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戴伦好险才憋住笑,绷着脸汇报情况:
“殿下,前几天审问的那些矮人看守有结果了。
“矮人族战败后,其残部为了寻求庇护,和魔族联手。矮人族提供锻造和武器支持,帮魔族偷人,魔族则保矮人不陷入灭族的危险,并开放部分魔界的矿产资源供他们采掘。”
“嗯,那魔族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他们也不知道。”
克莱斯特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真不知道?”
戴伦被看得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答:
“应该是真的,那几个矮人快被我们审死了……目前看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殿下,要不要留活口?”
克莱斯特下意识看向姜宛白。
“我都是有仇当场报,之前已经解气了,你看着处理吧。”
克莱斯特点了点头,敲定下解决方案:“愿意留下的,修养几天考核,通过就收编。不愿意的就不用治了,直接扔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得到指令的戴伦准备离开,却忽然被克莱斯特叫住:“你过来一下。”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跑到厨房,克莱斯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吧……”
戴伦话说到一半,余光瞥到一片狼藉的灶台,上面有一片切开来还在冒血珠的牛排,和一小坨散发出难闻焦味的不明物体,飞速改口,
“会的,殿下。您出去等一会,做完我叫您。”
克莱斯特摇了摇头,愣是盯着他做完,遣了人出去,随后自己再端着几个碟子放上餐桌:“饭好了。”
他满意地得到了两脸震惊和夸赞,而戴伦也深藏功与名,领着双倍地工资悄悄溜了。
-
三天后。
根据姜宛白的占卜和之前的抓人规律,今晚大概率是矮人族的下次行动日期。
姜宛白已经提前乔装完毕,坐在桌前和埃丽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这点黑魔法就够了吗?”
“嗯,太多了也不好。”
“明白了。你们吃完午饭也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姜宛白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向旁边的人瞥去一眼,“克莱斯特,你转的我头晕,坐下歇会儿。”
“头晕?”
焦虑地在房间里反复踱步的克莱斯特立刻捕捉到关键词,满眼期待地回头,“那要不今天先避避——”
“……你停下我就不晕了。”姜宛白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招呼他在旁边坐下。
克莱斯特乖乖坐好,双手交叠在腿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她。
“我们干脆复盘一下计划吧。”姜宛白看他几眼,开口道。
“我在身上藏好日光粉,给你们沿路留记号。清醒过来之后,在牢里打探情况,看看能不能摸索出最佳逃跑路线。你们明天白天先沿路过来蹲点,傍晚进攻。届时吹笛为号,我会在里面配合组织撤离。
“你看,很快的。别担心了,明天出征不许手抖啊。”
“不可能手抖。”专业性遭到质疑,克莱斯特立刻出声争辩。
“好好好,领兵打仗你最在行了……兵点完了吗,人够的吧?”
克莱斯特表情幽怨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还在质疑他的专业性吗?
几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些不相干的话题,天色渐渐暗了。窗口映出橘红的夕阳,姜宛白催促他们离开。
吃完晚饭,姜宛白歇了一会,实在无心做事,便早早在床上躺下。
由于是第二次当诱饵,姜宛白不复之前心跳如擂鼓般的紧张,但还是担心表情管理失控,索性背对着窗户躺着,闭眼假寐。
躺了一会,她渐渐熟悉了黑暗的环境,眼睛撩开一小条缝隙,看了眼前方,又飞快闭上。
恰是此时,身后忽然一阵微风拂来,随后姜宛白裸露在外的一侧颈部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手刀,痛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知是身体素质太过优秀,还是矮人的力气有所欠缺,姜宛白虽然眼冒金星地晕了一阵,但并没有失去意识。
“啧,这些精灵长得都有些姿色嘛。”
耳边传来矮人的低语声,又被另一个人打断:
“别节外生枝。”
姜宛白卸了力气,任由矮人把她挪上简易担架往外走。
担架的中间只覆了两层薄薄的布,半个身子都塌陷下去,由于宽度不够,姜宛白的手臂刚好顺势垂下。
她装出一副昏迷无力的样子,垂下的手臂随着矮人移动的节奏缓慢摇晃,实则将袖口悄悄挑开一条缝隙,疯狂往外抖日光粉。
抖了一会,她又生怕把袖中的粉末都抖干净了,开始试图控制抖动的频率和粉量,研究的不亦乐乎。
听脚步声,赶路的矮人大约有三五个人,是轮换着抬的。担架起起伏伏,周围的空气也忽冷忽热,似乎在地上地下不断转移。
不知走了多久,有一个矮人开了口:
“你们说,上头给匹马不行吗?这么远的路,每次都要咱几个来来回回的抬,费时又费力。”
“还能因为什么,抠门呗。打发咱们才几个钱。”
第三个矮人语气平稳地插话:“深夜策马动静太大了,不妥。”
