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当晌午,村里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缕缕炊烟。可能也许人家是要赶回家吃饭吧,叶遇舒看了眼李二和渐远的身影,心里这样想着,而后扶着石青越就进了屋子。
“回来啦。”听见动静,秋桂花从厨房出来,见是他们回来了,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下石青越,到底是用了药,面色虽然不佳,也是没有昨日那副病恹恹的模样了。
又见只有他们二人,秋桂花看看门外不由问道。“欸,青川呢?”
“他说正好碰上有活招工,直接过去了。”石青越回道。
“那谁推你回来的?”秋桂花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转悠,目光定在叶遇舒身上,看着叶遇舒瘦小的模样,怎不能是他一个人推回来的。
“青川的一个朋友,叫李二和,后面村的。”
李二和,李二和,秋桂花嘴里念叨了几遍,不认识,不过又一想孩子大了,在外有几个朋友也是正常。
叶遇舒闻着厨房飘来的饭香,直接把石青越扶到饭桌旁坐下,转身出去将车子推进来把门关好。
带回来的猪蹄是来不及炖上了,秋桂花单独给石青越煎了个鸡蛋,煮的汤面。今天烧的汤也不似平日清汤寡水只挂着点油星,秋桂花给石青越盛了一海碗,她们几人都是一小碗。
叶遇舒就着饼子喝上一大口,忍不住咂咂舌,地皮菜烧的汤就是鲜的很。
雨后山上的地皮菜长的喜人,采到是好采,一抓一大把,只是清洗麻烦。要不是想着吃药的人嘴苦,秋桂花才不会去弄这个,园子里又不是没菜吃了。
石青越一碗面挑挑拣拣吃到最后,鸡蛋全剩在碗底了,一伸手全拨到了莹哥儿的碗里。
“欸,大哥,不用。”胡月不好用自己的筷子再给他夹回去,连忙把碗推过去。
“大伯吃,呼呼,不痛。”莹哥儿自从看到石青越的伤腿,小小的脸蛋也挂上了担忧,这会儿一骨碌从板凳上下来,蹭蹭地跑到石青越腿边蹲下来给他呼呼,就像他自己摔倒了,大人给他呼呼一样,好像这样疼痛就不见了似的,小小的模样可爱的紧。
“你快吃吧,等你好了,上山去给他弄肉吃,那不比鸡蛋香。”秋桂花说着又把鸡蛋给他倒回去。
“肉~”虽然心里还是担心大伯的,但莹哥儿耳朵也尖啊。听到了肉肉,立马抬头看着石青越,眼睛扑闪扑闪的。
“嗯,等大伯好了,就上山给莹哥儿弄肉去。”
下午,处理猪蹄的活还是交到了叶遇舒的手里。他先是用火燎了一遍猪蹄,然后用刀刮去上面的猪毛,最后直接剁开加水炖煮。
叶遇舒想着石青越年轻力壮,猪蹄不用煮的那么软烂,这样正好也能省下些柴火来。
没有加别的东西,单纯的猪蹄煮出来肉的香味,浓郁诱人,飘到了厨房外,勾引着莹哥儿。
这次莹哥儿很乖,站在自认为离厨房很远的地方流着口水,没有过来要吃的。
叶遇舒看着已经香迷糊了的莹哥儿,目光对上一旁无奈的胡月,“噗嗤”一声,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到肚子痛,叶遇舒好不容易才停下来,随即从锅里挑出一块肥美的猪脚尖,放在小灶上浇上浓郁的汤汁继续炖煮,又抓来一把细面加上水搅和匀,用已经很熟练的手法滑了些面鱼进去。
一个猪蹄分了一块给莹哥儿,剩下的盛了一大盆放在石青越面前。
“都吃完啊。”这个天太热,放水里也放不住的。
看着石青越许久不动,秋桂花道:“快吃吧,就这一顿,下顿想吃还没有呢。”
他经常进出山里,家里吃肉食到比别人家常有,只是这几年为了还账,像猪肉这种油水大的东西,根本没有买过,他都想不起来上次吃猪肉是什么时候了。
这猪蹄不小,叶遇舒剁了有十来块,石青越拿筷子在汤盆里轻轻搅着,沉默片刻,挑出三块大的带皮肉多的出来。
秋桂花看着没说话,默默给胡月和叶遇舒分了一块,然后带头动筷吃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石青越闻着香气起来,还道叶遇舒手艺是真好,好到过了一晚香味还在。直到上了饭桌上,才察觉不对。
“这是什么!?”石青越盯着面前一个海碗,里面是泛着肉香的汤水,比昨天那盆清淡不少。
“哦,你昨天啃过的猪骨头,我又回锅煮了一遍。”叶遇舒昨天收拾饭桌时,想起以前见过做肉汤面的小摊,那里用的骨头汤一天下来都是加水煮了一遍又一遍的。于是他把骨头收起来放在水里,今早一看没坏,就拿水冲冲又煮了一回。
叶遇舒看他一直没动,又道:“放心,都是你啃的,自己嘴里进进出出的,就别嫌弃了。”
石青越到不是嫌弃自己,就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做。别说他了,就是一旁的秋桂花和胡月,看着叶遇舒的操作也是目瞪口呆的。
早饭后不久,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询问声,“家里有人吗?”
