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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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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破罐子破摔道:“佛门那么多经书,一天在他耳边念一本,能有用吗?”

无尘神色一顿,无悲无喜的脸上多了一分无奈。

我自知说的话实在有些无厘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说着玩玩。”

正是此时,宁尘匆匆掀帘而入,神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我和无尘一面向外走,一面问道。

宁尘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长老可还记得坚持要救他妹妹的明忠?我们救下他的妹妹阿莲时,阿莲姑娘险些被魔气吞噬殆尽,好在一息尚存,经无尘师父救治保住了命。她醒来后身子尚且虚弱,不管明忠如何劝她,她都要出镇,说要和明成越做个了断。听明忠说,他们三人乃是自幼的玩伴,明成越与阿莲姑娘两情相悦已久,只是——”

“只是什么?”我察觉到宁尘的迟疑,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

宁尘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为难和不知从何说起的迷茫:“弟子愚钝,长老到了便知。”

穿过排屋,便见人群皆围在一处。阿忠拦着一名面色苍白却神情决绝的年轻女子,神情焦急:“阿莲,如今大伙都在这里,也算做个见证,你想同他一刀两断,何苦非要现在冒险去那菩提观!”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劝道:“阿莲姑娘,你有什么委屈尽可在今日说出来,若是阿实做错了什么,我们都饶不了他!仙人若是有灵,纵使你不在菩提观,也定能将你的委屈听得一清二楚!”

阿莲发觉自己挣脱不了阿忠的力道,于是渐渐平静下来,看了一眼身后沉默的男子,神色平淡地摇摇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见劝不动阿莲,一名中年妇女推了推愣神的男子,恨铁不成钢道:“阿实,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三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阿莲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实张了张口,眼神黯淡,干涩地吐出一句话:“何婶,别问了,是我对不起她。”

明忠见阿越一副哑口无言、精神颓废的样子一时怒上心头,一个箭步冲上前拎起阿实的衣领:“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发过誓要永远对她好,将她捧在手心里?难道承诺都是假的?”

举起的拳头近在咫尺。

明成实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阿忠哥,”阿莲从身后轻轻拉住明忠的衣袖,“不怪他,他没做错什么。”

明忠怒道:“没做错什么?没做错什么,你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阿莲嘴唇翕动,却是有气无力,好在摔倒之前被一旁的何婶眼疾手快地扶住:“阿莲!”

听到身后的动静,明忠猛地推开明成实,回头扶住阿莲,脸上满是懊悔。

我对宁尘使了个眼色,让他疏散众人:“她身子虚弱,一时晕了过去,先扶她进屋。”

何婶和明忠扶着阿莲先走一步,我走在最后,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微微侧过视线。明成实魂不守舍地看着阿莲消失的方向,踏出一步后又如梦方醒地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垂下了头。

待无尘把完脉,明忠捧着新开的药方匆匆离开,榻上双目紧闭的女子才缓缓睁开双眼,虽满脸病色,目光却清明。

她是刻意支开明忠的。

我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姑娘不必起身,有话不妨直言。”

她摇摇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没什么想说的,多谢道长和师父方才帮我,否则怕是不好收场。”

说完,她眼睫微垂,似乎不欲对此事多言。

我瞧得出她眼中并无怨憎,更无爱恨,而明成实除了对阿莲的情意之外,更多的是悔恨与痛苦。若是明忠的话不作假,二人当真相爱多年,又为何突然走到现下的境地?

“因果相伴相生,一念万物生灭,”无尘合上药箱,“姑娘若想彻底了断,需解开你们二人的因。”

阿莲皱了皱眉,眼中不解:“师父的意思是?”

“意思是,从何始,从何终,”我顿了顿,想起昏暗的山洞里沈璧望来的、沉甸甸的一眼,五味杂陈地道,“不知来处,何知去处。姑娘一心要放下,却对此三缄其口,当真是放下了吗?”

无尘偏头朝我看了一眼,未置一词。

片刻的静默后,阿莲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不想说,是因为在我看来,阿实此事并没有做错。在生死面前,不够爱是错吗?我被魔气侵蚀了神智,他若不走,便会被我传染。他只是想活命,我不怨他。可我如今活了下来,便无法再和从前一样看待他,那些过去和他退却的样子就像咽不下去的鱼刺哽在这里——或许,我心中还是感到一些遗憾的。”

她话音一顿,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随后自嘲一笑:“但是道长,这和别的相比,只是芝麻一样大的小事。我终于明白情爱原是如此不坚牢的东西,即便当初浓情蜜意山盟海誓,也与现在无关。即便是我自己,濒死之际想到的不是恨,不是爱,而是此生不过二十载,还没见过外面的光景就要死去,未免太不甘心。”

薄薄的光影透过纱窗漏进阿莲的眼睛,像通透的琥珀,闪着熠熠的光彩。

“我想等病好了以后去外面看看,所以,”阿莲望过来,眉眼弯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带着少女的腼腆和大胆的勇气,“我不怨他,也不怪他,既然打算让他成为过去,那么我的眼睛只会往前看。道长,师父,这算不算放下?”