“你特么是上头派来的间谍吗,这么上赶着阿谀奉承?”有一个矮人不乐意了,声音拔高了些。
“……我只是实话实说。”
“别吵了,再吵所有人都要注意到我们了。”
“有什么事?我们走的这阴暗破烂的地下,谁会注意到我们。”
他们越聊越嗨,姜宛白都有些想加入话题了。
担架几度换人,摇摇晃晃也不知走了多久,姜宛白好几次撑不住险些睡着,又被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声吵醒。
到了后面,矮人们似乎也聊累了,慢慢安静了下来。
姜宛白有些摸不准时辰,生怕他们从夜晚走到白天还没到达目的地,回头一看绵延了一路的日光粉,估计能把她就地解决了。
好在没多久,耳边传来木门开合的声音,姜宛白感觉自己被粗鲁地丢了下来,接着人声便渐渐远去了。
又闭目等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观察四周,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漆黑阴暗的牢里。
-
森林时几刻钟前,法师小屋灯火通明。埃丽卡罕见地没有在克莱斯特前面睡着。
“你今天怎么没睡觉?”克莱斯特困得头一点一点往前坠,勉强撑着眼神转头。
“我担心啊。”埃丽卡的眼皮也直打架,闻言皱眉看他,“你还是别熬了,明天要领兵进攻,别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不可能。”
克莱斯特嘴上反驳了一句,但深知此事孰轻孰重,想了想还是找了个薄毯盖上,倒在沙发上睡了。
见他睡着了,埃丽卡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占卜屋碰亮了水晶球。
念念有词了一阵,她覆手上去,脸色唰地白了,紧张地看了眼外面沙发上躺着的人,确认他正在熟睡,才慢慢松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肯定是占得不准。”
看了预言后,埃丽卡彻底不困了,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翻出一个羊皮纸本,在上面写下两排占卜记录。
写完后,她又一笔一划地在后面标注:(请勿成真)
标完后,她忍不住干笑了两声,笑不出来了。
-
“……梅丽?”姜宛白在牢里看了一圈,发现了一个熟面孔。
梅丽是王姨的女儿,穿着粗布裙一动不动地蹲在角落,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姜宛白,眼里没什么光彩:“你认识我?”
“我是宛白。”见到认识的人,姜宛白振奋了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我化了妆,混进来的。”
梅丽站起身,露出一张略显瘦削的脸,狐疑地确认:“我妈妈是?”
“王姨。”
“真的是你!”少女的眼里有了些光亮,拉住姜宛白的手,笑得有些干涩,“你是来救我们的?……你不该来的。”
除去姜宛白,这间牢房里还关了三个人,状态都不算好,谈不上瘦骨嶙峋,但也是了无生气的样子。
倘若姜宛白不主动开口,牢房里安静地几乎像在守孝。
姜宛白先是说明了计划,安抚几人的情绪,随后开始了解情况:“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知道监狱的大概构造吗?”
“有的一周前,有的一两个月。之前有人试图逃跑过,都被抓回来了。每天会有一段放风时间,你可以趁机看一看,顺便联系同监的其他人。”
梅丽抱膝坐着,声音淡得像是在白纸上稀释开的水痕,隔了一会,就看不见了。
“他们一般都让你们在监狱里干什么?”
“打打杂,给那些矮人和魔族干苦力。有时候会忽然传出要把人拖走送去献祭的传言,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又忽然没声了。”
“……献祭?”姜宛白皱了皱眉,胃里翻起一阵嫌恶。
怎么走到哪里,封建迷信都在害人啊。
在她思考的片刻,有一个精灵小声开口:“姜小姐,你说的王子殿下……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当然。他会在今天下午的时候攻进来,届时以笛声为号,你们趁机逃出去,我殿后。”
聊天刚刚告一段落,就有狱卒走了过来,阴着脸看了眼里面:“哟,新来的人缘不错嘛?一天到晚就知道聊天,出来干活了!”
这里一天只有一顿饭,房间里设施简陋,卫生间只有一个小水池和干湿不分离的厕所。姜宛白仓促地漱了个口,就饥肠辘辘地跟着其他人出去了。
走到灯火通明的工作区,姜宛白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个幽深的矿洞,一群矮人在旁边悠闲地监工,精灵族的女孩子们则在累死累活地开采金属和矿石。
根据她昨晚被运来的情况看,这里八成还在境内,那么这里便是精灵族的地界。
……天杀的。所谓魔族提供的矿产资源,原来是盗采。
这些女孩子每天为了献祭的传言担惊受怕,还要挖矿干活,真是不放过一点劳动力。
姜宛白的拳头在身后攥紧了。
领了镐子,姜宛白走入人群中,一边对着矿壁心不在焉地敲敲打打,一边极其松弛地和旁边的人聊天:“朋友,你被抓进来几天了?”
“记不清了,两三周吧。”旁边的少女眼神怪异地瞥了眼姜宛白,小声回答。
“你是哪号牢房的?你可以帮忙传话给你们牢房的其他人吗?”姜宛白一聊到重点,手上的镐子就不动了,就差直接咬耳朵聊天了。
少女斜了她一眼,轻声提醒道:“你摸鱼得太明显了,镐子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