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没什么好听的,就在高辛玉准备大干一场时,她面前的阿澈不见了,高辛玉侧过身看,与她并肩作战的玉遥也不见了。
“我没能带走他们。”宿斐也回到了高辛玉身边。
宿斐发现他带玉文歆和温谦远走,但两人竟像npc一样,说一些和场景不符合的台词,后来他御剑也没能逃离这处空间。
两个npc消失在他剑上。
现在只有高辛玉和宿斐停留在一片废墟之中,他们仿佛看见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战争只有生死,不论输赢。
高辛玉和宿斐还在琢磨时,周围的景象在一瞬间全变成镜子。
玉遥经历的一切都在镜面的投影中出现,然后又破碎,破碎之后是一阵又一阵的泡沫,高辛玉伸出右手,泡沫掉落在她手里。
即使爱恨情仇,在玉遥短暂的十几年里,重如泰山,可这过往虚影的泡沫之轻,在百年的长河里算不得什么。
一切不过是镜中缘。
此时此刻,高辛玉和宿斐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百年虚影。
他们窥视百年前别人的一生,纵有不忍,可是无法改变。
过去之所以被称为过去,就是因为其无法改变。
“我也是。”
宿斐猛地抬头,他没想到孙朝露隔了这么久回应他的那句“没能”,但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相识这么久他很难得听见她承认失败的声音,于是带着些许探究心理想看孙朝露的眼睛,但孙朝露耳边长发挡住了宿斐的视线。
“你……”宿斐想要安慰什么,他以前安慰他妹妹就是带她买谷子,但高辛玉喜欢什么,宿斐实在不知。
可高辛玉却收起低落的情绪,一副无所谓地态度,“关我屁事。”
“啊?”宿斐又一次见识到她的变脸。
“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罢了,和我有关系吗?”这样凉薄的声音和先前高辛玉突破禁锢想要强行帮助玉遥的行为形成强烈的对比。
高辛玉不断地说服自己,“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宿斐发现她挺嘴硬的。
“你干什么。”高辛玉被宿斐突如其来的强拥吓到,她冰冷的声音带有威胁,“宿斐,你怎么敢!”
“你咬吧。”宿斐哄她。
宿斐抱着她,她的头只到他的肩膀,高辛玉踮起脚,慢慢触碰宿斐脖子的梨花印记,这是她亲手种下的同生共死咒。
高辛玉不习惯这样不带任何目的的亲密行为。
——他们靠的太近。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他主动送上来给高辛玉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宿斐心里小声反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让你咬。”宿斐明亮坦荡的声音让高辛玉的双眸慢慢显露光芒。
“为什么?”高辛玉还在问,她心里执着于一个答案,为什么爱没有理由,恨没有理由。
为什么宿斐没理由的出现在她身边。
为什么。
他身上有令人愉悦的朝气,是高辛玉需要的朝气,伴随着宿斐柔和的一句“你想咬就咬”,高辛玉双臂攀上他的脖颈,然后重重咬了下去。
嘶——还挺用力。
宿斐微微叹气,他说:“你当我有病吧。”
你要我怎么说,说我心疼一个妖女,心疼妖女不轻易露于人前的脆弱。
天啊,我为什么会心疼一个变态,控制欲强,无法无天的妖女。
孙朝露不准他对别人笑,控制他穿衣颜色,天天指使他做事。
宿斐心疼自己变成了一个m。
他想到他的攻略对象,那个只存在于别人嘴里的高辛玉。
高高在上的神女,一招遭人暗算,流落成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弃子。
宿斐如果这个时候去攻略她,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高辛玉的世界,一定事半功倍。
可惜他被困在了孙朝露身边。
宿斐坚持将一切怪罪于同生共死咒上,他认不清自己的内心,正如他认不清高辛玉这个人。
就在宿斐以为他要被高辛玉吸干了,周遭的场景瞬间转化,他们来到一片玉兰花树林。
这里张灯结彩,树上挂满红绸与囍字,他们来到了阿澈为玉遥种的万亩玉兰花林。
玉遥就像个任由阿澈摆布的布偶,任他装扮。
宿斐凝视他们的互动,惊诧万分的他发出疑问:“难道那日一战,玉遥没能逃出?”
高辛玉愤愤地看向阿澈,道:“玉遥想要杀死阿澈便只能两败俱伤,可是玉文歆夫妇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阿澈利用玉文歆夫妇,逼迫玉遥就范。”宿斐大胆推测。
不等高辛玉回答,虚影中的玉遥开口。
“我爹娘呢?”玉遥丝毫不在意阿澈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她现在只关心爹娘是否还活着。
阿澈相反,他心里只有师父。
“师父,你瞧,这一大片的玉兰花,开得多好看呀。”阿澈兴奋地向玉遥展示自己的杰作,恍惚中玉遥好像看见了九青山的玉兰花,也好像看见了那个她许久未曾见面的未婚夫种的玉兰花。
她独独看不见阿澈种的玉兰花。
“师父,你还在想在哪里种玉兰花?”阿澈在无尽的想象中完善美化他们的未来。
玉遥打断他的虚无缥缈的幻想,将阿澈的想象扯开一道天崩地裂的口子,冷漠道:“玉兰花期只有十天。”
“我会用灵力让花一直开。”
玉遥看不下去了,她上前给了阿澈一巴掌,“我爹娘呢?”
