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灼从前是格雷瑞尔的二把手工程师，最大的功劳就是把从各处搞来的资源做了一个整合和改造，变成了只能用在他们独立系统的东西，别人即便抢走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后来格雷瑞尔这一派倒台，卢灼也不知所踪，但最后一次发现他的踪迹，或者说是他的成果最新再现，是在大批量改造人仓库的储能系统中。
所以他还是在给自由科技卖力，而且很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是沙飞这一边的。
“让他先在这待着，我们先进去。”
孟乐知只想快点结束今天的进度，尤其是看到陈微末又突然流鼻血之后。
进去并不难，只要忍过最开始像窒息在粘稠液体的体感，后面就和正常空间很像了，但看起来无边无际，满眼莹莹粉光。
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只有半个头颅的四不像怪物躺在地上，好像是死了，它的血液向上飘散，如一缕青烟。
“这里到底…”
“可以理解成几个纬度的空间之间的缝隙，所以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物理规则。”孟乐知用脚轻轻碰了碰那个死了的生物，它立刻飞弹出去很远，“有时候用力打击，反而是自己受伤，任由它吞噬自己，爆体而亡的也许是它。”
“我们进来是去拿到核心？”萧端问。他尽量不和这里的场景产生交互，以免遇到麻烦。
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这里有一股熟悉的能量，是蛭的。
大概是蛭看上了这里的能量，当作了食物，它和这里的半融合和侵蚀反而给孟乐知他们挣得了很多时间和探索的机会。
“再往里走就是意识的抽取物了，对精神力会有一点干扰。但我们两个人的精神力和联邦普遍的不太一样，所以用我们的能力尽量控制和摸清意识里的具体内容。”
一开始没人知道这个空间里有什么，孟乐知只探清了几个，剩下的还没来得及，那些奇怪的生物就全被激活了。
几个月的时间，寻常联邦士兵进来通常都落得下风，恢复精神力的各类成本太高，陈微末觉得不值，干脆全都自己上，直到最近才清理得差不多。
萧端听孟乐知这么说，立刻聚精会神，可刚感受到意识的靠近，他的大脑就有一种被迅速收紧的痛感，脚下仿佛站在了一千虚无之上。
“看来恢复得不错。”孟乐知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太紧张。
正常人才会有这种反应，孟乐知的精神力世界，连那些没有实体承接的意识都不想靠近，所以他受到的影响很小。
“…这里都是，纹蒂亚星人的意识？不对，不全是。”萧端忍着疼痛尽力去做孟乐知说的事，很奇怪，这里的意识生前来自天南海北，如今却都被圈在这里。
他们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生前或多或少和正常人都有点不同，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才被选中带来了这里。
“他们管这个叫进化，其实只是和精神力类似的一种精神能量，还很初级。”孟乐知解释道，“自由科技发现他们的利用价值不高，就把他们的意识抽取出来，进行半实体化，用来做这个球的保护层。”
“…里面到底是什么，需要用那么多条人命来做掩护。”
“不知道，在他们看来，普通人的价值不高，而且源源不尽，所以为他们的更有价值的研究作为垫脚石，理所应当。但这里没有联邦人，就算有一两个，也是已经脱离联邦的人。”
孟乐知没再说下去，萧端已经心领神会。
自由科技大部分骨干脱身于联邦，自己人永远最了解自己人，他们避开联邦，也深知联邦在没有利益干涉下不爱管他国闲事，他们就这样给自己省去了一大麻烦。
事实证明，联邦的确除了对格雷瑞尔的上门挑衅进行了毁灭打击，沙飞那一派人远遁换了个面貌，联邦也没再追击。
因为他们杀的不再是联邦人。
萧端竟然没太意外。
他早就想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眼下他也没时间想太多，他和孟乐知每前进一点点，这个空间内蛭的能量就会多蚕食一步，他们活动的退路也就更窄一点。
“别太紧张。”孟乐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绷，开口道，“蛭暂时不会对我们完成威胁，就像大鱼吃小鱼，它不会放着小鱼不吃直奔虾米。”
“那要是这团意识杂糅物被它吞得差不多了…”
萧端见孟乐知的冷脸忽然无奈扯了下嘴角，他就明白了。
“没关系，到时候陈微末会给它继续找同类或者更好的食物来源。”他自我安慰起来。
