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的初春便已较旁地温暖许多,鑫海大道两旁的梧桐树也随着生出绿叶。鑫海大道绿化极为茂盛,往来车辆很少,大多都是前来或骑行或跑步的本地人。
江奕的“二一零七”酒馆规定上班时间是下午七点到次日两点,所以他不用和谢潇一样起床那么早,但江奕仍坚持每天早上起来给谢潇做好早饭再回去睡回笼觉。
谢潇劝了两次没劝住,索性也就尊重了江奕的坚持。
谢潇对江奕所做的一切都会保持尊重和相信,给予他最充分的支持。
但除了一件事。
“今天晚上有暴雨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谢潇手叉着腰,“你打个车去花不了多少钱。”
江奕哭笑不得,“我打车去,大半夜的怎么回来啊?我小电驴能行的,这不还有雨衣呢吗。”
“不是你是不是没听懂我说的是暴雨啊?”谢潇语气有些着急,“再说这么冷的天,你回来冻感冒怎么办?”
“我听懂了啊,而且你看我穿这么厚,不会冻感冒的。”江奕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拿起雨衣,“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再不走真迟到了,走啦。”说着推开了房门。
“不是我说你个老板偶尔一天不去……”
“啪嗒。”没等谢潇把话说完房门便被关上了。
谢潇一肚子无名火,直想冲出去把江奕从二手市场淘的小电驴砸了。
其实谢潇不止一次跟江奕说过买辆车,江奕总说他没学过驾照不会开,不挂牌的车开着谢潇又不放心。
改天我必须把他拉去驾校学车。谢潇心底里恶狠狠地说。
想到这儿,谢潇掏出了手机。
“我说你上午不借中午不借,大晚上的跑来问我借车?”高朝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前的谢潇,“借车要干嘛?”
谢潇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高朝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还不是为了江奕那个犟种。”
高朝乐了,“怎么变犟种了?”
“今天晚上不是有暴雨预警吗,”谢潇说,“我让他今天晚上就别营业了不听,我让他打车去酒馆也不听,哎你说谁会大半夜的跑江边喝酒去啊?”
高朝笑了笑,“最后他怎么去的?”
“骑了个电瓶车跑去了,”谢潇头疼般按了按太阳穴,“还特骄傲地跟我说自己有雨衣冻不着。”
高朝被彻底逗乐了,扶着车库门笑了半天。
谢潇看看他,“哎你就别笑了,这车是借还是不借给句准话啊。”
“借借借,”高朝止住笑意,“我就是好奇,你也不是买不起车的人,贷款买辆车你俩上下班不都方便了吗?”
“他那个工作和咱们的时间刚好是反过来的,”谢潇说,“我下班他上班,这怎么方便了。”
“嘿你个没良心的,”高朝踩灭了烟头,“人家七点营业,你五点多就下班赶不到家送他?人家半夜两点下班你不能定个闹钟起来接他?”
“我……”谢潇一时语塞。
“说到底,”高朝指指他,“还是你心里没他,有他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谁说我心里没他?!”谢潇急于反驳。
“哟哟哟你看你看,说你两句还急了。”高朝笑了笑,回过身把桌子上GLE的车钥匙扔给谢潇,“这车你先开着,等你把你家那个哄好了愿意买车了再给我还回来也不迟。”
“好嘞!”谢潇一口答应,又忽然反应道,“哎什……什么叫我家那个……”
“我不送你了,你把车开出去车库门自己会关,路上注意安全。”高朝说着就从另一边的门进了家里。
“代我向薛大夫问好!”谢潇喊。
高朝在玻璃门里面摆了摆手。
大雨在夜里十一点开始,店里的顾客果然因为暴雨将至少了很多,今天来的人不及昨天的一半,到了一点客人就都走完了,但雨势却没有减小的势头。
江奕看着窗外的大雨,转头看向吧台里的店员孙恒,“恒子,今天咱们早点下班吧,看这个势头,后面一小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顾客了。”
“江老板,今天晚上生意怕是有点惨淡哦。”驻唱的歌手风沐揶揄道。
江奕笑了笑,“开门做生意哪有天天爆满的嘛,天灾人祸,谁也算不准。好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大雨天回去都慢点儿。”
同往常一样,店员陆续离开,江奕最后一个检查完水电气都正常关闭后才走出店门。
江奕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瓢泼大雨,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一根。
要不……打个车?
江奕打开手机,打车软件显示最快的车也要二十到三十分钟才能赶到,而且价钱是以往的一倍不止。
江奕呼了口气,又把手机放进了口袋,缓缓蹲了下来。
江奕很早就发现了,自从头被人打了之后,每逢阴雨天他都会头痛头晕,越潮湿阴冷越容易出现。一开始他觉得可能是自己没休息好,但时间长了发现这可能就是一种后遗症。
江奕强忍住头疼头晕带来的恶心感觉,闭上眼靠着门做了几次深呼吸,忽然感觉到有人在他旁边停了下来。
“……怎么不打车?”
谢潇的声音。
江奕抬起头,谢潇打了把黑色的伞,光线太暗,伞下谢潇的表情模糊不清。
江奕笑了笑,“打车不是……又贵,等的时间又长的……”
“那你蹲在这儿就能回去了?”谢潇语气冷淡。
江奕的头慢慢低了下去,头痛引发的不适还在继续。慢慢的,他扯了扯谢潇的衣角,“好了……不生气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谢潇被江奕这幅样子搞的又可怜又可气,“我不过来接你真让你淋雨回家?”
江奕抬头笑了笑,撑着膝盖要站起来,“辛苦你了,走吧,我……”
话没说完,站起时的眩晕感让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栽去。
“江奕!”谢潇语气终于变得不稳,向前一大步一把接住了倒下去的江奕,“你怎么了?你喝酒了?江奕,你别吓我,说句话!”
江奕倒在谢潇怀里,“我……我想回家了……”
“好,好,我们这就回家。”谢潇用考拉抱的姿势一把抱起江奕,转身就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从认识起,江奕就从来没有这么全身心地让谢潇抱过。他虽然看起来生人勿近,但身子软下来趴在肩膀上,温暖的感觉好似一只小猫。
谢潇把江奕放在后座上躺好,关上门收了伞在驾驶位坐好,回头看眼江奕,江奕闭着眼眉头紧皱。
“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