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低位,荣越不得不将脸仰起来看李思锐,他眼神阴郁得几乎能滴出墨来。李思锐面对逼视,夸张地挑起眉毛,嘴角扬起一抹刻意的弧度,“学长说什么?”
他低下头颅,目光自上而下地睨着荣越,像是在欣赏某种有趣的景象——他能站着,而荣越只能坐在轮椅上。
“抱歉,学长,但您怎么……生气了?”李思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后的眼微微弯起,唇角笑意加深。和荣越的冷笑比起来,他看起来是真的心情愉悦。
话音一落,推着荣越的跟班终于从“我靠李思锐你他X的找死”的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当即暴怒地往前跨了一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作势就要挥过去。教室门口的学生见状,立刻默不作声地将桌椅往后挪了挪,生怕被波及。
李思锐细长的狐狸眼里划过轻蔑,此时的他,和邬也对所谓“贵族”有较为相似的看法——这群被权势豢养长大的野兽,脑子里只有“特权解决一切”的愚蠢信条,对真正的规则毫无敬畏之心。
他懒洋洋地将手插-进裤兜,肩膀舒展,甚至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来啊”的欠揍模样。
跟班的拳头在半空中迟疑了一瞬,力道松了松——他那点可怜的脑容量,实在想不通这个素来阴险的学生会会长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然而,拳头还未落下,一只苍白的手已经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
“我让你动手了?”
荣越的声音冷冽,跟班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荣越面无表情地、一寸寸地将他的手腕掰折过来,力道缓慢,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每一寸骨骼的错位。
“对、对不起,啊……啊啊啊!!”
跟班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在惨叫中连连道歉。李思锐见状,失望地望了望天花板——可惜了,荣越不是个蠢货。
如果今天荣越的跟班真的对他动了手,明天李思锐就能让自己“受伤”的照片登上特区各大媒体的头条,让荣家这代继承人的恶名传遍整个上流社会。
而但凡挡在眼前的不是李思锐,荣越都不会拦跟班。
可偏偏,在这所学院里,唯一能和荣越抗衡的,就是眼前这个李家的大少爷,他背后站着的,是特区法院的大法官母亲。
在特区的政治体系中,总统、国会和法院三权分立。总统虽名义上是最高元首,实际权力却被掌控议会的第一世家荣家,架空得所剩无几。唯有法院,尚能在议会面前保持独立性,也正因如此,出了大法官的李家,勉强算是“第二世家”。
可李思锐怎么会……护着邬也?
伴随着跟班的手腕被折过来的角度,荣越雾蓝色的眼珠子缓缓扫过教室里一张张或骇然或畏惧的面孔,最终,他的视线停在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上。
邬也正用头顶对着他,看起来睡得毫无防备,有几根不听话的乱发翘了起来,被微风吹过,泛着柔软的光泽。
荣越盯了一会儿,既想伸手替邬也捋顺,又觉得,这样乱糟糟的,也挺可爱。
他松开跟班已经变形的手腕,垂下眼,低低地笑了一声。
“李思锐,邬也是我的人。”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像是皇帝在宣告自己的领土。
“最近他在闹别扭,不愿意理我……没关系,我不会跟他计较,过段时间就好了。” 荣越抬起头,直视李思锐,眼神平静得近乎危险,“我也不在乎你今天发什么疯,我只警告你一次。”
他微微前倾,一字一顿,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你要是敢碰邬也……我一定弄死你。”
教室里的空气不知道第几次凝固。
趴在桌上的邬也睡得正沉,对投来的数道视线浑然不觉。
他转学来的第一天,仅仅一个上午,就做尽了旁人不敢想的事——给学生会会长甩脸色、对同桌动手,甚至当众驳了学院太子的面子。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落在他发梢,映出几缕浅金色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更像朵纯洁无暇的花,在那里安静柔顺地生长。
伯明顿学院的匿名论坛再度卡顿,风向已然开始变化。
[不是,这个叫邬也的平民是什么背景?]
--又有什么“平民变形记”开拍了吗??他无视李会长,那李会长是脾气好,又给祁乐一巴掌,那祁乐家族也次,但他刚刚??拒绝了太子??
--你们传来的“平民甘当太子白月光替身”剧本是不是有误啊,我怎么看着有点像“贵族太子对冷漠平民追妻火葬场”呢
--服了,只有平民才爱看这种吧,邬也先当替身倒贴,被太子虐身虐心,带球跑后太子追悔莫及?太俗套了……
--最讨厌这种剧情,坐等太子白月光回国呵呵呵
--我想知道邬也为什么一上午都在睡觉,能不能起来让我看看脸……早上那会完全没看够,你们不在A班的不知道,他是真好看,就那种数据拉满,甚至有点伪人感的美。
--二年级A班有人录视频了吧,快发一下,我要逐帧分析。
教室角落里,暗中录像的祁乐按下暂停键,看着荣越离去的身影缓缓吐出口气,刚刚就算荣越没分给他半点眼神,他的手心里也尽是被骇出来的汗。
在这个班级里,或许只有他最清楚——荣越说要弄死谁,就真的会弄死谁。
他走到李思锐身旁,幸灾乐祸地压低声音:“你完了,会长。上一个惹荣少的人,被退学后……现在正在贫民窟生不如死。”
李思锐闻言,却只是轻笑一声,姿态依旧懒散。
“第一,我还没碰邬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亏?” 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第二……哎呀,我可真害怕啊。”
他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荣家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