一层一层剥离能量不强的意识虽然琐碎但并不困难，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也不用费太多精力，只是当渐渐露出核心区域，萧端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孟乐知用精神力稍微护着点萧端，又拿出一个小球。
小球在他掌心自动展开，分裂成很多细小的飞行球，全都落在了面前虚无的区域，却形成了一个球形的链阵。
他感觉到了沙飞的意识，但还有很多杂质。
确切说，不是意识和精神类的能量，而是实物。
他带来的联邦新研制的意识封锁器原本效果没有那么好，但有了实物作为支撑，反而作用加倍。
外面越强大，里面就会越轻而易举地拿下。
外层意识结合实体形成的不可控怪物打了几个月，这里一下就拘住了。
等他们出去，这个光球忽然消散了很多，边缘暗淡下来。
蛭迅速开始吞噬剩余部分。
吴惇风尘仆仆地刚好赶到。
“终于？”
他见到销声匿迹很久的萧端心里是惊讶的，但这次行动是两个军区合作，他也不好当面咋呼，所以只能装的很冷静得体。
“差不多吧，接下来先简单分析成分。”
孟乐知看了眼角落里的陈微末，她已经睡着了，朱嘉在陪着她，他眼波流转，又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又遇袭了？”
“…嗐，习惯了。”
自从吴惇接触这里的事，孟乐知负责里面，他负责外围防守和重建，就三天两头有人乘着小飞船过来侵扰一波，偶尔有规模更大、不太好对付的，但他也都应付的来。
时间久了，他也越来越好奇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抓紧看看，我也不能平白打了那么多没头没脑的仗。”
“应该不会太复杂。但是…”孟乐知走到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抱太大希望。”
“…什么意思？”
孟乐知没回答，只是抱起陈微末出了洞穴。
直到深夜陈微末才转醒。
她已经在家里的大床上了，身旁是仍没睡着的孟乐知。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回神，灵魂还没归位，她就又被压倒。
“呼吸。”孟乐知好心提醒。
“…我还没醒，反应不过来。”
对方笑声轻轻的，带着点戏弄的意味。
“那里面…”陈微末完全清醒过来，立刻就问正事。
“是沙飞的意识，但应该是失败版本。”
“…失败？她…疯了？”
“那倒没有。”孟乐知翻过身来趴着，“就目前我们已知，她追求意识的升级，试图和外界实物产生交互，且她想要的不是脱离肉身成为像精神体那样的形态，所以这里的东西，算是她的一次尝试，但是失败了。”
“怎么失败的？”
“她应该是用帕飒人的磁场作用将自己复制出来的意识半实体化，和一般行星内核中带有磁性的液体金属结合在了一起，但是那样的意识已经不是沙飞的意愿了，形成的东西具有强大吸力，而且只针对精神感知这个层面。”
“所以是不受她控制的一种…精神武器？”
“可以这么说，她应该是瞧不上的，但既然保留了下来，如果不是她想用在平民身上，就是她身边有人想偷存自用。”
陈微末把头歪着枕在胳膊上，从嗓子里挤出长长一串声音：“问问林千星呗。”
“你和他还有联系？”孟乐知忽然支愣起来。
“没啊，现找呗。”
她翻身躺平，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声音轻飘飘的：“有问题就找解决办法，解决了又会有新的问题，一直被推着走，都有些麻木了。”
孟乐知望着她的侧脸，眼眸微微闪烁。
“治标不治本，这种模式不会，也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陈微末只侧过脑袋，沉默不语。
只是两人视线对上，都默契苦笑了一下。
她刚要起身，就又被圈了下来。
“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只和他定了这件事，先不说我，连顾文州都不知道。”
陈微末摸了摸鼻子，没敢看他：“也不是只有他，苏小小也知道，萧端也知道…”
屋内一阵安静。
她又连忙找补：“苏小小是因为…她也是精神体，可以帮我瞒住莫塞拉，萧端作为半个局外人，自由科技不太关注他，林千星是因为他也有自己的目的，我们一拍即合！”
“一拍即合？”孟乐知又发出不明意味的低笑，圈住她的胳膊又有所收紧，“我真是小看你们的合作情义了。”
“孟上校不要平白无故嫉妒别人。”
“我嫉妒？”他险些笑出声。
陈微末嘬了嘬他的下唇，觉得软软的，又用舌尖轻轻点了一下。
“他这个人有时候神经质，我劝了他好久，可他就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孟乐知一时没听懂她的话，愣了一愣，这才想起什么。
“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