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错的太多了。”
在巨大的精神折磨下终于恢复一些理智的柳眠抬手摸摸自己脖颈处的伤口,恰好碰到阿池的脸颊。
“你不是他。”
阿池松开抱着柳眠的手,走到他面前,弯下腰让柳眠可以平视着他。
“对,我不是他,我是师父的徒弟。师父别害怕,你所看到的不过是那妖孽想让你看到的。”
柳眠听不太懂阿池的话,只是紧紧抓着齐池的袖子,让内心巨大的冲击被现实的感知所取代。
“师父。”
柳眠被阿池轻声唤着,他面前抚过一只手,无数的记忆碎片再次将他的意识拉入虚空之中,只是这次他的身边站着阿池。
斜日余晖刮过天空,留下残阳似血的一处裂口。春夜原本十分安静,天空却暴跳起一声惊雷,刮起的春风夹杂着雨丝落到地上。
齐池的桃木剑已经被打掉,多日前被产生矛盾而私斗的幌子遮过的殴斗又吸引了一批新人。齐池看着面前的同门眼中只有狠厉。
“不如趁早投降,把你手上的三百颗灵石乖乖送到我手上。”
齐池捻起身上的符文朝梁荣扔去,被周围的弟子嗤笑。
“这可是今年符修测验第一名的梁师姐,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梁师姐,别放过他。”
“把我们的灵石都拿回来。”
一剑划破符箓的梁荣得意的看着齐池,挑衅的将随身带着的一颗灵石抛出划破,砰的爆出亮蓝色的碎颗粒。
众人看见散落的碎灵币争着去捡,拿不到还要生抢,在名玉赛开始之后,所有的礼教全都作废,只有输和赢这两个东西。
“听说名榜第二位是你,还没同我比过便把我挤了下去,我以为能有多强。小师弟,你不是想要灵石吗?这灵石我这次赌了一万颗,你有本事来拿呀!
不对,只剩下九千九百九十九颗了,刚才那一颗我替你赏给其他同门了。”
梁荣手臂处绑着绷带,是上次前五名榜争霸时被第一名砍伤的,她将讽刺的话说完,又接着嘲讽。
“你们雪门果然够窝囊的,上次你大师兄差点把我杀了,可他还是心软,只伤得我不能提起剑,才得了那第一的位置。如今你连心软的机会都没有了。”
齐池冷脸听完梁荣说不明白的讽刺,淡淡的开口。
“小心脚下。”
“什……”
数千条藤蔓从地下蔓延到梁荣身上,生长的数量过于庞大,她的剑根本砍不完。藤蔓紧紧束缚着她的身体。
突然生长起来的尖刺扎进她的皮肤,痛苦的吼叫声袭击着梁荣,发出激烈的嘶吼,听得周围的人心里一震,僵硬的将头从梁荣转向齐池。
“所以你现在认输吗?”
尖刺没有一直生长,只是恰好能扎入她的皮肤,被束缚住全身的梁荣只有头部幸免,齐池在等着她的回答。
“若是丢了这个位置,我活着同死了又有何异?我没输,你应该知道名玉赛有死者封季位的规定吧!”
众人看着高声疯笑着的梁荣,无一不赞扬她的英勇。
“梁师姐,我会永远追随你。”
“梁师姐不要!”
“梁师姐,此后百年你都是我心里的第二名。不会再有他人。”
鱼龙混杂的声音传进齐池的耳朵里,他走到梁荣面前,只问了一句话便成全了梁荣的念想,尖刺开始疯长,扎进她的骨头,扎进她的心脏。
“梁师姐!”
雨门新入名玉赛的小师弟华蒙提着自己的剑,躲过看管比赛场地的八位师兄师姐,拿剑指着齐池,哪怕他的身后围了八位灵力等级均在他之上的同门。
“你为了赌注竟然下此狠手,你明知再逼她一会儿,她便会松口投降,就如之前一样。”华蒙颤抖着声音质问齐池,手里的原本偏了齐池胸口半寸的剑归正。
满身是血的梁荣从藤蔓里落下,齐池施法将她平放下来,将梁荣手里的归云剑拿在手里。
齐池转过身握着剑柄,朝华蒙扔去,一把抓在怀里的华蒙怒意丛生,咬着牙颤抖着面部,羞恼于如今自己不能擅自行动,身后被数位随时能杀了自己的师兄师姐无限的控制着。
“她说这把归云剑留给雨门一个叫华蒙的小师弟。”
齐池推开面前的剑,离开了后山的荒地。身后是抱着梁荣的尸身哭得撕心裂肺的华蒙,那把归云剑半出剑鞘,上面沾了血。
其他的人都如平常一般,比试结束了便都离开了,又回到了平常的日子。
血色的红月下是一群好奇的弟子。
齐池跟着师兄师姐一起前往南虞一带历练,一路上都是新奇的模样。
这轮黑夜红月照在山野间随意搭建的草屋外,齐池却没有同其他弟子一样站在草屋外,那轮血月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体里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
齐池跑了很远的地方,躲到一处山洞里,抓着山壁上的手变得异常奇怪,通过几乎透明的手臂,齐池看到了自己手下面的岩石。
他捧起自己的双手,惶恐的看着身体,十分着急自己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不是师父从山林里捡来的孤儿吗?
