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担心。”陈钦离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也许是迟来的二次分化了，去做个性别检定吧。”

时间比他预想的早一些，或许是霍玦最近伙食不错，又或者是激素问题，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原剧情里，霍玦硬是忍着身体不适，拖到信息素爆发才发现自己是alpha。

霍玦因为他的话愣了好一会儿，过了足足十秒，他才低声说道：“可是我……我是beta。”

“去年的中央发布的医学研究报告里有过说明，十八岁后才分化性别的人，在社会上占比0.012％，最迟分化的甚至超过了23岁——霍玦，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不是beta?”

“我不是……beta?”

霍玦颇为严肃地蹙着眉，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抬起头。

“我不是很在意我的性别，但我……陈钦离，你会喜欢一个alpha吗?”

“不喜欢。”陈钦离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讨厌alpha。”

“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对于喜欢的人，你要拿他怎么办?”

“喜欢的人……我的话，应该会主动追求吧。”

陈钦离并没有主动追求他，意思是不喜欢他吗?一想到这里，霍玦的神色一下就暗沉下来，他的情绪也变得激烈而不受控制：

“如果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的性别，我就算分化了也要把腺体摘掉……啊，不，就算他要我从二十楼跳下去，我也会心甘情愿吧。”

霍玦死死地盯着陈钦离，脑子里似乎已经模拟出了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失控的风会从他的背后向上疾驰，而陈钦离大概会站在高处，用和现在一样的冷酷目光看着他坠落下去。

他很少会对其他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情感，即使以前被殴打，被霸凌，被瞧不起，霍玦都只是觉得麻木不仁，而陈钦离只要站在他面前，一股灼热的情绪便迅猛地窜上他的心脏。

如果他真有坠落的这一天……那么他绝不会在半空中转身，因为他非要看着陈钦离的脸，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罢休。

“……你真的很极端。”陈钦离只觉得有些头疼，他知道霍玦缺爱，但是不知道居然有这么缺。

一想到以后苏筠要被这种阴沉的家伙喜欢上，他甚至都有点对苏筠感同身受了。

“听着，我要是你喜欢的人，一定不希望你做这种事。”

“而且alpha的腺体很重要，如果随便去掉身体也会出现问题，还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听着陈钦离悦耳低沉的声音，霍玦只觉得脑子一阵翁鸣。

从出生开始，所有人就以他的痛苦为乐，不管是家人还是同学——陈钦离如果要这么对他，他也能接受，或许还会更觉得安心。

但陈钦离偏偏不会那么做。

“如果我分化成alpha，我们还会和现在一样吗?”霍玦干涩的嘴唇上下张合着，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不清自己是希望陈钦离否定他，还是肯定他。毕竟，自己什么都不配得到已经成了霍玦心里的一个定式，如果陈钦离也这样伤害他，霍玦反而会觉得安心。

陈钦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说道：“放心吧，刚刚说讨厌alpha只是开玩笑……我其实没有那么在乎性别。”

只要霍玦不变成普通alpha那样，陈钦离还是很乐意跟他相处的，何况他还在霍玦身上投了不少钱呢。

拍肩膀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社交礼仪，就算是对omega做，陈钦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得体，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和话语听在霍玦耳朵里，成了一种莫大的鼓励。

见霍玦没再开口，陈钦离只当他听进去了，他没有给人说教的习惯，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宿舍楼下，上楼前，陈钦离还询问了对方最近的进展——他好面子，不想让霍玦觉得他太功利，还故意现在才问起。

所幸霍玦说得很清楚，再得知研究在权斯灼支持下进展不错后，陈钦离松了口气。

等霍玦上楼后，陈钦离便准备去趟图书馆，倒不是他又多热爱学习，纯粹是不想回陆子扬家里，他其实也不太清楚陆子扬的行踪，对方现在也许在上课，也许在家里睡觉，也许在寻欢作乐——但一定，一定不会出现在图书馆里。

现在正值夏日，图书馆也有免费的空调和饮用水，陈钦离在这里可以直接待到晚上。

……

陆子扬最近难得有一些烦躁。

他现在正在跟苏筠吃饭——对方是他最心动的那一类omega，柔弱，漂亮，先前对他的高冷态度甚至可以算是优点，甚至连家世都不算太差。

对方身上被似有若无的甜美信息素环绕着，陆子扬只闻到了一点，就觉得头脑发热。

这股气味是一种混杂了柑橘甜酸，又有着点花香气的味道，具体是什么，陆子扬也不好形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alpha能拒绝这种气味。

当时送对方去酒店的时候，苏筠身上也是这种比酒更加醉人的味道，这才让陆子扬一冲动便没选择回家，说实话，信息素可以很轻易地调动起alpha的欲望，但即使从party现场到酒店门口，苏筠一直在试图挑逗他，陆子扬却仍旧克制地没跟他发生什么亲密接触。

虽然陆子扬不太愿意承认，但他当时确实是突然想到了陈钦离，他把人带了出来，可却没有把人送回去——不知道陈钦离一个beta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早知道，离开之前就安排得更妥当一点了。