无尘双手合十,话音平静却隐有赞许:“姑娘是有慧根的人。”

屋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悄悄而来,又匆匆离去。

“道长,随他去——”

阿莲话音未落,我已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屋门,将将转过身便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

沈璧敏锐地抬起眼帘,在我转开目光之前,准确地攫住了我的视线。往日他的眼尾总是微微下垂,睫毛掩住目光,显得温和有礼。可现在,他抬着眼,眼尾便如一柄出鞘的剑,显出一点从不示人的锋芒。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目光里满满当当盛着我的影子。

潋滟的情意似汹涌的浪涛要将我悉数吞没进去。

我脚下趔趄,往后退了半步才站稳。

他伸着手,苍白的指骨微曲,虚虚收拢了一下,却只抓到一团空。

余光里,无尘身影一动,朝我走来。

阿莲问:“道长,是谁在外面?”

我定了定神,压低眼帘,无视了沈璧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没什么,我还有别的事,不留了。”

走廊狭窄,沈璧一个人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路。

我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径直下楼。

身后的脚步声不多时便跟了上来,我疾他疾,我慢他慢,我心烦意乱,他从容不迫。直到走到空无一人的银杏树下,我倏然停步,硬邦邦道:“别跟着我。”

泛着凉意的风卷起干枯的银杏叶,落到我的脚边。

沈璧声音温和,似乎是真的想向我请教:“师兄想我去何处?”

我像是一剑劈入水中,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又气闷:“去哪都好,我不想见你。”

沈璧没有应声。

凉风迎头拂过,摇落一树金黄。我稍稍冷静了一些,有些懊悔自己是否话说得重了。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师兄弟,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该置一时的气,伤了感情。

“师兄不想见我,可以,”沈璧的声音散在萧瑟的秋风中,银杏叶被踩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清苦的药味从背后拥住我,“一天,两天,或是一个月,我能等,直到师兄愿意见我。”

我悬起的心重重落了地,却不是因为听到我想听的答案。

我不明白,堂堂一派掌门怎么甘愿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于是先前那些愧疚也烟消云散,只是冷冷道:“你什么时候收了那些心思,我们自然能像过去一样亲如手足。”

“若我不肯呢?”沈璧声音轻轻,但他决定了的事纵使十张嘴都说不过他。

我答道:“那便不必见了。”

沈璧笑了一声,话音中听不出落寞或是怨怼,像是自问自答般:“师兄也要厌弃我了吗?”

不,不是的。

我想开口否认,但嘴唇却不受控制地紧紧闭着。

入了山门,前尘往事一并销。沈璧从不提及那些过去,但他初入山门时每晚都彻夜不眠,我是知道的。双亲骤然离世,或许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而言,只能将不幸的源头归因于自己。

因为父母的厌弃,才会留下他一个人。

“我四岁时第一次跟着母亲上街,遇见一个坐在路中央的算命瞎子,”沈璧依旧站在我身后,薄薄的热度隔着衣衫熨烫着我的后背,“那瞎子在我路过时抓住我的手臂,说我生来骨血中带着罪孽,纵有惊世之资,旷世之才,也只能堕于阿鼻地狱,凡有所求,皆不可得。”

我的指尖下意识勾起,在嵌入掌心之前,被沈璧一寸一寸握住。

“师兄,他说的并没有错。”

沈璧的话叫我一愣,心思百转间,他已经牵住我的手。

即便我知道这些过去或许曾经令他痛不欲生,现在他轻描淡写地提起二十多年前的事像是讲述他人的故事。

即便我知道沈璧在此时刻意提起,是想让我心软。

可是——

“因为我从生下来起就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沈璧的手指插入我的指间,“兄妹□□,始乱终弃,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我死,直到遇见了你。”

我惊愕地转过头,撞进沈璧的视线里。

狂风卷地而起,漫天金蝶纷纷扬扬。

他说:“师兄,这就是我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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