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将满地梨子糕的碎屑卷至墙角。
姜云禾望着敖景安仓皇离去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糕点的甜腻。
丫鬟酥酥收拾着残局，小声嘟囔：“小姐，王爷这次真生气了。”
“生气才好。”姜云禾轻笑，用帕子擦去指尖的胭脂，目光却落在沙盘旁那滴未干的血迹上——方才她握住剑锋时，敖景安眼中闪过的慌乱，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
暮色四合时，姜云禾正对着铜镜卸钗环，王府的老嬷嬷端着温水进来，浑浊的眼中满是感慨：“王妃做的梨子糕，倒让老奴想起了先王妃。”
姜云禾动作一顿，示意嬷嬷继续说下去。嬷嬷将铜盆放下，语气里带着追忆：“当年老王爷出征，先王妃就常做梨子糕，说这糕软糯清甜，最适合给在外奔波的人解馋。小王爷幼时，天天缠着母亲要吃，总把小嘴沾得雪白……”
嬷嬷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姜云禾心上。她此前派人查过敖景安的过往，却从未听说这段往事。
“后来呢？” 她轻声问。
“后来先王妃去了，”嬷嬷抹了把眼泪：“小王爷就再也不吃梨子糕了。有一回厨子不知内情做了，被小王爷掀了满桌的菜。从那以后，王府上下再也没人敢提这糕点。”
姜云禾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心口泛起丝丝愧疚。原来今日自己无心的举动，竟触到了他最深的伤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她暗自下了决心。
*
戌时三刻，敖景安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书房里的混乱场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姜云禾挑衅的眼神、师爷震惊的表情，还有那抹沾着胭脂的梨子糕，搅得他心烦意乱。
推开门，屋内烛火昏黄。他皱眉看向床铺，锦被隆起一个可疑的弧度，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手不自觉按上剑柄，缓步靠近。
“谁？” 他冷声喝问。
被褥窸窣作响，姜云禾探出半截雪白的手臂，指尖缠着湿漉漉的发丝，轻轻勾住他的腰带：“夫君～”
她的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像根羽毛扫过敖景安的心尖。
她缓缓掀开锦被，氤氲的热气裹挟着沐浴后的香气扑面而来，单薄的寝衣几乎被水汽浸透，朦胧透出胸前的一抹嫣红，锁骨处的水珠顺着凹陷的曲线，蜿蜒滑向神秘的深处。
这一声“夫君”让敖景安脸瞬间红了起来，他呼吸一滞，别开脸不去看姜云禾：“谁准你进来的？我不是让人给你安排了房间吗？出去！”
但他的喉结却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目光余光仍忍不住瞥向那具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
姜云禾跪坐在床榻上，故意晃了晃沾着水珠的脚丫，纤细的脚踝在烛火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妾身等了夫君好久，身上都凉透了。”
说着，她突然扑进他怀里，柔软的胸脯紧紧贴着他坚硬的胸膛，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侧：“不如夫君给我暖暖？”
敖景安抓住她的手腕，却被她顺势扑进怀里。柔软的身躯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发间茉莉混着梨香，萦绕在鼻尖。
敖景安的双手僵在半空，想要推开她，却被她趁机勾住脖颈。
姜云禾仰头时，发梢的水珠恰好滴在他锁骨处，惊得他浑身一颤。她指尖顺着他喉结下滑，在衣襟处打了个结：“白天在书房，王爷凶得像头大老虎。”
她轻咬他的耳垂，吐气如兰：“现在……妾身却觉得，王爷更像只炸毛的小猫。”
“放开！”他声音发闷，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敖景安抓住她作乱的手腕，却被她顺势翻身压在身下。姜云禾跨坐在他腰上，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在两人之间形成私密的帘幕。她俯身时，寝衣领口大开，敖景安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若隐若现的白皙上，喉间涌上一股灼热。
此时的姜云禾简直就像个勾.引人的小狐狸，让敖景安浑身紧绷着，根本不敢动弹。
“不放。”姜云禾将脸埋在他胸前，闷声说：“今日是我不好。”
“夫君，”姜云禾又说道，一边说着她的指尖划过他泛红的脸颊，“我错了。”
她突然将脸埋进他颈窝，鼻息拂过他跳动的脉搏，说话间，她扭动着身躯，暧昧的摩擦让敖景安倒抽一口冷气。
敖景安猛地翻身，将她抵在床柱上。两人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几乎相触。
姜云禾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情.欲，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双腿缠上他的腰：“夫君要罚我吗？”
敖景安的理智濒临崩溃，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姜云禾却不躲反迎，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与他纠缠。
就在气息逐渐紊乱时，她突然松开，含住他的耳垂轻吮：“现在，愿意听我道歉了吗？”
敖景安望着她嫣红肿胀的嘴唇，喉结滚动：“说。”
姜云禾环住他的脖颈，将脸贴在他胸膛：“今日是我不好，不该拿梨子糕气你。我才知道……”她声音渐渐放柔，“原来梨子糕对你有这么重要的意义。”
敖景安浑身紧绷，仿佛被人戳中了软肋。那些被尘封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母亲温柔的笑容、蒸笼里飘出的甜香、还有自己举着沾满糕点的小手撒娇的模样……
“你从哪听来的？” 他声音沙哑。
“从嬷嬷那。”姜云禾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眉骨，“我不知这糕点对你有特殊意义，若早知道……”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给你重新做，好不好？”
敖景安望着她眼底的真诚，心中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
他刚要开口，姜云禾却突然踮脚，在他唇上又落下轻轻一吻：“夫君，别生我的气了。”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敖景安彻底乱了阵脚。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却被她缠住腰身。
敖景安望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恼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他伸手捋开她黏在脸颊上的发丝，触到她耳后细腻的肌肤时，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小时候，母亲常做梨子糕给我。”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丝怀念：“每次掀开蒸笼，满屋都是甜香。我总爱缠着她，非要第一口就尝到。”
说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后来随爷爷出征，最想念的，也是母亲做的梨子糕。”
姜云禾静静地听着，将头埋得更深，双手环住他的腰。她能感受到敖景安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却又带着些许颤抖。
“母亲走后，”敖景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再也吃不下梨子糕。看到它，就想起母亲再也不能为我做糕点，不能笑着摸我的头。”
