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经历了并不激烈的心理斗争后,最终决定潜入警视厅总档案室。
在昨天,被压了整整半个月的调制申请终于通过,他正式转到搜查一科。萩原研二在得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想去搜查他拆弹当天的监控和通话记录,得到的答案居然是权限不足。权限不足有很多种原因,但是唯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本人亲手拆弹的案子已被侦破,嫌疑人也被捉拿归案,而外在因素.....
萩原研二想到了松田当天种种异常,失眠了一晚上之后最终决定直接去总档案室拷贝一份当天的监控记录。白天他还特意去踩点了一下人员流动和地形——晚上只有一位值班警员,以他的实力,潜入被发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前提是不遇见意外
萩原研二压低帽檐,借着电脑的微光扫了一下手表,凌晨三点半。
下载的进度条进展很缓慢,静置了五分钟传送进度只有一半。萩原干脆把进度拖入小窗,重新打开刚刚已经播放了一遍的监控视频。
画面闪了两下,重新跳到开头,卷发的青年靠在车上,侧头夹着电话,点燃了支烟。警察出勤是不允许吸烟的,但是那天萩原记得松田是在休假,所以他人也没站在警戒圈内,完全是过来等萩原拆完弹下班准备一起回家。
这里的松田是在跟萩原对话。
视频进行到一半,青年似乎收到了个短信,交换了燃烧一半的烟头,惯用手空出来查看了一下手机,只一眼,脸色就变了。视频中经过高曝光并不明显,但是萩原可以看出对方改变了站姿,紧绷起来。
接着他摁断了拨通着的电话,操作几下重新拨出去。萩原研二点了暂停,然后放大截屏——w
“w....”
单词的后半段被遮挡,萩原研二默念这个字母开头,以w开头的字母很多,可是松田阵平的习惯比起备注英文单词他更喜欢备注全名或者姓氏,什么情况下才会备注是个单词?
很熟悉,或者这个名字英文更为广泛流传。
萩原研二没在这里过多纠结,电脑上弹出保存成功的提示,重新调回刚刚的页面下载已经达到百分百———于是拔出u盘揣进大衣口袋,熟练的在电脑上操作几下,清空了访问记录。
——不急着现在分析,近一个月的监控以及经手的案件资料都在这里了,回去可以慢慢看。
萩原研二等着电脑发电机逐渐冷却,压低帽檐从来时路返回。
路途前进到一半,萩原研二居然看见了亮光,以及逐渐靠近的说话声。
“???!”
他及时退到了墙角,接着就看见前方的走廊灯被人按亮,跟着他退让的方向一路前行,说话声也接近到能听清的程度。
“我说你啊,一个人走夜路太危险了,这都半夜撞见几次了?”
“我也不想的啊这能有什么办法......!!!”
其中的一个声音隐约有点熟悉,另一个声音更熟悉。萩原研二不禁开始思考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凌晨四点了居然还能碰见因为案子来局里做笔录的。
然而这还是不是最倒霉的,最倒霉的是他慌乱中退到的地方本该是厕所,但是今天保洁居然难得勤奋一次把门锁了!对方路线与他完全重合不说,他还无路可退,如果此时他们一路逼近会把他抓个现行。
附近..
萩原研二环视四周,并没有任何一个门是开着的可以容他藏身。他铤而走险,先一步,在他们走过来之前抢先一步主动离开角落———!
“唉,你们————?”
这个惊讶的声音是萩原发出来的。
“唉??萩原先生??”
这个同样惊讶的声音是对方发出来的,对方眼中的懵逼比萩原更甚。
昨晚刚刚见过的某个赶ddl的大学生,萩原还在想可能今后都不会见面的人,隔了一天又相遇了
“.....?”这个简单而疑惑的问号是目暮警官发出来的,他被俩人的迷之惊讶围在了中间,停顿片刻决定转移话题“萩原君,今晚居然是你在值班吗?”
“啊,并不是,我还在休假啦,是听到朋友说他被带到局里来了,过来接一下他。”萩原很丝滑的找到了理由,在目暮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向着青年眨了几下眼睛,流露出两分哀求。
“刚刚想去上个卫生间,结果居然锁门了....。”
糟糕,上次见面甚至还没来及问对方的名字,先不说对方能不能接上,目暮一问就露馅了啊!
“是这样吗?青鸟君?”目暮看起来接受了这种说法,“真想不到你们两个居然认识啊?”
拜托了!被我寄予厚望的大学生!务必不要露馅....!!
“啊,是这样,因为我有一点怕黑,萩原先生又....在这里工作,所以拜托了一下,没想到萩原先生居然比我们还要先到。”青鸟弯了弯眼,露出阳光的笑容。
接上了!
萩原大松一口气,不动声色的用身体先一步挡住没完全关机还在闪着红灯的电脑主机,啪的摁开了档案室的灯,好在是夜晚,并不显眼。
“小青鸟,所以是碰上什么案子了吗?”
