，目光灼灼。
解湘宜这张脸简直完美契合了她挑剔的审美。
解湘宜喉咙滚了滚，往后退了半步。
她只感觉好怪，唐今栀为什么突然盯着自己不说话？
好在唐今栀制止力还算强，没完全犯花痴。
真是的，她又不是没见过解湘宜。
只是没站着面对面相处罢了，不至于不至于。
唐今栀轻“咳”一声，目光又不自觉落到解湘宜头顶，用眼神量了量两人的身高差，好像没差多少，而且自己还没站直呢。
那介绍里凭什么显示她比解湘宜矮一厘米？
见唐今栀突然站直，解湘宜愣了下，她好像看懂了对方那瞟来瞟去的眼神是何用意，她无情点破：“你站直了也没我高。”
唐今栀：！？
这是你解湘宜会说出来的话？
性格冷清的解湘宜会跟人幼稚的比身高？
解湘宜躲开谴责过来的眼神，直接帮唐今栀拉进度，跳到她喊自己过来的重点，“你要出院？手还疼吗？”
唐今栀大大咧咧挥动自己的胳膊示意解湘宜自己看，又嘴不饶人道：“你转移话题的技术是不是太生硬了点？”
解湘宜垂眸不语，她说的是事实。
唐今栀轻轻哼了声，不跟解湘宜计较，直接问：“我今天能出院吗？”
解湘宜：“问邱医生了吗？她说可以就行。”
她刚才一同过来都没来得及问。
唐今栀摇摇头：“还没呢，这不是打算先征求你意见嘛。”
解湘宜无言，她侧了侧身躲过唐今栀的目光，不太自在道：“你出院不需要我同意。”
唐今栀语气随意：“你好歹是家属嘛。”
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解湘宜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偏偏是唐今栀自己承认，这让解湘宜从不自在变成了极其不自在。
她低低“嗯”了一声，视线赶忙投向病房内，“进病房等邱医生吧，她等下查房查到这儿再问她。”
唐今栀摆手：“不了，阿婆在睡午觉，就不进去了，还想跟你聊会儿天呢。”
解湘宜迟疑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觉得她和唐今栀有什么可聊的。
但唐今栀可不这么认为，她想和解湘宜说的话可太多了。
“我要是能出院的话今天是不是就能走了？”唐今栀特自来熟地带着解湘宜往一边的座椅走，嘴里还不死心问：“你到时候是不是没时间跟我一起回去？”
她坐下时小声嘀咕：“你看起来真的好忙啊。”
又侧身问刚在她旁边坐下的解湘宜，“听你们医院同事说你是皮肤科的，皮肤科累吗？感觉你应该不轻松。”
“而且张越奇说你今年还要考博，你很辛苦吧。”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解湘宜想开口回答都插不进嘴。
解湘宜怀疑唐今栀平时给她发的那些信息真的是纯吐槽了，想问的问题全憋着等到了现在。
唐今栀疑惑：“你怎么不说话？”
解湘宜难道是不爱说话么？
是因为不爱说话所以才会显得性格冷淡？
解湘宜一噎，转过头同唐今栀四目相对，她没将自己的无奈藏起来，直言道：“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淡淡的语气里还夹杂着她的无辜。
唐今栀：“……”
好吧，她的问题，她果然想多了。
解湘宜好心的没让唐今栀继续尴尬下去，而是挑着唐今栀的话慢慢回答，“这几天没过来就是在忙学校的事，不过基本弄完了，你要是能出院我可以陪你一起。”
唐今栀眼睛亮了亮，心情颇为愉悦。
这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她毫无安全感，唐今栀对救了她半条命的解湘宜隐隐有些依赖。
外面的世界目前对她来说只让她觉得不安，她没什么兴趣去探索。
如果不是考虑到要赚钱，唐今栀觉得自己或许不会这么快去了解这个世界，更何况她本来就宅。
唐今栀突然想到什么，好奇道：“你应该不至于忙到晚上都住医院吧？”
那得多忙啊！
唐今栀纯属好奇的问话让解湘宜会错了意，以为她是想提前遏制自己以忙为理由住医院的借口。
解湘宜心虚挪开视线，说实话她真有这样想过，但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自己否决了。
医院休息室的环境又不比家里，她不至于为了不跟唐今栀住一间房就虐待自己。
解湘宜闭了闭眼，声音沉闷，“这里离家不远，步行也就十来分钟。”
唯一的苦恼就是到底能不能跟唐今栀分房住。
可她转念一想，好像这种事她早晚都要适应，没必要一直纠结。
而唐今栀很显然还没想过要不要住一个房间的问题。
唐今栀在脑子里思索了下医院和家的大概距离，点点头道：“确实是很近。”
她以后来医院复查很方便。
“对了，你……跟医院工作人员聊天了？”解湘宜问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开口，目光落在唐今栀脸上，眼神里还透着丝担忧。
唐今栀情绪那么不稳定，她真的怕对方会因为那些传言搞出什么心理问题。
情绪正常情况下极其稳定的唐今栀点点头：“对啊，怎么了吗？”
解湘宜打量着唐今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确定，她试探性问：“没听到什么难听的话吧？”
看解湘宜不太对劲的表情，唐今栀心中了然，她已经猜到解湘宜为什么这么问了。
“听是听见了，但是……”
但是她也加入了啊……
解湘宜在听见唐今栀自己披了某医生家属的个马甲跑去和医生护士们八卦的时候就彻底沉默了。
等听完唐今栀的讲述，解湘宜一颗心沉得厉害，医院的医生护士大多都是偏向她的，被编排最多的基本就只有唐今栀。
但对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又让她自责不起来。