他顿了顿，像是在平复情绪：“府里人不知缘由，有一回厨子做了，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姜云禾已经明白，那日掀翻满桌菜肴的愤怒与悲伤。
泪水悄然滑落，滴在敖景安的衣襟上。姜云禾抬起头，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原来你一个人，藏了这么多心事。”
姜云禾趴在他身上，发丝散落在他胸前，眼睛亮晶晶的：“夫君，我会把梨子糕做得比你母亲做的还好吃。”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喉结，“但你要先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口味？甜一点，还是淡一点？”
敖景安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想要斥责她不知廉耻，想要将她扔出去，可双手却不受控制地搂住了她的腰。
“姜云禾，”他声音沙哑：“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要你喜欢我。”姜云禾将脸埋进他颈窝：“像我喜欢你一样。”
她的话带着少女的直白与大胆，却让敖景安心头一颤。
窗外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屋内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若有若无的梨香。敖景安望着怀中的人，突然发现，这个总是惹他生气、让他乱了分寸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住进了他的心里。
“改日，” 他低声说，“教你做梨子糕。”
姜云禾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惊喜：“真的？那我们明日就做好不好？”
敖景安别开脸，耳尖通红：“别得寸进尺。”他嘴上这么说，却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姜云禾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臂收紧，她眼眸一亮，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重新窝进他怀里，像只慵懒的猫儿：“那王爷可要说到做到。”
第二日的晨光透过窗纱，温柔地洒在床榻上。姜云禾倚着洒金枕，静静地看着身旁的敖景安。
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在晨光的映衬下，竟显得格外柔和。她心中涌起一股甜蜜，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刚要离开，姜云禾却见敖景安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姜云禾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心中暗自偷偷道：“还装睡呢，耳朵都红透了。”
*
晨光透过窗纱，将姜云禾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光。
敖景安紧闭双眼，却将怀中女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尽收心底。
她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带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胸膛，像是羽毛在撩拨。
他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耳尖却早已泄露了他的慌乱。
昨夜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姜云禾说要为他做梨子糕的模样，让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狠狠触碰。
可理智却在不断提醒他，这场婚姻本就是一场算计。
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她与陈有意的关系，能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棋子。
“王爷，该起身了。”阿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敖景安轻手轻脚地将又睡着的姜云禾的手臂挪开，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穿衣。
铜镜中，他望着自己泛红的耳尖，自嘲地冷笑一声。何时起，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景安王，竟会为一个女子乱了心神？
书房内，阿守看着敖景安心不在焉地批阅奏折，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属下觉得……您对王妃似乎动了真心。”
敖景安手中的狼毫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是他此刻混乱的思绪。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休得胡言。”
“可王爷，”阿守不依不饶：“自从王妃缠在您身边，您的变化属下都看在眼里。您会因为她与小王爷的相处而发怒，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乱了分寸……”
敖景安起身，背对着阿守，望向窗外盛开的海棠。姜云禾昨日在他怀中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她湿润的眼眸，颤抖的声音，还有那主动送上的温柔一吻。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确实心动了。
“就算心动又如何？”敖景安的声音低沉而苦涩：“她爱的是陈有意。你没看到她望向他时的眼神，那里面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他想起自从相识后，姜云禾与陈有意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交汇。那时的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在他面前狡黠大胆的女子，而是一个在最熟悉人身边的自在与信任。
还有之前，她提到陈有意时，语气里不自觉的亲昵，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他心上。哪怕陈有意那般伤害她，她也不愿意让敖景安真的对陈有意动手。
“王爷，也许王妃对您……”
“够了！”敖景安打断阿守的话：“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姜云禾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等事成之后……”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窗外的风突然变大，吹得海棠花瓣纷纷飘落。敖景安捡起一片花瓣，放在掌心轻轻揉搓。他想起母亲曾说，感情是这世上最不可控的东西。那时的他，只觉得可笑，可如今，他却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感。
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能在这场婚姻中保持清醒，可姜云禾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润物细无声地浸透了他的世界。她的大胆示爱，她的细心关怀，还有她为他流泪的模样，都在一点点瓦解他的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