萩原研二主动拉近了距离,用上更亲密的称呼。
“倒也不是,凶手应该已经离开了。”目暮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在门上做了机关,有人路过直接触发,将尸体弹出来甩到大街上...”
“落在了我怀里。”青鸟接上话头,谈到这里表情有点僵硬,伸手拍了拍深色大衣上不太显眼的大片污渍。“我还以为是哪个冒失鬼,冲过来的时候直接接住了.....然后就报了警。”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有点倒霉...虽然还没遇见过这种事情,但是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不,遇见这种事情已经不是有点倒霉了吧
萩原研二很有吐槽欲望,凑过去跟目暮一起看现场的打印照片,照片上尸体被掀起半张脸皮露出牙龈和肌肉组织,手骨被敲的稀巴烂,碎片经过弹设的二次摧残现场散落的到处都是,只剩下软软的皮肉连着筋膜,垂在胸前。
照片看起来是后来的警察照的,青鸟也在侧面,脸上被溅了深色的血浆,顺着头发黏糊糊的淌到下巴。他低着头在阴影下看不见全部表情,但是单看隐约的眼神似乎被吓到了,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萩原研二转头去看青鸟现在的表情,他似乎在发呆,视线落在虚空没有聚焦。似乎是察觉到目光,他迟疑的环顾周围,在对视之前萩原研二收回了视线。
心理素质很强,警惕性也很高。
萩原研二本能的进行评估,接着就反应过来对方并不是凶手,甚至都没有被列为嫌疑人,路段的前后都有监控,而尸体很明显能看出来并不是第一现场。
“小青鸟来也只是做个笔录吗?”萩原询问,没有继续发散性思考,在已经知道对方不是凶手的时候,恶意的观察或者揣测有些不礼貌。
他翻到第二张图层,上面是局部特写。
死者生前似乎受到了折磨,身上几乎所有的伤全是在活着的时候人为的。在页稍的末尾有标明死者的身份。是一家普通餐馆的老板,萩原甚至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可能去老板的餐馆吃过饭。
“是的,青鸟岚并没有直接的嫌疑,这次也只是回来做个笔录以及跟侦查科说明一下现场情况。”目暮叹了口气“我已经通知了他们,今晚恐怕要全员加班了。”
“兰?”
是女孩子的名字?
萩原研二还没来及反应青年的全名到底有什么问题,被喊到名字的人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阿啾————”
目暮警官贴心的递过去两张纸让青鸟岚擦拭,萩原这才注意到青年还穿着那件染血的外套,看起来湿漉漉的没有干涸,秋天的气温还是很低的,尤其是刚刚为了散去血腥气(电脑快速散热)他还顺手开了窗户,青年看上去有点冻瑟瑟发抖。
萩原面上不显的内疚一下,掏了掏带着的背包递出一件浅色外套——除去他身上这套黑色衣服,他还多带了一套比较日常的款式以防引人注目,没想到会在这里排上用处。
“你的外套估计要当做证物留下了,先穿我的吧。”
“唉。但是我....”
青年睁大了眼睛,没有接而是微微敞开裹紧的外衣,素白色的内衬也染上了不少血迹,隐隐还在扩散。“会弄脏吧...我回去再拿一件就好。”
萩原研二不由分说把外衣换给了青年,他看上去有点无措,捧着不知道是该穿还是该还回去——在被冻的又打了个喷嚏后,最终还是穿上了。
“我去洗好再还给你!”
“过来看这里。”目暮警官先一步进入工作状态,已经调出当地路段的监控,正在回调出白天的进出人员,招呼两人过去。
于是两个人一起凑过去看,时间一路调回到上午,看见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店里,落后一步的人还转头锁上了门。回头面对监控的一刹那目暮暂停视频,刚刚好照出对方的脸。
“是被害人。”
这张脸萩原研二刚在案件现场的记录上看过,于是笃定的出声,但是随着视频继续回调播放,另一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同样出现在视频里。
“....唉?双生子吗?”
“是双生子。”目暮拉小视频,调出两个人的档案“另一个人畏罪潜逃了,已经派出警力去拦截,只是...恐怕要等明天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才知道离世的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
看尸体的情况,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监控一路回调到三天前,除了一次偶尔的路过青鸟的围巾在视频一角擦过以为并没有任何交集。目暮带上手套从萩原手中接过大衣,顺手放进密封袋。
“嗯,确实是没什么嫌疑,这个装置应该是打算白天有人来才触发的,只是你刚好走夜路倒霉.....你的外套恐怕确实要作为证物留下了,到时候有空再来一趟,连着衣服的价值一起算给你。”
于是青年就这么跟着过来做了个草率的笔录,就结束了,看眼神还有点懵逼。
“嗯....青鸟君可以有空去做个心理咨询,估计这一次冲击力比较大。”目暮虽然看着青鸟岚的目前状态还好,但是还是提了一嘴。“萩原君有开车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们?”
“当然”萩原笑着摸出一串钥匙,在指尖转了一圈握在手里,揽住青年的肩膀往后面的位置带了带。“我的车停到后面了,就先带小青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