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昼夜不停赶到乌合的严枫听闻邬斯荣继位的消息后,一番辛苦终于混进了乌合郊外的暗室,却被眼前景象震得脸色发白。
还未敢上前一探究竟,身后又传来了异动,他连忙找了个空隙钻了进去,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阿棉趁着人都在大殿上,也摸着黑一路从王庭跑到了此处。
自从邬斯隆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后,她就深觉不对,一直都在默默地观察邬斯荣。她敢肯定此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风平浪静,懦弱温吞。
邬斯隆于她有恩,她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于是她连日跟踪追查,一路查到了这里。
才刚一踏进来,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里间,忽而感到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她低头一看,竟是几根断裂的人骨!人骨的旁边是成堆的尸骸,有的已被腐蚀殆尽,有的堪堪留有完整的一小截......
胃里顿觉一阵翻江倒海,她捂住口鼻,极力隐忍着继续往里走去,渐渐的,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在乱动,还听到了诡异的粗喘声,甚是压抑,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就在她还想继续深入一探究竟时,熟悉的声音便如同鬼魅一般从身后幽幽传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还真是小瞧你了......”邬斯荣阴沉着脸,嘴角微勾慢慢朝里踱去。
阿棉猛然驻足回头,一张阴暗且布满杀意的脸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吓得她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摔倒在地,恰好瞥到了躲在缝隙之间的严枫,却并未表现出异样,只是大口大口地平复着气息,不敢说话。
“怎么,害怕了?”邬斯荣笑了一下,阴森的气息瞬间爬满了整个暗室:“怕就对了,今晚...你必须为你这该死的好奇心付出代价。”
凌厉的刀光在灰暗潮湿的暗室中显出锋芒,千钧一发间,严枫以迅雷之势往邬斯荣身上扔了一把神秘的粉状物,邬斯荣始料不及吸入了大半,连连皱眼咳嗽起来,趁着这个间档,他飞快地拉起阿棉夺门而出,在邬斯荣将脸上粉末挥落前顺利地逃之夭夭了。
邬斯荣追出门外时,已无任何人影痕迹,气得他大声怒喊:“一帮废物!,还不快追!”
门外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飞速而出的是什么,纷纷四面八方追了上去。
而严枫轻功了得,早已带着阿棉逃到了安全之地。
“你究竟是谁。”阿棉冷着脸问他,眼里全是忌惮。
严枫皱眉,脚步一顿:“你不必知道。”他将她放到地面上,便欲离去,却再次被她叫住。
“等等!你...是盛国人?”她听出他的口音与邬斯荣一般无二,感受到他的不耐烦,随即加快语速,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带我去盛国,我生在乌合王庭,我可以为你的主人提供乌合的一切!”
这副打扮潜入邬斯荣的暗室,又在他动手前将自己救出,无论眼前人是为谁做事的,都只会是站在邬斯荣对立面的人物。
而自己这条命是邬斯隆给的,谁杀了他,谁便是自己的敌人。
严枫细细思虑了一番,又看她眼底的恨意与决绝不似假的,想着如果她中途闹什么幺蛾子,自己杀了便是,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带着她一路赶回了盛国。
“得再快些。”阿棉甚至催促起来。
严枫瞥了她一眼,又想起自己在暗室里看到的景象,眼神一凛,没有说话,加快了速度。
......
第二日一早,许念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瞧见了萧怀那张惊艳绝伦的俊颜,不管看多少次,她都会感叹于表兄的天人之姿。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外衣已褪,不用想应是表兄替她换过了,可能是他的动作太温柔,自己竟一直没醒,就如此安然地睡了一夜。
本来还要去鹤云楼听乌丽汇报最新动向的,这下倒好,完全不急了...温柔乡可真是绊人啊......