“可是他们说话很难听，你为什么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解湘宜想问她为什么要跟着一起诋毁她自己，可她有些提不起兴致，说话的语气都低低的。
“抱歉，我今天才注意到这些，是我当时没说清楚我们的关系。”
唐今栀伸手戳了戳解湘宜的胳膊，“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你也是受害者。”
不能因为她承受的恶语更多些就忽略自己啊！
解湘宜抿了抿唇，没说话。
唐今栀笑了笑：“我无法阻止别人张嘴说话，可我也不想跳出去自证，那会被人当成热闹围观的。”
又道：“其实我已经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了。”
解湘宜长睫轻颤，偏头看唐今栀，眼底的询问很是明显。
唐今栀笑容狡黠，她偷感十足地左右看了看，倾身凑到解湘宜耳边悄悄说：“他们聊的瓜里可不止我们两个，我还听他们说了其他病人家属呢。”
然后……
在她外出锻炼身体时有意无意地透露下，得知自己被议论的受害者从她们两个人变成了一群人。
解湘宜张了张嘴，很快反应过来唐今栀做了什么，她神色有些诧异。
最近医院突然被举报了好几次风气不好，她当时还在学校就没怎么注意这些。
现在好像真相大白了。
解湘宜都不敢再想下去，她赶紧问唐今栀：“你没被发现吧？”
唐今栀眨眨眼：“当然没有，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故意激起医患之间的矛盾呢。”
自从认清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后，唐今栀做起这种事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好人才会试图讲道理，她可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她睚眦必报，惹她不开心了她一定会报复回去。
解湘宜看她表情还挺得意才彻底放下心。
她没好气回道：“我听说了些，那些举报的患者和家属都是治好出院了又或者病情不严重的，还不至于演变成医闹，而且举报的只是医护态度问题。”
解湘宜语气无奈，她知道这是唐今栀拿捏好了分寸才有的结果。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
“不过你这样太冒险了，万一遇上听不得一点不好，容易情绪失控的患者或者家属怎么办？”
知道解湘宜不是责怪，而是在担心自己，唐今栀扬了扬眉，她摇头道：“我都是找像我一样情绪稳定的人下手。”
解湘宜没忍住笑，她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唐今栀，“你情绪稳定？”
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唐今栀抬抬下巴，极其自信：“那当然！”
解湘宜：“……”
唐今栀又忍不住自己的得意，她幸灾乐祸道：“所以你放心好了，揪出了那些个嘴碎的家伙，现在他们被罚后我心里爽多了。”
“通过贬低自己的方式以身入局……”解湘宜说到这都卡顿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嘴碎的人是遭报应了，但谣言还在传呢，你就不在乎吗？”
唐今栀扬起唇笑：“我当然在乎啊，但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解湘宜被她的信任噎了一下，转过头不太自在地嘀咕：“可我也没见你跟我说过这些事。”
唐今栀明明每天都会跟自己发一堆吐槽的信息，却唯独没有说这件事。
“因为……”唐今栀话没说几个字就被人截胡了。
“因为她怕你看了会影响到你初试状态。”张越奇的声音悠悠从旁边传过来，语气里还透一着丝莫名的兴奋。
解湘宜和唐今栀齐齐转过头，两人看张越奇的眼神各有不同。
解湘宜情绪不显的面容上明显多了分诧异，“什么？”
张越奇已经不好奇她们为什么那么久没进病房了，她笑嘻嘻看着解湘宜，将憋了好几天的话分享出来，“唐今栀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是问我你导师对你的印象怎么样。”
唐今栀微眯了眯眼，目光紧盯着张越奇。
张越奇摸了摸脖子，决定忽略唐今栀的死亡凝视。
她今天一定要成功当一回小说里那种只有她知道真相的助攻角色！
张越奇也不需要解湘宜问，自己就自顾自继续讲下去了。
“经过我们两个的分析，你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想搞你这个只知道工作和学习的卷王。”
“而聪明机智又勇敢的唐今栀小姐表示她做不到阻止谣言的传播，就只能勉为其难控制谣言的议论方向，然后伟大的她将矛头转向了自己。”
解湘宜被这个答案震惊到，她直直凝视着唐今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唐今栀的眉头越拧越紧，十根脚趾头尴尬地用力抓着地。
她转过头狠狠瞪了眼欠欠的张越奇，咬牙切齿道：“你不加那些形容词会怎样！”
唐今栀后悔极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带她玩！
张越奇哼了一声，丢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
“我可是要坐主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