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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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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白意外进入了一个谁都联系不上的状态。

执妖局的外勤人员都配置着一个可随身携带的内部通讯设备,手环形状的,黑漆漆的一圈紧紧套在手腕上,更像是一种禁锢,轻轻在上面一点,无数道古老的符文闪烁着赤金色的光芒,在手腕流淌过一圈,连通佩戴者的意念选择通话人,向外拨出通讯。

银月白带着齐老教授给的妖气探测仪,从日落到夜幕降临,茫茫然地灾城市里溜达了大半圈,仍然不见探测仪有什么反应。

找不到凶手的行踪,她烦躁得在仪器上胡乱一通操作,终于听到了一声“滴!”,提示没电了。

银月白:“……”

不是,咱们妖怪的东西怎么还整上现代科技了!

银月白哀叹了一声,点亮通讯手环,打算问问齐教授,小范围的引雷术能否给探测仪充电,以及引雷术要控制到什么程度才算合适。

不才她一个五行属水的,对火系的法术有些皮毛研究,而引雷术属于火系的偏门,她碰巧还会一点点儿。

只是没想到,一则通讯还没拨出去,手环也跟着探测仪一起偃旗息鼓,赤金色的符文陡然熄灭,隐匿在一圈漆黑中,之后再怎么戳都没有任何反应了,徒留一些不太美观的装饰作用。

“这……”

银月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左手一圈通讯设备,右手一个探测仪,与它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被伤透了的心终于有了点儿反应,心想着:妖怪和现代科技的产物都不靠谱。

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在放映室里把影像记录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不是完整的十几遍,而是不停重复播放凶手凑到镜头前的那个画面,凶手的相貌被放大,眉眼、鼻梁、唇角——每一处细节都被银月白记录了下来,几乎能在脑海里拓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而拓本的起源并非今日,而是四年前的某一天。

银月白记得,那天的气温和现在差不多。已经入了夜,却仍然有裹挟着暖意的晚风晃晃悠悠地吹过,卷起地面半青半黄的叶片。

不同的是,四年前是暑热卷土重来的夏末初秋。

而今,是春末夏初,暖风吹来的不是叶片掉落的消息,是在隐隐约约地传递给银月白一个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还有重来的可能。如同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的,枯枝上重新抽出来的绿色嫩叶。

试试。

她心说。

然后一垂眸,催动着引雷术导向手中的探测仪,她拧着眉,咬牙克制着妖力的使用,直到听见“滋啦”一声,探测仪的中央亮起了重新启动的灯光。

银月白的眼眸也跟着闪了一下,微微勾起唇角,根据临出门前齐教授交给她的使用指南,又一次往探测仪里输入凶手的妖气特征:狐狸,属火,长得很漂亮……

她一边在脑中描绘着凶手的相貌,一边输入……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把一个不着调的特征输了进去。

狐狸擅幻术。

但这还没有施术,只是一张脸,银月白“平白无故”就着了道,神思混沌。没见过谁家好妖怪的妖气是用“漂亮”形容的。

见鬼的是,“漂亮”二字倏地一下钻入了探测仪,下一秒,就亮起了绿灯。

绿灯是指……妖气,找到了。

探测仪指明的方向是西南,一处樱花公园。

公园白日里是各种鲜嫩色彩交织的春光流溢,成群的人行走于其间,草木是有生命的,人也是有生命的,热闹成一片。

入了夜,便换了一副光景。

零零星星的几个游人轻悄着脚步走在石板路上,说话的声音也是轻的,仿佛是随着夜色把一天的精力都沉淀下来,无声无息地融入黑夜,等待天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再伸个懒腰,从躲猫猫的地方钻出来。

道路两边除了挂在木质长杆上的装饰性路灯,还分布着草坪灯,探照似的向上打着灯光,也像是影视剧里的审讯逼问环节,直冲冲地照亮了正在盛放的樱花树,花瓣都被照成透光的薄薄一片,组织结构一览无遗,没留下半点儿隐私。

于是乎,泛着粉白色的樱花姑娘们伤心地挤凑在枝头抱团哭泣,在灯光的照耀下,都成了苍白的色彩,从“报春使者”摇身一变,化作了春日里一场温柔悲戚的雪。

一瓣“雪”飘飘摇摇地落下,恰好擦过银月白刚戴上的细边眼镜,把一抹过曝的白色深深地映入她眼眸,很快,又不负责任地飘走了,躲藏在石板与泥土的交界处。

她在夜里的视线比白天要好许多,眼睛明亮的几乎能发光。一双似野兽般锐利的眼睛安放在一个人类的脸上,看上去有些诡异。

碰上夜里要出门见人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戴一副平光眼镜,稍作遮挡。

顺带一提,这副眼镜也是执妖局的优秀出品。

银月白正在缓慢探查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手在镜片上拂了一袖子,打算继续沿着石板路走下去,忽然心念一转,干脆顺着这次停顿掏出了不停闪烁着绿灯的探测仪,没好气地瞧了一眼。