她看着看着,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在离触到他肌肤不到毫厘的地方,细细描摹起他的眉眼来。即使眼前人现在紧闭双眼,她也能想象到这双星眸睁开时是何等的潋滟生辉,尤其是看向自己时,光亮更甚。
她忍不住凑近他,轻柔地于他眉眼之上印上一吻,却在退回来后对上他满含笑意的深眸。
来不及郝然,也来不及狡辩,萧怀便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轻而易举地环抱住她,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她的颈窝。
“唔......”这样的姿势本就羞人,他还将她抱得这样紧,像一只大型狼犬将她霸道地禁锢在怀中,却只是为了无所顾忌地宣泄他对她所有的爱意,被如此浓厚的爱包围着,让她升腾起一种自己快要缺氧的思觉。
“夫,夫君...别闹了......”被他毛茸茸的发端蹭得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嘟囔出声,微微用力推了他一下。
萧怀身子猛地一顿,颈边的呼吸也忽然变得局促:“念儿似乎还没有理解...你这声'夫君'对为夫的杀伤力......”
而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忽地于她颈上轻咬了一口,似是为了惩罚她,还特地延长了在上面的逗留时间,惹得被咬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嘶......”她惊呼出声,美眸里写满了控诉与不可思议。
他听到后立刻就松了嘴,紧张道:“弄疼你了?”
许念微抿了抿唇,缓缓摇头...倒也不是疼,而是......
她说不出所以然,只能红着脸趁此机会溜出他的怀抱,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门外喊道:“春意,服侍我洗漱,快!”
一时不备被她一顿蛮力推倒在床上的男人见状只能幽幽一叹,而后淡定起身,朝她抬了抬眉,俨然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矜贵冷然的模样。
许念看到他这副有火没处撒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当着他的面就笑了出来,又在他有些委屈的眼神中服了软:“好了,今日还有事要做呢,不能耽搁太久......”
洗漱后,二人同桌用膳,萧怀将一沓密信递给许念,声音沉静:
“这些都是邬斯荣与本朝官员秘密联系的信件,乌丽昨夜派人来传讯,说事情已经办妥,让你只安心,不必特意过去了。”
许念接过后看了一眼,满眼惊喜,反应了一会儿后又面露疑惑。
...乌丽近日替她笼络人心忙得不可开交,如此重要的证据,她又是如何拿到的?就凭她手底下那群花瓶...吗?
不对,她转眼对上身边人沉敛镇定的双眸,狐疑道:“这些...怕不是鹤云楼的手段能做到的吧?”她也没有另派其他人去深挖,那答案便只有一个。
见她生疑,萧怀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张,念儿...会不会不喜他多事,甚至恼火自己擅自插手她要做的事?
可只要那人还在这世间一日,念儿就总是会为他分神,为他忧、为他怒...他如何忍得?
任何人都休想分走她的一部分,哪怕是恨,也不可以……
于是他带着一丝执拗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点头承认了。
“念儿可会怪我多事?”他的语气有些不安。
许念有些惊讶,立马摇了摇头:“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怪你?”
萧怀听到她的答案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认真解释:“每每提起那人,你就分外紧张……且似乎很是不愿他与我产生什么关联,我虽知道你想自己解决与他有关的事,不愿我参涉其中,可每次看到你为他如此伤神…我又怎可置身事外……”
他恨不得直接提剑杀到那人面前,一剑封喉,让他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一了百了。
可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做只会让她一番心血落空,任何会妨碍到她的事情他都不会做。只能忍下所有近乎于发疯的情绪,暗中协助……
可当自己与她的羁绊每日愈深,亲密如灵魂共体,他对她的执念也越发地不受他自己控制。想占有她所有的注意力,想她每时每刻每分眼里心里看到的都只有自己……
于是每暗中下达一次命令他就丢一次分寸,直到最后,“想让邬斯荣消失”这个念头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
许念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挣扎,心里一痛,覆上他已经不自觉握成拳的手,连忙道:“我并非是紧张他,我紧张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不愿你与他有所瓜葛是因为害怕…害怕他诡计多端,害怕他对你不利...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说着,她的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
“我都不想…不想再失去你了……”
似是听到了想听的回答,心里所有的阴霾仿佛瞬间烟消云散。他忽地笑了,反手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脱身,眸中笼罩着自信又决绝的光采,郑重向她承诺:
“我保证,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永远不会。”
而后,他将自己暗暗做过的事一五一十地坦白,没有什么隆重的描述,只是轻描淡写甚至一笔带过。她却能在这三言两语间想象出他当时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
她靠在他怀里,将他说的每一个字印在心中。
原来,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为她做了这么多……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得多。
今生,怕是都还不完了……