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考试过得很快。
南远中学出成绩向来快,主要是无论哪个年级考试都特别多,
陈长见第一天的帮助被周秋山忽视后,他就略感寂寞地收手了。这实在是有点伤人心。
脸都豁出去了,对方竟然不领情。
不过,换过去的笔周秋山倒是用了两天,考完之后还给陈长见时,还冷冰冰地道了声谢谢。
虽然不知道他在谢什么,但是因为这份不领情,陈长见还是默默在心里又给周秋山记上一笔。
评讲起开学考的试卷,蒲欢的表情有些复杂,高兴又不高兴的。
“中午估计就可以出成绩表。我先看了下,刚刚分班结束,但这次我们班平均分排名不错。对比大家上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很多同学的进步都很明显,证明大家暑假也没玩得很过分——好,现在默写扣分的给我站起来。”
人齐刷刷都站起来了,徐正志环绕一圈,邓潇一站起来了,周秋山也站起来了,前面的人站起来了,他差点被包围。
徐正志难免得意,他嘲笑邓潇一:“你完了欢姐每次都让人抄原文二十遍。”
邓潇一有些吃惊:“这么偏你居然能全对。”
徐正志:“那是。怎么不说上次期末我抄了三篇二十遍,而且暑假下功夫的也不止我一个嘛,陈哥不也没错吗?”
陈长见冷笑一声,道:“这么简单我怎么会错。”
蒲欢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扫陈长见一眼道:“我说默写,陈长见你翻的是选择题。”
“听错了。”
徐正志相信他陈哥的实力,他握拳朝后面看,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陈长见勾了勾唇,轻嗤一声,然后站了起来。
感觉周秋山的目光平投了过来,陈长见低头理了理卷子,再抬头他还是望着。
陈长见道:“看我做什么。”
周秋山慢慢回头,道:“能关点窗吗。”
“哦。”
还以为坐后排能逃过一劫呢。
陈长见嘀咕着,把窗关了一半。
蒲欢把整个教室没站起来的人都逮了一通,道:“陈长见你自己念念你在答题卡上写的什么?”
陈长见抚平答题卡卷起的边角,稍显局促:“念不出口。”
蒲欢道:“不好意思念,那你怎么写出来的。徐正志帮他念。”
徐正志接过陈长见递来的答题卡,一字一句:“——老师,我确实不会。”
闻声,全教室的人都笑成一团。
蒲欢恨铁不成钢,道:“别人不会写都知道规规矩矩空着或者抄个题干,你给我在默写里面写感想。”
陈长见道:“欢姐你不是说这学期的先不考吗?”
这次扣分的人这么多,主要也是这个原因。陈学霸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憋屈地点了认同。
蒲欢不悦:“我说不考你不知道预习啊?自己把文言文背实,下次再是你们,就抄四十遍。”
“天呐——”
一节课下来,众人都背负了不少抄写任务。
这天下雨,大课间又取消了。教室格外安静,许多人都坐在教室里乖乖罚抄。
几个兄弟在后排水深火热,徐正志那一片清凉。他没那任务,悠闲地在桌肚里打着游戏。
陈长见其实只错了一道,抄好了九遍,他觉得闷得慌,出去接个水透气,回来就看见两个女生从后门跑出来。
他熟视无睹地走过。
昨天考完试他就看见她俩了。她们当时截住回教室的陈长见说:“同学,帮我给一下周秋山。”
那女生当时拿出来个信封,封面晕染着淡淡的粉色。
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陈长见瞪大眼睛瞅了一下,然后在距离两人还有好几米远的时候拐了个弯,道:“不。”
他目不斜视地掠过两个女生。本人都奇怪自己居然能这么不客气。
“拽什么?帮忙送个东西都不愿意。”
当时她们在后面嘀嘀咕咕,是这么说的。
“要给你们自己给啊。”
陈长见被说得莫名一股火,是这么回的。
今天真的自己来送了,勇气可嘉。
那冰芯都是黑色的冰山从小到大肯定收了不少情书,他不表面笑嘻嘻的,心里狠狠嘲笑你们一顿再给扔垃圾桶里才怪。
陈长见接了水回来,发现那粉红情书掉到了他和周秋山桌子缝中间。偏偏旁边的周秋山居然不在。
周围人都像是没发现似的,陈长见思索一瞬,指着地上的信,放大音量问:“这什么?”
徐正志游戏打得正激烈,抽空看一眼:“不知道。”
抄文章抄得头晕眼花的邓潇一压根没听到。他脑袋不停地往下坠,又强振精神写着,本子上看起来都是鬼画符,显然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陈长见再问:“周秋山去哪了?”