焦躁和不安充斥着他的内心,他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吸食某样东西的强烈欲望生发在齐池的脑海里,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抑制下的疼痛感让他顺着岩壁躺下。
头疼的磕在坚硬的石壁上都没法缓解,山洞里却迎来点点火光,等到齐池发现时,他已经被屠妖盟的人发现。
“大师兄,这有只妖怪。”
齐池抬头看见红亮的火光,一边慌张地闪躲一边惊恐自己怎么会是妖!
“这只妖好像还小!我们要不要先审问一下?”
“先抓起来。”
齐池抓起手里的灰土朝面前的人洒去,被他身后的同门用缚妖网捆了起来,他害怕的捂着自己的脸。
“你这只恶妖还敢偷袭。”
刚才那个被灰土迷住眼睛的弟子看着齐池嘲讽着。
“你究竟干过什么坏事?连脸都不敢让我们看。”
见齐池什么也没说,屠妖盟的剑落在了他的头上,阴冷地女声响起。
“师父说过,妖的恶潜藏在心底,是妖就死不足惜。最近几起吸杀凡人的案件就算与他无关,也是他的同族所为。我们何必犹豫。”
“你可要解释?弦日剑一剑便可让你归西,若你能告知一些隐情,或许我们今天可放你一马,不要作恶,也不要再下山。”
齐池没有动弹的蜷缩在缚妖网里,听了那些话他体内的噬杀的欲望更加的强烈。
他紧紧咬着牙压下心中的愤恨,换上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对他们说:“我没有作恶。”
他们身后的大师兄突然笑了一声,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刚开始的那个小师弟趾高气扬的站在齐池面前。
“是妖就会作恶,你现在不做日后也回去做,这就是你们妖的本性。”
“这不是,我……我师……芍药仙子没有成仙前就是花妖,可……她从未作恶,你们怎么可以随意评判。”
“用来给凡人洗脑的传说你觉得我们也信?”
齐池看着他们的鄙夷沉默着,他们用阵法加固缚妖网松开自己遮掩脸颊的手臂,用在体内苏醒的妖力冲破了被下了两道禁制的缚妖网。
散发着邪气的齐池只想快点逃离这处山洞,奈何周围围困的死死的,他不得不同他们打起来。
到底是他们人多,打伤了几个灵修低弱的弟子后齐池就迅速被重击,被大锤撞击到岩壁上,吐了一口血,见了血的齐池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
“他似乎在变异形态,是嗜血妖吗?”
“还是个幼崽就如此的可怖,若是今天放过他,他日后为祸苍生,就是我们在当他的帮凶。”
听了同门的话,众人对斩杀齐池的心更加肯定,齐池举起云气一样的利爪就朝他们抓去。
一爪就让刚才的那个小师弟当场丧命,齐池舔舐着自己手掌上汇聚的鲜血,看着一边哀嚎一边愤恨的同修。
“你,我今日定要你不得好死。”
一束寒光朝他刺去,身后是数位符修的符箓困界,齐池退无可退,起阵运符便将面前的弟子拉了进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也都出不去。
“来杀我!”
靠着这样的方法连杀五人后,后侧符修的弟子终于放弃了围困他,齐池看着已经有了逃跑的机会,却摸摸自己的脸,还是他的脸。
虽然有主人的剑多半不好用,但大多都没有灵气,更不可能有什么剑灵,齐池捡起地上的数支剑,学着记忆里的立剑朝周围杀过来的七人刺去。
齐池快步朝前抓住躲过利剑的那位大师兄,遏制住他的喉咙,他手里刺进去的那把剑因为被齐池戳穿的喉咙而停下来,齐池看着身后逃跑的那么弟子,又看了看剑光处的那张脸。
与他原本的样子不同,手一松,燃起一把火将山洞烧毁,红月下的齐池抓伤了自己后,尝试着变回去,虚弱的他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跳下山崖将自己摔出修养一个月的伤来。
“师父,这才是他,他渡给你的那些记忆刻意避开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以为他才是至始至终的那个受害者。可是你看,他此后都做了什么?”
阿池在柳眠的耳边说着,将手一挥,是已经入魔了的齐池赶着一个清晨屠光了某个小宗门的记忆。
“师父。阿池会约束自己,阿池不会让师父为难。”
诱惑的声音刺痛着再一次接受重创的柳眠。一切都同他此前所接受的背道而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极大的撕裂感让他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