他只记得苏筠当时在门口要牵他手，只是稍微碰到他手，陆子扬就浑身僵硬地挥开了他。

苏筠当时的表现也很诧异——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alpha拒绝，但陆子扬总觉得，对方的表现应该还有其他原因，但他也懒得细究。

眼看苏筠确实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陆子扬索性在酒店里开了两间房，等苏筠睡了才回自己房间睡。

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奇怪，明明没有捅破那层关系纸，但陆子扬就是觉得尴尬且无所适从。

陆子扬最近心思乱得很，一方面，因为和陈钦离的关系得到了改善，他很高兴，但另一方面，他发现陈钦离总是很忙——即使没什么课，对方也要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肯回来，而且他越陈钦离玩，对方也从没有答应过，有几次甚至陆子扬都发火了，陈钦离也仍旧坚称自己有事。

陈钦离

陆子扬索性在今天重新把苏筠喊了出来，毕竟上次酒店那回，。

“上次的事……咳，你别介意。”

“介意什么?”苏筠并没有看他，而是喝了口茶，看他并不在意的模样，陆子扬也没想再解释些什么。

“没什么，我特意订了龙虾和两头鲍，这家菜很不错，你多吃一点。”陆子扬松了口气，说道。

如他所言，两人面前的厨师正在现场烹饪，厨师一贯擅长的九道式的菜式对于两个男性来说肯定吃不太饱，为此陆子扬每回来这家店还会加了不少菜。如果是他爸那种人请客，那么陆振翎恐怕会选择那种更古朴庄重的地方，但陆子扬一向喜欢跟他爸唱反调，而且他也是真不爱去那种气氛的店。

这一类的地方就挺好，奢侈，新潮。

苏筠闻言，忍不住嘲讽地笑了笑，这么一笑，他又觉得脸颊有些肿痛起来，为了确保不被看出来，苏筠今天还特意用了些遮瑕。

他知道陆子扬在因为什么道歉——其实陆子扬还真该道歉，因为没睡到陆家少爷，苏筠最近没少挨打，昨天还被母亲照脸上扇了一巴掌，虽然，苏筠也真的挺不喜欢陆子扬。

苏筠他妈名叫林怀，性别男，长相和苏筠有七八分相似，即使年纪大了起来，也仍旧是标准的清冷漂亮长相。

平常，苏筠不会跟林怀见面，毕竟苏筠自己就是个私生子，苏家肯看在他omega的性别把他接回去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容忍他总去见那个疯子母亲。

林怀追求着豪门太太的生活，他利用身体，利用权利，疯狂又乐此不疲，从小苏筠从他那里得到的教育，都是告诉他怎么样的姿态最能吸引alpha。

不能太柔软，这样不够特殊，不好让alpha起征服欲望。

也不能太坚硬，这会冒犯到alpha，拒绝人也一定要留三分余地。

真是恶心透了，他可不是为了学这种东西才考大学的。

苏筠每回去见林怀，都是为了拿帮助他伪装成omega的香水，林怀没有一技傍身，又虚荣且贪图享乐，之前辗转在一些有钱人身边，还真搞到了些一般人搞不到的东西。

林怀以前说过，这是一个医院里的英俊科研组长带着他们组做出来的试用品，算是加强的信息素香水，因为效果不稳定，成本昂贵难以回本，留香差，以及可能会造成alpha暴动等原因，这个产品提案最终没能被通过。

林怀显然对这位组长很满意，说完这些，他还恨铁不成钢地嫌弃苏筠，这么久连个alpha都拿不下。

至于苏筠原本的性别……是已经被篡改的alpha，他的等级不低，但那也没什么用，毕竟他还有两个哥哥，这两人都是苏家的正统血脉，如果苏筠以alpha的身份回苏家，比起继承苏家更大的概率是被两位哥哥偷偷弄死。

相比陆子扬，苏筠反而觉得同样承受了很多压力的陈钦离更能理解他。

他一直都知道，比起看着是高岭之花，全校alpha梦中情人的自己，对方反而是更能激发欲望的那种人，毕竟苏筠自己的清冷高傲是装的，而陈钦离是真的冷，也是真的傲。

陈钦离绝不会像他一样，对谁都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对方硬气的要死，谁都敢张嘴咬一口，苏筠知道陈钦离吸引了很多恨他的人，那些自认比陈钦离高贵的人，会因为这种态度恼怒，但因为性别和外貌，恨意很快就会变得模糊。

偏偏陈钦离是个无法标记的beta，没人能给一个beta的腺体留下痕迹，多好笑。

要不是有陆子扬这个棘手的靠山，他都想对陈钦离下手了，对方皱着眉头，身体纳入那根令他感到痛苦的物什时，那副表情肯定非常精彩。

苏筠一边愉快地想着，一边慢慢喝了口龙虾肉熬制的浓汤，鲜甜澎湃的味道一下在他嘴里迸发出来，伴随着脸侧的疼痛，他这才觉得自己还身处人间。

过了一会，他才再次开口道：“你怎么不叫陈钦离一起来吃?”因为陈钦离不在，这些吃食的美味可都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