这次徐正志多看他两眼,然后又飞快转过去,说:“不知道。”
陈长见道:“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游戏真好玩,罚抄真难受。”
邓潇一提取到关键词,濒临死亡中不争气地瞪徐正志一眼以表心中怒火正熊熊。
陈长见坐下,四处环顾一圈,迅速地把信捡起来塞进了那人的抽屉里。
“陈长见,欢姐叫你——”
真做贼果然会心虚。
陈长见被这一声吓得一抖,信都差点没拿稳。
班主任办公室里。
蒲欢见人来说,说:“把这资料填了,上学期不是投票评市三好吗,现在让交资料,你等会让邓潇一也过来。他是原来三班投的。”
“好。”
陈长见拿着单子趴在角落一张桌子上填。
没写一会,进来个老师拿资料给蒲欢,感叹道:“给你说欢欢,初中部上学期不是有个小孩评市三好差点黄了吗?”
陈长见耳朵动了动,字写得慢了点。
“啊,我记得你们说过是被哪个小孩举报来着的。”
“就是举报早恋啊,说看见两小孩在接水那地方卿卿我我,败坏风气……”
蒲欢老师手抵在嘴上咳了一声,她问:“陈长见,填完没有,等会上课了。”
“还没有,马上就好。”
陈长见默默把脑袋往下埋了点。怎么搞得跟他故意听墙角一样。
那老师继续道:“哎呀,我想说的是,后来他们发现被举报的那小孩是被污蔑的。情书是被人编好塞进桌子里头的,他本人根本就不知道。”
蒲欢惊了:“那之前有监控吗?”
“没有,他们教室的监控坏了,初中部接水那里又是死角,就看到两个人靠挺近的。结果后来说的是摔倒了,男生给人扶起来。”
“太过分了。”
“是过分啊,造假的人就是为了争那个市三好的名额,然后被严肃处理了。今天我开会才听到初中部的老师讲,还好那孩子最后评上了。但是心理肯定会受到点影响。”
“太不像话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们班这学期监控坏了都还没修。”
“早点报修,监控还是很重要的。现在刚开学维修的班级多,你报了都不知道要排多久。”
“我待会就去打个电话。”
蒲欢想起什么,叮嘱道:“陈长见,别让徐正志他们知道是监控坏的。”
陈长见正在思考,听蒲欢叫到自己连忙应了声“好”。
他填完资料,飞奔回了教室。
这也太吓人了。
陈长见心里掂量两下。
周秋山这讨论度,被人污蔑早恋哪还解释得清楚?估计嘴张开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教室里的人狂睡的狂睡,抄书的抄书,仍然死气沉沉,和他刚出去没什么区别。
旁边的座位上当然也还是没有人。
靠。周秋山人到底去哪了。
陈长见面不改色,经过周秋山的桌子时自然地、顺滑地、不经意地,拿走了那封烫手的情书。
他坐位置上镇定得继续又抄几行。
他已经想明白了。周秋山回来就给他。这人不可能头一次收情书,怎么处理他自己有分寸。
只要让他知道有人送来了,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塞那塞半天。
快要上课了,徐正志把手机收了起来。满足地揉了揉眼睛,舒了口气。
“爽。”
“什么?”
“地主犁地,我游戏。这感觉真爽。”
邓潇一只送了他一个字:“滚。”
周秋山拿着数学试卷走了回来,上面的批注密密麻麻,看来是被范海指导了不少。
徐正志往后一瞥,旁边邓潇一全错都抄得还剩一篇了,陈长见错一道的都还没写完。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发烧了,没精打采的,脸还憋得通红。
朋友生病,徐正志总是关心的最快的——因为谁都知道他有点虚胖,抵抗力不行。最怕被人传染了。
他正想说别绷了兄弟,快去医务室拿点药。就看见他兄弟神色严肃地叫了声:
“周秋山。”
徐正志立刻噤声。
这声音不对。
他心里猛跳了两跳,想道:早就说他俩水火不容吧,欢姐老糊涂看不出来,还让这两人僵了这么些天。
难怪刚才陈长见问他周秋山在哪,他猪脑子没反应过来,终于还是要干起来了。
这罪过大了,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徐正志察言观色,准备适时蹦起来劝架。
然后他就看见他兄弟把一个粉红色的信封往桌上一摔,力道不轻。耳朵红到了根,声音却弱了不少,道:
“给你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