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途看着自己手背上被闫诺指甲划伤的痕迹,很微小,跟痛觉一样不明显,但他却用手指轻抚着,希望它好得慢一点。
闫诺从来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她的指甲总是整齐干净,但今天安途往她手里放热奶茶的动作实在太突然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松开手,但安途当时的手已经是虚拿着的,所以她怕一松手,奶茶会摔碎在地上,于是手拿着奶茶快速躲开,但指甲却也不小心划伤了安途。
“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划破划疼了?”
“没关系,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安途蹲在那里,眼睛笑盈盈的,弯成了好看的形状。
闫诺下意识地想要放下手里的两杯奶茶,凑近看看他的手,允晔逸一个眼疾手快,把安途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安途倒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很淡定地转过头跟闫诺说:“没事儿,诺诺…老师,你拿着暖暖手。”
他转过来面向允晔逸的时候,立马变了个眼神,带着近距离才能看出来的挑衅。允晔逸知道如果他们周围没有别人,老师这个称呼安途一定会更加大胆地省去。
……
闫诺跟外籍演员们说了再见,她背着单肩包,闷头拉着外套的拉链往前走,旁侧某一间房间的门打开了,一只有力的手把她拉了进去。
闫诺吓了一跳,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才反应过来,这是允晔逸的化妆间。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他的羽绒服外套里,被拉近到紧贴着他起伏的胸口。即使是自己熟悉的恋人,但闫诺刚刚确实被吓到了,带着气恼推了他一下,“吓我一跳,你”。
但允晔逸下盘稳的一批,再加上闫诺本就不大的力度,纹丝不动。他把她的手反扣在她的身后,紧握着,给她暖手。
他的目光就这样放肆地盯着眼前的人,明明那么近,却还是会想念。被反扣着双手的闫诺像被拉开的弓一样,胸前的贴合感,让她的脸上燎起了红晕。
“别闹,我还要回家呢。”
“没闹,我有正事儿找你。”
闫诺看着他一脸没个正形,憋着坏笑的样子,连信都不信,“…那你能不能跟我剧透下,这正事儿的‘正’体现在哪儿?”
身后的双手被十指交叉着,一直滑落到指尖,他的指关节触碰着闫诺指尖的温度,然后又轻压了下去,大拇指摩挲着她划伤安途的指甲,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允晔逸掌心和手指的温度,但这温度却好像要覆盖抚去什么一样。
允晔逸把闫诺的手拉了出来,化妆间的光将她的指甲照得格外剔透,“指甲是有点儿长,得剪剪了…”
他让闫诺坐在了转椅上,自己则跨坐在转椅前方的椅子上,面朝着椅背的方向,他用手把闫诺的转椅调到了契合的高度,然后低下头,认真又小心地用指甲剪给她剪指甲。
“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小朋友…”闫诺嘟囔着,却也乖乖的。
允晔逸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眼满是宠溺的看着她。
闫诺:“这就是你说的正事儿?”
允晔逸:“这怎么不算正事儿?指甲长度长了,你敲键盘、拿东西都不方便,虽然说抓伤别人是次要的,但划伤自己我会心疼。”
允晔逸确实很了解她,他剪的长度是在曾经无数次同时感受的视角下,闫诺习惯剪的长度。他说的话确实也有理可依,闫诺手背上多出来的两三道划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一股子醋味儿,闫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说起来,人安途是我误伤的人啊,人家是被我用指甲划伤了,这你还能吃醋?”
“不管,以后连你误伤的人都只能是我。”允晔逸的脑回路想的是,安途之所以会被老婆划伤,是因为这小子离自己的老婆太近了,重点在这个太近的距离上,要不然他哪有这样被划伤的荣幸?