这仪器倒是亮的欢快,但她在公园里晃悠了大半天,没发现任何一张可疑的面孔。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这仪器不靠谱,要么就是……算了,就是仪器不靠谱,她不可能认不出凶手的那张脸,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她到底藏在哪儿呢?

大概是有人听到了她的急切,抬手挥出一阵风,催动着另一瓣“雪”擦过银月白的脸颊,留下一触即分的一点微凉。

银月白低头研究仪器的动作一愣,不太确定地摸着花瓣触碰过的地方,呆呆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什么也没发现。

心脏却骤然一收缩,呼吸也跟着停止在一刻,蓬勃生长的疼痛从心房涌出,连通每一根血脉,浑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感受着疼。

眼球震颤的同时,映入眸中的画面随之晃了三晃,银月白却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现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鞋底一抬,冲着前方的不可知迈了一步。

一瞬间,远处的游人停止了步伐,悬着降落未落的一脚,怎么都不踩下去了,草丛里稀稀疏疏的虫鸣也息了声,水池里的锦鲤刚好甩完了一尾巴,这会儿被迫保持着高度弯曲的身形,成了一尊活灵活现的天然雕塑。

只有樱花还在纷纷落下。

银月白这才明白过来:

哦,原来是幻术,以樱花树为载体的火系幻术,惹得她一身疼。

幻术笼罩了整座樱花公园,所以从银月白进入公园开始,妖气探测仪就跟打了翻身仗一样,不带喘息地闪着绿光……原来这玩意儿还是有点用的。

这会儿,妖气探测仪已经谦虚地收起了胜利的旗帜,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银月白收起探测仪,再一抬眼,一阵阵樱花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痛得发虚,无力应对,干脆闭目养神,任由自己埋进了“雪堆”里。

黑暗中,微凉的触感包裹周身,又轰然一下四散飞去。

银月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仍然是一样的世界,只是空气中流动的气息隐隐有些不一样了。她循着一种忘不掉的感觉一转头,果然,在距离最近的一颗樱花树下看到了寻找一整晚的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穿着人类皮囊的妖。

一副人类的身体,头顶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打招呼似的对着银月白晃了三下,随后却像见了仇敌一样,怂的敛起了耳朵尖。

身后那九条火红的尾巴却没控制住,摇晃得更欢快了,代耳朵和嘴巴说了一句“欢迎”。

她紧闭的双眼之间却加深了褶皱,睫毛毫无章法地乱颤,一身盘腿静坐的动作忽然没了形,搭在波棱盖上的手一下张开,掐住腿间的肉,尖长的指甲透过一层衣服,深入肌肤,快要掐住血来了。

银月白仔细打量了她许久,蓦地一哂:这是……不想睁眼看她吗?

不行。

银月白指尖流光一闪,按在身体的某个穴位,不动声色地施了一道治愈术,然后一伸腿,从石板路踏入草坪,清了清嗓子,仍然有些沙哑地说:“好久……不见,颜花朝。”

一句简单的话带着不恰当的停顿,和一段速度似龟爬的靠近,颜花朝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防备顷刻间如大厦倾颓。

她轻抬指尖,染了薄薄一层血的锐爪从堆积的布料里钻出来,透了口气,感受到弥漫在空气里的熟悉气息,整只手都颤抖起来。

颜花朝终于撩起眼皮,疲惫地吐了口气,一开始还自欺欺人般地盯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不肯挪动视线,深怕多了一个行动,就会点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过须臾,她再次败下阵来,看向银月白,眼中含着深沉的无奈,“你笑什么?”

银月白未答,兀自走近,俯身撩起颜花朝的外衫一角,捏在手里摩挲,“你还是喜欢穿枫叶红的衣服,但款式有些旧了,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你这样穿,别人可能会以为是戏服。”

颜花朝:“……”

这话题,是如何进展到这儿的?

颜花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喉咙里一股血腥味倏地涌上来,硬是让她闭上嘴,又给了银月白说胡话的机会,“不过没关系,你长得好看,当个演员也无可非议。”

颜花朝:“……”

你个杀不死的颜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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