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世界里,有一群小人在围着篝火舞蹈,叽叽喳喳,欢快极了。
其中一个小人发现了一长条红色的绳子,还是分节的,他们便扯着绳子跳长绳。
他们越跳越激烈,踩得地崩山摇。
红色的世界里漫起洪水,摇摇晃晃的。
小人们就慌不择路地到处逃难,“咚咚咚”地奔跑,找不到路了,就拿起铁锹挖红色的山……
……
程起予撑开眼睛,睫毛早已被冷汗黏在了一起,看不太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他的肠子疼得厉害,就像肚子里有小人在扯着肠子跳绳,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体温滚烫。
一盆冷水倒到了他头上,随后听见有人在说:“这还是个学生吧,飞象帮还雇了学生?”
“你有没有脑子啊,穿个校服就是学生,那我穿个西装是不是就是老板了呀?”
“哼,这次飞象帮算是摊上大事了,居然敢想破坏咱们红花会的交易,还好宁哥镇住了场子!不过呀,这群‘俘虏’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像在谈话间,程起予又被踹了几脚。
即便他现在疼到神志不清,也很明白此刻必须抓住机会,他艰难地张嘴说:“我……并不是……飞象帮……的……”
喉咙干涩极了,开口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与此同时,程起予也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一处空旷的老房间,自己被绑缚在地,而旁边也有数个和自己一样被绑的人,昏迷不醒。
他很快判断出了情况:自己被误当做破坏红花会交易的飞象帮成员,并被统一关起来了。
没等程起予说完,守着他们的一个小弟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说什么呢说!”
程起予强忍着疼痛,冷汗涔涔,感觉自己正在发高烧,只说关键词:“……宁哥……”
小弟有些懵了,蹲下来想听他说完:“对呀,是宁哥把你们一网打尽了,怎么了?”
另一个人打断了他:“听他们狡辩干什么?宁哥跟着老大忙着呢,没时间搭理这群人。”
“认识我……”程起予沙哑着嗓子继续说道。
“也对。”小弟没听懂这段莫名其妙的话,起身转过头继续跟他们一起玩牌,不再理会被绑在角落的俘虏们。
程起予的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光了,意识渐渐模糊,他意识到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撑不下去了。
目光陷入黑暗,又好像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依然是在房间的暗处,看守他们的人仍在玩牌,而自己的高热越来越严重。
他想着,就这样死去的话也挺好的。
诸多巧合造就了当前的必然,所以就算是死得莫名其妙,也大概死得不无聊。
不知过了多久,程起予将要阖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马丁靴。
面前的人蹲了下来,与程起予平视。
卓允宁给了他一瓶水,平静地看着对方喝完了。问:“发生什么了?”
程起予:“路过。”
卓允宁身上仍然带着在黑.帮手下干活的冷冽气场,大概扫视了程起予身上的伤势,指出:“你要死了。”
程起予:“……好。”
卓允宁垂下目光,默了一会儿说:“有什么遗愿吗?”
程起予大概是回光返照了,说话越来越有力气:“……湖光区茂余花园9-8-4,密码是xxxx,卧室里有一本关于脑神经的书……”
卓允宁:“停,我可看不懂。”
程起予:“……是我写的。你去找个研究院,把它们卖了吧。”
他心想,这个成果在那片领域还尚未被公布研究出来。这本书可能会包揽国内今年的奖项,也可能被不识货的实习研究员当成压泡面的废纸。
但无论如何,也能卖个不少钱,能让卓允宁不至于过窘迫的生活了。
卓允宁:“弯弯绕绕。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卡里的钱全给我呢?”
程起予:“我死后,只要一查,就会知道卡里的钱去哪了,到时候你可能会惹上麻烦。而那本书我没给任何人看过,可以放心拿去用。”
卓允宁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作为回报,我让你死得痛快。”
“……谢谢。”程起予闭上双眼。
脖子上的触感冰凉,应该是刀刃,宁哥经验丰富,应该能切除干净漂亮的形状。
他死了之后,大概第一个发现的人是那位好心的班主任张雅,当她发现打不通自己的电话之后,又会给自己的家长打过去。而爸爸和小兰大概率会认为只是他手机没电了,直到一周后才会察觉到他的死亡,甚至可能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程起予非常笃定,因为以前他为了证明自己的重要,孑然一身离家出走过,结果竟没有任何人发现。
程起予胡思乱想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却在下一秒,被人拦腰抱起。
他睁开双眼,自己正被卓允宁抱在怀里,快步朝着不知什么方向走,而对方也不复方才平静的模样,神情有些紧迫。
卓允宁推开昏暗房间的门,室外的自然光洒了进来,他吩咐守在门外的小弟:“叫鹿医生赶紧进来。”
卓允宁垂下目光,把还有些呆呆的程起予轻轻放在简易的病床上。
这是一次试探。
从此,卓允宁暂时信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