秋桂花闻声过去开门,来人都是跟她们家关系比较要好的。前天她们急匆匆的推着石青越往镇上去,穿过村子一路上多少人都瞧见了。这会儿一群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提着点东西过来看看,大多是自家种的当季时蔬。
“青越咋样了?还好吧?”开口的那人拿了几个鸡蛋,进来就递到秋桂花手里。
“没多大事,来看看就行了,拿什么东西啊。”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孩子的。”
“行行,都快进吧。”
“哎呀,青越啊,好孩子疼不疼啊,快,快,坐下,坐下,别动。”
石青越今天腿还痛的厉害,什么也做不了,饭后搬着板凳就坐在屋檐下乘凉。此时一群人围上来,被圈个正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他的伤情,安慰着他。
叶遇舒偷偷打量着他们,都不大认识,跟着秋桂花一一介绍,乖巧的叫人。
都是长辈,不能让人家一直站着,叶遇舒又连忙和胡月一起给大家搬来板凳,坐下聊天。
翻翻家里,发现除了白水没什么好招待人的,好在看到一旁绿豆泡的差不多了,叶遇舒随即进了厨房,添柴加水就上锅蒸了起来。
叶遇舒一锅蒸好,来不及放凉,切好就让胡月端出去给众人尝尝,他继续蒸下一锅。
这个天厨房虽热,叶遇舒倒也愿意在这待着,他瞧着外面被围住的石青越,脸都快笑僵住了,刚刚还看他想把莹哥儿抱过去挡一挡,只是没抢过胡月。
外面大门敞开,陆续又来了几个人。
“哎呦,这么一条大黑鱼,你家里小子正长身体呢,留着自己吃就好了,干嘛还拎到这来。”
来人是村长夫郎,手里提着一条黑鱼,没有上回叶遇舒砸的那两条大,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没事,有人能耐,这么大的鱼家里还有两条呢。”
“嗯,呦,村长那大忙人还有闲心去逮鱼啊。”
“哪里是他,我们家那二小子,能耐大了。”
“啊!”
前天一场暴雨,村里那条河,水上涨了不少,怕有意外,这两天都没人过去洗衣服,就等水下去一点呢。村长家的二小子今年不过刚刚十岁,这时候跑过去摸鱼,想想就怪吓人的。
“一大早就没看到人影,刚刚浑身是泥的跑回来,把鱼往地上一撂,还龇个大牙给那笑,我先让他爹抽了一顿鞋底,就那鱼做好了,他也甭想喝口汤。”村长夫郎是越说越气。
秋桂花赶紧给他搬个板凳,让他坐下歇歇,“对,是该打一顿,不然不长记性,那么小的孩子也太吓人了。”
“就是。”
“娘,爷么来了。”
秋桂花听见石青越的提醒,回头一看,迎了上去,来的是他们原先的邻居。
“阿么来了。”
“嗯,来看看孩子。不用,不用,我自己走”老夫郎上了年纪走路缓慢,见秋桂花过来,连连摆手,只把手上拎的篮子递过去。
“阿么,这么多的地皮菜啊,弄这东西多费劲啊,你随便拿点东西,就不是不拿什么,你人过来,孩子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意。”
篮子里装的满满的地皮菜,洗好摘净了不说,还贴心的给晒干了。
“哎呀,我年纪大了,又忙不了什么事了你每顿给他烧点汤,能多吃点饭,伤好的就快了。”
“爷么。”
“哎,好孩子,疼坏了吧。”
“没有,这次就擦破了点皮。”
老阿么笑笑,知道石青越这话是在哄他呢,不过他虽上了年纪,眼睛混浊,也看的出来这次伤的不算重。毕竟像上次那回,他过来时,石青越可都下不来床呢。
“遇哥儿,快别忙了,坐下歇歇,我们说说话。”
叶遇舒坐在灶前一口气蒸了三锅绿豆凉糕,这锅刚好,才端出来,又要进去。村长夫郎见他满头大汗,前襟都汗湿了,连忙劝阻。
众人原本都在闲聊,闻言望过去,都跟着劝道。
“是啊,快歇歇吧,我们一来,倒累你了。”
“越小子也有福,新夫郎这般手巧。”
……
“哎呀,遇哥儿这手艺是挺独特的,就是粗糙的很,不比人家卖的,不仅模样好,还甜跟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