他把闫诺拉向了自己,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脸上的毛孔。只是他的眼睛像楚楚可怜,紫晶的葡萄一样,荧动带光。所以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要求,倒像是无计可施的撒娇。
“唉,酸酸的男葡萄精…”闫诺在心里拿他没辙儿。
只是是下一秒,允晔逸用手拉着她的一只手,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手指的部分,然后障眼法一样地左右摇晃着,看似在撒娇,实则用另一只手,把提前准备好的情侣对戒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这个也是正事”,然后孔雀开屏一样给闫诺展示着他手上的玫瑰金戒指,闫诺的手上则套上了白金镶嵌着钻石的戒指。
只能说效率很高,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和闫诺的都给戴好了,而且藏的过程密不透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打了个空间差。
这套情侣对戒是允晔逸私人订制的,也有着他的小心机,虽然是情侣对戒,但是却很低调,两个人都戴着,出现在同一场合也不会让别人多想。
因为允晔逸知道,如果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情侣对戒,即使买来了,闫诺在跟他同时出现的场合里,也大概率不会戴,考虑到他职业的特殊性,怕给他造成困扰。
但是他又想让别人知道闫诺是有男朋友,有主的人,毕竟老婆太优秀了,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少,得断了他们的念头。
闫诺明白他的心意,也看透了他的小心机,“知道了酸葡萄”,看允晔逸撅嘴卖萌,装可怜弱小的样子,她只能又补了一句“…酸甜葡萄”。
在地铁站等地铁的时候,闫诺垂下眼睫看着手上戴的戒指,她有种被幸福牢牢“套住”的感觉,这枚戒指看起来价格不菲,可能需要花掉普通打工人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工资。
但因为它的意义还有送的人是允晔逸,所以她第一次可以接受这么昂贵的礼物,而且满眼都是喜欢,还有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
闫诺平时是一个物欲不太高的人,她几乎没有什么首饰,连耳洞都没有。这种物欲不高倒不是说她缺少买东西的欲望,而是与原生家庭的金钱教育有关。
闫诺从小接触到的金钱观跟允晔逸、安途,叶小陶和姜致的都不一样,他们所受到的跟金钱有关的教育是,会挣钱也要会花钱,钱不是省或者攒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
而在闫诺的成长环境中,周围的人哭穷是主旋律,有的是真哭穷,有的是假哭穷,有的则真假参半。
闫诺记得读初中的时候,时不时会有一些表格,需要填写家长的职业信息。爸爸和妈妈那个时候都已经没有了稳定的工作,当闫诺问他们工作单位和职务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常常是,“你就写下岗”。
后来有一次班主任老师心情很不好的说了这个事情,“班里有些同学,你们都总爱写下岗怎么回事儿?父母在哪儿干活,做什么工作就如实写,都写下岗,怎么全家人收入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样的话闫诺知道老师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说的,但是初中时代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让她觉得委屈,尴尬与难堪。
“别乱花钱,能省就省…现在挣钱太不容易了,单位最近又开始减人了…活儿再累再受气,我都硬着头皮在那儿干…多少钱?我看你又有钱了,瞎花钱,买这样的东西干什么?有什么用…”
此类的话是闫诺经常会在这个家听到的话,她总是被灌输着父母挣的每一分钱,有多么不容易的情绪价值,她也知道父母不容易,但是时间长了,闫诺在花父母钱的时候,总会有一份沉重的愧疚感,甚至罪恶感。
即使后来工作了,经济独立了,她在买一样东西之前的首要反应依旧是,这个东西实不实用?有没有用?是不是必须要买,还是可买可不买?而不是买这个东西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情绪价值。
闫诺最受不了的是每当她和自己的父母,分享买的东西时,给自己买的或者给家人买的,他们的第一反应,特别是爸爸,问的都是“多少钱?”
当这样的问题被问出来的时候,内心所有的分享欲望,所有的开心期待都沉重的摔碎在了地上。
但闫诺知道,她不能埋怨他们,因为他们都是苦过的人,经历过太多吃不饱穿不暖,没有钱读书的难熬…
闫诺的妈妈是一个节俭的女人,自己舍不得买这,舍不得买那,但到头来辛辛苦苦攒的钱,还不够给自己的丈夫,隔三差五闯的祸和作的死用。
到头来也并没有因为勤俭持家受到更多的珍爱,反倒是被自己的丈夫笑话一脸穷酸样儿,甚至埋怨成丧门星。
但甚至连是孩子的闫诺都知道,妻子过得不好,最不应该取笑、嫌弃的人就是她的丈夫。因为是她嫁的人不好,这辈子才要因他人让自己受苦。
这个男人也有心疼自己妻子的时候,但一次次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即使共患难后恍然大悟,知道了谁才是他这辈子最应该感激,爱护的人,但说过的话也说明了当下心里确实是那样想的,被伤害过的心不会再让千疮百孔愈合。
所以这就是闫诺在家庭里,受到的所有跟金钱有关的教育和洗礼。
也有“好”的地方,比如现实让她明白了,人,特别是女人一定要自力更生。还有不跟别人借钱,也不轻易借钱给别人,尤其是亲戚家人,朋友间,她见过太多因为借还钱撕破脸的不堪,在金钱利益面前所有的关系都脆弱不堪。
还有那个已经让她习以为常的思维模式,不乱花钱,多攒钱。虽然她从来不乱花钱,她也不清楚攒的这些钱到底怎样使用才是最正确的,才不会被掺杂有一丝乱花钱的质疑和不理解…
所以当她看到戒指上的英文刻字时“To love to be love Yourself”,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这份礼物有多贵重,让她多有负担。而是这份完全不会让她用金钱去衡量的轻松自在感。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枚戒指的价值不在于多少钱,而只是希望她幸福,快乐。
而允晔逸戒指上的刻字“To Iove to be LOVE Yourself,thaN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