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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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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绝佳的药人啊,姐姐跟娃娃走罢!不对不对老妖婆别捣乱!嘻嘻嘻娃娃跟姐姐走罢!”

好吵……这人在我旁边吵什么?药人是说我么?等等……手背上什么东西,痒痒的,湿湿的……这、这个疯子!拉着我的手在干什么!

“疯子!”我一下抽回手,睁开眼坐起来,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

面前的人全身一袭黑色的紧身衣,看起来便不是正经人来做正经事,可肩往上却全无遮挡,半散的长发间绑着花花绿绿的彩绳,发梢坠着一只银铃,生怕不被人注意到似的,在这间暗牢里见到这样一个怪诞的女子,我竟不觉有什么奇怪。

对上她的面孔,我怔了一下,多亏过往见多了娘亲的面孔,短暂的失神后我向身后的墙缩了缩:“你是谁?”

“斯哈…….药人……绝佳的药人!”那女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指尖绕着发梢的银铃,身体力行地演绎了一段银铃般的笑声。

铃铃的清响在这个沉寂的地方来回碰撞,不久门外果真响起一阵脚步声,我冷眼看着面前的人,她竟还充耳不闻地盯着我打量,她到底是什么人?

“娃娃不回答,那便是答应了!”她双眸闪烁起诡异的光亮,忽然从头顶抽了两根彩带下来,扬在手里转起了圈,“老妖婆,看——我给咱们平安找了个好大儿,他一准高兴!他一高兴,死了!就没人能管我出来了嘻嘻嘻嘻嘻!老妖婆憋死你!”

看着她无缘无故地演起了蝶飞飞,我越发确定这人是一个疯子,但她方才是说能带我走的意思吗?不,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银铃一阵急响,同外面逐渐靠近的急步声几乎合一。

“现在——”一个黑袍骤然出现在门口,却不是别人,是慕昕。

他目光对上我,眼睛一亮:“明谨哥哥,你醒了!现在,快!王叔发现,不对劲,找回来就晚了!”

“你在说什……”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但不及问清,我忽然眼前一黑,一阵天翻地覆,差点就被撞晕过去。

“姐姐!你把,明谨哥哥怎么了!”

“嘻嘻嘻好乖的娃娃,你哥哥没事啊,被我装起来啦,快走快走,等王蠢驴找回来就晚啦!”

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发现罩在我外头的是一个黑布袋,贴近黑布,隐隐绰绰地我看见一片彩,很是眼熟,随即我想起来这是疯子头发上的彩带,这个彩带……那我现在是在她的后背上?

不等我深想,布袋便一颤一颤地颠簸起来。

我很久没有什么感觉了,但这回我有些恼了:“慕昕!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要做什么!”

“明谨哥哥,你想出去!”透过黑布,我看见慕昕在前面边跑边回头看向我,他现在说起话已经能很连贯了,“这个姐姐,能带你出去!”

我手上一紧:“她能带我出去?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我不认识她,可姐姐说,能带我出去……”

我刚提起的气又放了下去,这注定是一场闹剧,“放我下去,我要睡觉。”

“啊你不跟我走?可这个娃娃不肯跟我走,偏要我带你走,你要是不肯跟我走,那就娃娃跟我走,可娃娃不肯跟我走……哎呀!你们到底谁跟我走!”

眼前突然停止了颠簸,那疯子竟然将我直接扔在了地上。

“哥哥走!”慕昕着急地返回身,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哥哥,你不是,想出去吗?为什么不走?”

“她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如何能信?”我揉了揉被摔疼的地方,摸索起黑布袋的开口,“再说,她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带我出去?”

慕昕显然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一双满是茫然的眼睛死死皱着。

“嘻嘻嘻还是个会咬人的娃娃,这天底下可没有我神女进不去出不来的地方,你跟我走,给我当药人,饭管饱,钱管够,就是命不管留嘻嘻嘻……”那女子又绕起了发梢的银铃,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如同催命的咒声。

我突然停住所有动作——空无一人,怎么会空无一人?

“你……你对这里做了什么,这里的人呢?”

“唔他们呀,该是正醉生梦死呢,一场美梦,金难换……”

我沉默了,在那疯子再一次的催促下,我轻声说:“我走。”

横是一死,竖是一死,横竖是死,赌一把。

赌一把——“我走!”

疯子甩到一半的彩带停在半空,她漆黑发亮的双瞳齐齐转向我,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抓住慕昕:“你呢,你要……你想出去看看吗?”

