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那几本秘籍,后零散的分向各家。
至于为何争抢,据说能让人精进武学,达至上乘。
虽为皇子,宁王却是武学奇才,在政绩上,倒没听说有何高见,兴许死得早,也没机会让他有什么发挥。
朝廷里那些趋炎附势的,为了同宁王攀亲,可谓是使了浑身解数。
莫名其妙就多出XX之女,平时就擅猎,望宁王指点一二。
或者是武将世家,借此机会,要同宁王小小切磋一番。
这种话自己可是不能说的,宁王毕竟贵为皇子,但是引宁王说出口,那不就正中下怀?
其中的故事真的许多,当然,江湖传闻则更多了。
一说宁王通晓阴阳,秘籍表子是武学,里子实则是阴阳之术。
又一说宁王师承蜀山剑圣,能御剑飞行术,且使的那一套残光剑可谓是行云流水。
还说宁王精通各类兵器,任何兵器,无论大小,无论长短,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都能耍得有模有样。
等等。
没地儿夸了,总不能说宁王即为神祗,造福万民?
那皇帝老头儿的面儿往哪搁?
传闻开始越传越邪乎了,宁王之死又有多种说法。
好事者小声谈论着,一人又提出不同观点,莫不是功高盖主,直接被……
他做出抹脖子的动作,周围皆倒吸一口凉气。
讨论到最后,有人还是坚持官家的诏书,宁王死于疑难杂症,即便宫内太医,也是无法。
但也有些人还是认定宁王走火入魔至死的说法,武学过杂,难免相冲。
这就是各执一词了。
“那秘籍落谁家了?”
小二也探了探头,朝这边问了句。
“说是神风阁,中景堂,凌烟阁及白绝谷。”
一人捋了一把白须,笑了笑,“这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先生此话怎讲?”
此人四处看了看,而后佝偻着说道,“老朽可是听说了一件奇事。”
“奇事?这江湖上哪天没个奇事,先生别卖关子了。”
此人沧桑的老脸上,纵横的纹路扭了一扭,“这几本秘籍可是都被望剑山庄给收了啊!”
“啊?”一阵唏嘘声,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坐在邻桌的李福来一惊,转过身来,“怎会呢?”
一桌人可是越聚越多,年轻的小伙儿缠着老头儿再说些,门口忽的产生一片骚乱,“好你个不要脸的!天天逛窑子!别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陈大宝,你给我站住!”
凑完这拨热闹,一帮人又嬉笑着上赶着去凑那一拨,“又是陈大宝,哈哈哈……”
“娶了个母夜叉还不消停!”
“要我说啊……”
“先生,您接着说……”好事者们边聊边回身,身旁坐着的老头儿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了。
“欸?去哪了?”
“不知道啊!啥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欸?福来哥,听说你上次进了一批货,成色还不错……”
“那可不,有空上我那里瞧瞧。”
“得嘞!”
人群又陷入一片热闹中,从一个话题转入另一个话题去了。
李福来喝得是酩酊大醉,沿着小路晃荡着回家。
嘴里哼哼唧唧的,念着平日里看的戏文,“君知吾为何人也?”
“吾知也,但君知吾为何人也?”
李福来瞪眼来看,两只眼就像钳子般钳在来人身上,“嗐,你怎和吾家供着的那财神一个模样……财神爷?你是财神爷!吾今日又要发财了……”
“又?”
“来来来,财神爷,跟吾这边走!这边走呀这边走!”李福来将来人一把挽住,拖着来人朝前走,一条直路硬是让他走成了麻花状。
“八爷知道了,肯定得赏我!哈哈……”
“你怎么又发财了啊?同吾说说。”
李福来箍紧来人手臂,生怕他冷不丁跑了,“嗐,倒了个大斗,值钱不老少了。”
“是什么武功秘籍?”
“嗐,我寻思着就几本破书,就顺手带出来了,谁承想,比那一筐子都还精贵。”
“你卖给望剑山庄了?”
“嗐,财神爷爷,不是诓你,我是真不知道!”
“我给八爷了。”
“咱不说那事,走走,财神爷爷跟我走!”
李福来乐乐呵呵的,还哼起了小曲儿。
“那宁王……”
李福来先是一愣,停下步子四处看了看,而后低声在来人耳边来了句,“我同财神爷爷说啊,千万千万别同旁人说,我都憋坏了,那棺材里啊,是空的!”