“师父打我就是爱我。”阿澈擦掉嘴角的血,“我只希望师父能一直爱我。”
玉遥恨恨地盯着他,一时无语。
身为看客的高辛玉和宿斐同时说:“疯子。”
“看我干什么?”高辛玉很不爽宿斐用一种你好意思说他的眼神看向自己。
宿斐乖乖地摇头。
“我最后问一遍,我爹娘还活着吗?”玉遥久等不到答案,她拿起头上的步摇,正欲插进自己的胸口被阿澈徒手截住。
“师父,不要求死。”阿澈声音颤抖,眼底尽是恐惧。
玉遥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不知是嘲讽阿澈还是嘲讽自己,“原来你也会害怕。”
“他们还活着。”阿澈将玉遥的手放在自己受伤的右手掌心,“只要你听话,他们就会一直活着。”
“好。”玉遥认命顺着阿澈的话说。
阿澈再沉浸一会儿自己的世界后便以为玉遥做饭为由离开了。
玉遥赶紧抓紧机会。
高辛玉看她找来找去,似乎在找一个出口。
那方的玉遥经过九天的寻找,终于在这片玉兰花中找到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她的神器呢?”宿斐想起原先阿澈要玉遥放下玉箫,似乎没了神器,玉遥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可现在看来,她的玉箫似乎被拿走了。
“有的人没有神器也有出路。”高辛玉跟着玉遥走,宿斐紧跟高辛玉。
果不其然,玉遥面对最薄弱的地方结印,旋即出现一道裂缝,而后她咬破手指,血的味道和她父母的气味产生共鸣,玉遥顺着气味找到父母所在的苗寨。
此地无数妖气弥漫,门口被两个大妖看管。
妖?
这妖气让玉遥想起三年前救宿斐时的妖气。
玉遥暗骂自己愚蠢,竟然被一只妖哄骗至今。
“她一人单挑两只大妖?”宿斐沉浸式为玉遥害怕,“只怕不等她击败大妖,阿澈就赶过了吧。”
高辛玉赞同他的看法,从她的观察来看,这几日阿澈离开玉遥的时间从未超过一个时辰,所以她最多有一个时辰可以救下父母。
显然比起强,玉遥更偏智取,她没必要和两只大妖硬碰硬,想到这,她拿出阿澈为自己编的花环,这上面有阿澈的味道和灵力,足以让她变身过关。
只见玉遥念咒,一阵白烟过后,玉遥变成了阿澈的模样,大摇大摆走进暗黑苗寨。
宿斐又一次见识到修真界的奇妙之处,他好奇道:“修真界人人都会变身吗?”
高辛玉有些心虚:“不是啊,我就不会。”
宿斐狐疑地看她一样,他又没问她回不回。
不过好在宿斐没有多问,即使他们知道这是虚影,但不免同玉遥一样紧张,也想不了那么多,急忙跟着玉遥进入苗寨深处。
玉遥越靠近黑暗之处,亲人的气味就越淡,妖气就越重,她生怕苗寨里还有小妖把守,所以处处小心,只是阿澈太过自信,竟只在门口安排大妖守着,这倒给玉遥便利,等她隔着三五米远看见父母瘦弱的身影,比一声爹娘先出来的是玉遥的眼泪。
似是心里感情,玉文歆和温谦远双双回头,他们见到了人生的最后一面。
宿斐为此动容,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妹妹,他来这里已经小半年,不知道时间的维度是否真如系统所说,修真世界的几十年在现实世界不过一瞬。
宿斐希望是真的,否则李女士一定急的团团转。
他看向孙朝露,以为她也和自己一样动容,只是孙朝露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是直勾勾看着相拥的三人,不知悲喜。
三人相拥过后,玉文歆用手抚摸玉遥的脸蛋,“你瘦了。”
这句话一出,玉遥刚止住的泪水又倾盆而下。
“我带你们出去。”玉遥的泪水被父母一人擦掉一边。
温谦远故作无事,他拒绝:“遥儿,你自己出去吧。”
“为什么?”
玉文歆闭眼流泪:“我们出不去的。”
温谦远亦偏头不回答。
然后玉遥看见了可怕的一幕。
玉文歆的双腿变成鱼尾。
温谦远背后长了一双蝙蝠翅膀。
她的父母为什么变成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