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
楚域听到李淮准久违的喊他,神情不自觉的变了变。
明明只分别了一个副本,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就好像把他弄丢了许久许久,久到再也无法忍受与他分离。
楚域下意识攥住了他,李淮准不由挑起了眉,低头望着他紧握的手:“怎么,怕迷路?”
“他来了吗?”
“谁?”李淮准顿住脚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杀戮者’。”
这三个字一出来,李淮准的眉尖微微蹙了蹙。
楚域追问道:“他为什么要抓你?威胁你了吗?他在哪里?”
虽然李淮准身上没有外伤,但不代表逃脱了“杀戮者”的掌控。
楚域还记得《游园会》中,“杀戮者”那目空一切,眼里只有李淮准一个人的偏执。他在《炸学校》最后一个任务中,大费周章的带走了李淮准,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自由?
黑市医生听到他的问题,再次蹙眉,随即点了下头:“来了,但不知道在哪里。”
他刻意避开了前两个问题,让楚域心下沉了沉:“他真的威胁你了?是他强行带你进来的?有没有哪里受伤……”
“楚哥。”李淮准打断了他,眸中染上了几许颜色。
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顿住了,没再开口。
楚域知道他有事瞒着他,却终是不想说,或者不知道怎么说。
在他们分别的日子里,李淮准经历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一种无能为力的自责与懊恼,让他倍感挫败。
既然他不愿开口,楚域也不想勉强他,心中忽然起了别的念头:“坏坏,我们一起干掉‘杀戮者’吧。”
这一句话,终于让李淮准有了些许兴致,抬眸看着他。
“‘杀戮者’接连开了两个副本,都与宝石有关,我不相信仅仅是巧合。”
“你的意思是?”
“既然他想收集宝石,我们就不能让他如愿。”
李淮准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怎么破坏?”
“这次的奖励只有一个,一旦发放,就意味着其余人都失败了。”楚域意有所指,“得让‘杀戮者’死在这里。”
“你想抢奖励?”李淮准眸中划过些许诧异,“楚哥,你确定要跟他动手?”
“嗯,你是我的,当然得让他退场。”
李淮准以为自己听错了,办公室内的广播再度响起:“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请听到广播的人员尽快到19车间!再说一遍,请听到广播的人员,尽快到达19车间!”
与此同时,详细的路线图已传入脑中。
副本在催进度,楚域道了一句“走吧”,便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李淮准望着他的背影,眸中的诧异换成了笑意:“楚哥,你怎么回事?放完狠话就跑么?”
19号生产车间内。
这本是一间废弃厂房,但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甜气息,像是糖精混着葡萄的味道,透着让人不适的黏腻感。
门口处,整整齐齐的站了12个人。他们性别、长矮、岁数皆不一,其中一个稍显年纪的中年女人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厂长A。在19号生产线内,发现了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在场的人中都有嫌疑,必须尽快找出凶手。”
她如同NPC一般发布着任务,楚域望着余下的11位同事,想到了这次寝室正好为十二人寝,心下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副本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室友直接对峙。
然而,楚域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与自己面貌一致“杀戮者”。在场的所有人都长相清晰,排除易容的可能,那就意味着“杀戮者”不在工厂。
人去哪儿了?李坏坏不是说他进来了吗?
这时,一个瘦高的男青年开口道:“能让我们看看尸体吗?”
那人戴了一副金丝眼镜,瞧上去斯斯文文的,不过身上别着一个对讲机,不知道在和谁联系。
厂长A指了指不远处的生产线:“就在那儿,自己探查吧。对了,和你同一办公室的财务J怎么没来?也是嫌疑人之一。”
男青年摇了摇头:“不知道,财务J今天没来上班。”
财务J?
楚域听到他们的对话,微微蹙了蹙眉。
果然还有一个嫌疑人没到场。
青年与财务J同一个办公室,一定会有交流,不可能不知道去向。
他在撒谎。
对讲机或许就是与“杀戮者”交流的工具。
楚域看着青年胸口处的铭牌——“财务D”,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眼下的境况,无外乎两种。
一则,凶手牌是明牌。在场的室友当中,已经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与之对应的,副本内就会出现两种任务。一种是他们适用的“找出凶手”;另一种,则是凶手适用的“隐匿身份”。
撒谎的人,多多少少会露出些马脚。只要尽可能多的盘问,就一定能发现破绽。
但系统发布任务时,强调了十八号寝室只有唯一关卡。所以,他更倾向于凶手牌为盲牌。
也就是说,凶手自己都不知道关键性证据是什么,自然无法藏匿,那么尽快找到线索才是上策。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响彻在19号车间内。
楚域寻声望去,就看到一名室友坐倒在地上,似乎被吓到了。他伸手指着一台机器,脸上皆是惊惧。
其余室友围在一旁,也都形容沉默。
他跟着金丝眼镜男一路走了过去,就看到了糖果机内,有一个人被折成了一团肉球,浸在葡萄糖浆中。
那人死时,糖浆应该还未凝固,高温彻底破坏了表皮,撩起无数血泡,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甚至连面目也无法看清。
虽然厂长A说死者是一名成年男性,但就目前的体态来看,已经完全不能辨认。
几名室友看着这副惨状,有些瘆得慌,不适应的别过头去,捋了捋竖起的汗毛。
楚域便趁机往前走了几步,仔细观察尸体。
从挣扎的姿势来看,死者应该过了许久才窒息死亡,之后糖浆凝固,将他的身体挤压变形,以至于最终成了一团肉球。
李淮准站在远处,并不打算凑热闹:“怎么样,死者的身份能确定么?”