“人没了!没了——”
来人左耳缓缓面向他,“哦?奇事。”
“奇事?奇?”李福来一怔,面前的“财神爷”摘下脸上的面具,挤出一堆笑容,李福来指着来人说,“不,你谁啊?怎么同那老头儿……”
“你就是那老头儿!你!唔……”
声音遽然小了下去。
老头儿猛地回头,方才分明有动静。
把李福来朝旁一扔,老头儿缓步到拐弯口,空荡荡的街道,阒然无声。
封紫宸将宁安拉至一旁,细细查看宁安的颈间,待确定只是红肿,无甚大碍后,才轻吁了一口气。
宁安搓了两下脖子,抬起眼眸,“没事了,真没事。”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乱跑,恐有性命之虞。”
“要不还是算了?”
宁安看到徐徐从房中走出来的方处机,手中握着一把兵器,略有担忧地来了句。
封紫宸拧身来看,轻笑一声,“原是青龙戟。”
“青龙戟?”
“双耳为方天戟,单耳则为青龙戟。”
“在下还从未同青龙戟交过手,不值得庆贺?”
到嗓子眼剩余的话,宁安只得咽了回去。
青龙戟刺破空气而来,封紫宸横剑一挡,发出“叮”的脆响,震得两人互退一步。
“老当益壮,甚是敬佩!”
“老?笑话!”
方处机把戟一紧,似青龙翻飞,左右夹击,丝毫不给封任何的机会。
将封紫宸一步步地逼至树根,戟首忽的直插封的心口,封紫宸架剑相迎,还未刺到剑刃,戟首朝旁一转,还未待封紫宸反应,月牙钩已然勾住封紫宸的外襟,方处机猛地朝后一退,力道过大,封紫宸被整个拖拽朝下扑。
眼看要被戟首刺穿胸膛,封紫宸抬剑割开拉扯的衣襟,朝旁一让,青龙戟便扑了个空。
方处机反手划拉,叶、草、花被割了个细碎,掀起一道泥尘,封紫宸一跃而起,方处机提戟来取,封紫宸提剑赴面交还,戟来剑架,打得是昏天暗地。
剑戟密匝,一时竟分不清谁与谁。
互推一掌后,两人纷纷落了地,封紫宸持剑立于阵前,方处机左腿弯曲在前,右腿弯曲在后,左手持戟身,右手持鐏部。
“奴家若是普通女子,定为封公子所倾倒!”
从身后传来女声,宁安拧过身来,竟是金玲与凝霜。
金玲一面同凝霜说着话,一面朝宁安招了招手。
宁安也招手示意,目光越过她们,定在遥远的天空,午后的阳光,甚好。
“你省省吧!你连人都不是。”凝霜讥讽道。
“你那就是心眼小,做鬼的怎么就不能动凡心呢?”
“嘁,都说是凡心了。”
金玲盈盈笑脸,微吐朱唇,“诶?奴家一直忘了问,宁公子家住何地?家里几口人?”
凝霜瞥了宁安一眼,双手环抱,努努嘴,“你问那么多做甚?”
金玲又笑,“月下宫就不好奇吗?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又生得如此……俊俏。”
凝霜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月下宫掌握的信息可远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宁安轻咳一声,自己的事情,不是不能说,而是即便说出来也没几个人会信,这种……超自然的东西。
就跟凝霜动手装的那眼睛一样。
“毫无冒犯之意,有件事在下颇为好奇,凝霜姑娘是如何装了那对眼睛,在下踌躇再三,还是打算来问姑娘。”
凝霜跺了跺脚,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哎呀!你又问那么多做甚?月下宫的信息岂能轻易取得?”
信息买卖。
宁安心上咨嗟,自己浑身上下连个铜板都没有,犹豫了下,还是锁了嘴。
“你们何时看出破绽的?”凝霜转头来问,“我以为我们藏得很好。”
宁安皱了皱眉,“是尸体。”
“啥?奴家如此怨愤悲伤,你竟然……”
金玲嗔怪一声,眉尖双锁。
“不是那个,是尸体本身,”宁安扭过头来,“其一,尸体是先坠崖的,就算她卡在枝丫很长时间,也不该是待人走近了就栽落,其二,血渍太新鲜了,一看就是刚死不久。”
“但金玲姑娘演得真切,在下并未怀疑这点。”
宁安半开玩笑却意味深长地道,“所以两位,真正的宋语嫣究竟在哪里?”
金玲咧开嘴角,“若是没有二位,这事不就顺理成章了?奴家也不至于还要过来收个尾。”
“你要做什么?”
一阵异香扑面而来,通达肺腑,透胆钻心。
“宁公子还是好生歇着,接下来的就交给奴家了。”
“你!”
宁安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身子慢慢向四周湮散,连边际也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