我眼见着慕昕扬起来的眼角渐渐落下去。

“哥哥能走,就好,我……我不走……”这似乎对他来说是一个早已想过千万遍的难题,他好似只是同我再了说一遍,“我不能出去,八爹说,我不该出现在世上,不,我就是不存在的,我出去是,一个怪物,外面容不下我,我只能在这……”

在他闪烁着晶光的眼眸里,我闭上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我说不出“不用怕,跟我走”之类的话,说要带我走的是一个疯子,口口声声“命不管留”,我连自身都难保,又怎么给他承诺。

他在这,或许更安全。

“那……你保重。”

“好啦好啦就这样说定了,”疯子忽然凑过来分开我们,将我又拎了起来甩到肩上,“走了走了!”

那自称“神女”的疯子似乎真的有些东西,一路上竟真的无人阻拦,我静静呆在布袋里,眼看着慕昕在前头七拐八拐地跑,大气不敢出一下。

突然间,身前的疯子猛地停了,我额头一下撞到她背上,正想问什么情况,隔着布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繁缕小姐,别来无恙。”

便听疯子道:“呸!老妖婆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你这王蠢驴喊个小姐,羞死人啦!”

“喔,原来现下是神女小姐。”

“呸呸呸!你让开,你神女大人我要出门!”

“您出门可以,您身上的得留下,人丢了,少爷会怪罪的。”

“呸呸呸呸呸!呸!呸!你这头蠢驴!倔驴……”

“王叔!王叔你让,哥哥出去罢!”

“慕昕,唉,你过来。”

透过黑布袋,我看见前面一竖紧闭的铁门,铁门前站着的,正是那个灰袍人。

一瞬间一脚踩空的坠落感袭上全身,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居然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可即便这样想着,我仍死死抓着手中的黑布不肯放开,仿佛只要抓着,心底一种幽秘的信念便不会消失。

“你们走不掉。”

他们三人喋喋不休的对话里,忽然一道带着叹息的声音精准地落入我的脑海中,话音落下时,身后传来错落有致的脚步声,我循声回头,浑身不禁颤抖起来,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袍人正在向这里靠近,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更多的黑袍人,密密麻麻,占据了整条长廊。

我们无处可走了。

我收回视线,渐渐松开了手。

这时突然耳边一声呼喊:“姐姐你快走!”慕昕一下子从我视线边缘闪过,我眼见着他直直地向两个黑袍人冲了过去,我几乎扑上去:“慕昕,不要!”

我疯狂拍向身前的疯子,可她却始终只对着那个灰袍人:“你以为我不能把你如何么,蠢驴!正好大人我最近想试试新药——枯蓬根,你尽可不让……哎呀哎呀,姐姐正发威呢,你乱动什么,别动了!哎呀烦死了!乱了全乱了!老妖婆……”

慕昕……慕昕会死的!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不知什么时候,蒙在眼前的黑布消失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过去的,只看着慕昕离我越来越近,他罩着全身的黑袍在撕扭下破了大半,露出沾满鲜红的脸庞。

不能再这样了,得停下来……我扑了过去将他紧紧抱在身下,我才发觉,黑袍下的慕昕是那么瘦小,“哥哥…..走……哥哥……”耳边满是他痛苦的呻吟,咸涩在唇角漫开。

周围一切都在变得微弱,各处痉挛的痛仿佛隔了一层壁障,我连双手抱紧慕昕都开始变得艰难。

我听了、忍了八年那些人口下的“废人”,我始终不甘心,我不认命,可再没有比这个时候更让我心死。

原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忽然间,落在身上的打击全停了,意识消失的一瞬间,银铃的清脆声破入我的脑海,头顶响起一个冷若冰霜的女声:“王生,你们何时变成这样了。”

“哥哥……哥哥……”

头疼地快要裂开了,我好像听到了慕昕的声音,就近在耳边。

“我们这是,出来了吗?天原来是,这样的,好大……好大……”

出来?听到这两个字眼,我从黑暗中一下挣扎出来,睁开眼,我一时有些恍惚,顶空——

顶空是一片云天!

“这、这是……”

“你醒啦!这回可不能乱动了,姐姐我这么柔弱的似玉美人可经不起你们两个人折腾,哎呀这个老妖婆,没经我同意就装来两人,可把我麻烦死了……”

我怔怔地看着上空,天际泛出白色,微光里还有点点残星,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忽然想起什么,我偏过头,看见了同样一眨不眨看着上空的慕昕。

我笑了笑,是真的,都是真的。

“看那荒沙野畔,枯蓬断茎根难消,秋也干,冬也干,再到春来攒嘻嘻嘻嘻嘻……”

身前的疯子唱着曲又鬼笑起来,如果有糯米在手边,真想给她兜头洒一把。

我活动了一下几乎挤成肉饼的手臂,探手向身旁摸去,直到摸到一只潮湿又冰凉的小手,我紧紧握住,视线从眼前的铁门移开,投向再无遮挡的远方。

天将破晓,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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