“脸已经毁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工厂的员工。”楚域回答着,将视线移向死者身上的厂服,胸口处的铭牌被烫得褪了色,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副厂长N’。”
其余站得稍远些的室友,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纷纷在笔记上划重点。
“至于死因……”楚域转头望向黑市医生,“可能你得过来瞧瞧。”
李淮准听闻后不为所动,懒散的开口:“我只跟活人打交道,爱莫能助。”
这时,一直站在尸体旁沉默的长发御姐,忽然恍然大悟的转身离开,胸口的铭牌上写着“生产工人F”。
楚域余光扫到她伸手在尸体上做了些什么,似乎使用了某种验尸类的外挂。
她或许知道了死因,又或许发现了关键线索。
他正准备追上去,金丝眼镜男伸手拦住了他,开启了盘问:“保洁H,你今天都去过什么地方?有不在场证明吗?”
楚域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
对方却掏出腰间的对讲机,再次开口:“保洁H,你今天去了什么地方?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明明的是同样的问题,但这一回楚域还没拒绝,嘴巴便不自觉的回答道:“今天8点半以前,我在出租屋内睡觉。8点半至9点,在上班路上。9点后一直到工厂广播通知,我都一个人在办公室。期间除了上班有路人佐证外,其余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他说出一连串话之后,不由愣住了。
不对。
金丝眼镜男的对讲机有问题。
“这是你的外挂?”
对方没有回答,但眼底下意识闪过的得意却出卖了他。
似乎只要通过“对讲机”提问,别人就必须说实话,且无法拒绝。
楚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眸中带上了警惕。
所以他并不是用对讲机联络“杀戮者”,单纯只是外挂?
金丝眼镜男看了眼远处的李淮准,遂又作罢,转而将同样的问题,抛向身边一名瘦弱的小学生。
楚域一边挡在李坏坏身前,一边看向小学生胸口处的铭牌,上面写着“物流M”。他打算偷听一下回答,没想到眼镜男极其防备的拉走了对方。
此刻,所有室友都是竞争者,谁也不想便宜了对方。
楚域心下不以为然,转身走向李淮准时,脸上却挂了一丝委屈:“坏坏,我还是想知道死因。”随即又补了一句,“他们都不愿分享,太小气了。”
他俨然一名向家长告状的小孩,黑市医生眸中露出迟疑,鲜有的愣怔了片刻:“真的很想知道?”
“嗯。”楚域当即点了点头。
不抓紧掌握线索,怎么干掉“杀戮者”?
他现在一心想要弄死他,干劲前所未有的高涨。
李淮准望着车间内攒动的十几个人头:“我没有什么方便的外挂,只能直接解剖,现在好像不方便。”
“没关系,我把尸体偷出来。”
楚域回答的理所当然,仿佛只是顺路买个烧饼一般。
黑市医生再次错愕的睁大了眼,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你带坏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吧?”
“没有啊,”楚域无辜的眨了眨眼,让他不要贬低自己,“明明是近朱者赤嘛。”
二人正准备去19车间的其余地方看看,一名满脸憨厚的大叔忽然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最快的方法。”他的工牌上写着——“工人E”。
众人本来也毫无头绪,听到他的话后,纷纷看向他。其中一名年逾古稀的老人家,颤悠悠开口道:“小伙子,你有什么好建议?”
“既然凶手就在我们之中,按顺序每人投一个,就能最快找出来。”
他的提议,乍听之下挺有道理。毕竟十二分之一的概率,每人选一个总能中。
但细想之后,便会发现并不适用。
果不其然,长发御姐第一个反对:“首先,财务J根本不在场,你这个建议本身就不成立。其次,就算大家都按照约定,最终找出凶手的人也太随机了。全凭运气吗?”
确实有赌的成分,且成分不小。
大叔显然也知道这个矛盾点,强调道:“你们别忘了,成功指凶的人只能有一个。任务的关键不仅仅是找出凶手,还有抢占先机。”
他的言下之意是,如果不能第一个找出凶手,那么就算最后找到了锁凶的线索,也没有意义。
这个理由确实让人一时无法反驳,长发御姐蹙了蹙眉,没有再开口。
李淮准看着热闹,低声在楚域耳边耳语:“楚哥,我倒是有一个好提议。”
“什么?”
“如果把在场的这些人都杀了,不就不需要找凶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